盛天晴費了好大勁才把驚訝和喊聲吞回肚里,蘇然果真離開靈渠了?她胡疑地走上前,指著汪大海問蘇然︰「他的傷重不重?」汪大海一張臉已經看不出形狀,比豬頭還像豬頭,更別提他身上令人慘不忍睹的青青紫紫,她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皮外傷,調養個幾天腫便消了。」蘇然也是不慌不忙,朝旁邊的坐椅抬了抬手,示意她坐下,盛天晴不客氣地坐下,開始對汪大海發牢騷。
「汪大叔,你也這麼大年紀的人了,怎麼還學人家打架?」
「年紀大?打架?賢佷女,你果真是我的賢佷女!」汪大海又氣又痛,牙癢癢地回擊。「那些人一上來就打,我哪里招惹他們了!還給我套袋子!嘶——」汪大海裂嘴呼痛,義憤填膺︰「告官!我一定要告官!」
「官府恐怕也管不得了!」盛天晴無情地澆了他一頭冷水,他們昨日才見過花聰,今天汪大海就被暴打一頓,她也猜得出是誰的指使。
「你!」汪大海反駁無力,敗下陣來。
蘇然饒有興味地看這一大一小在那里斗嘴,半晌問道︰「汪兄,原來你還有個姓田的佷女?」
盛天晴與汪大海齊齊轉頭,心虛地同問︰「有何不妥?」
蘇然長眼一笑微彎,抬手輕叩茶碗,低笑道︰「哪里有不妥,我只是好奇田晴姑娘要務在身,卻在這里游玩。」
這下換盛天晴語塞了,她總不能跟蘇然說她是怕被人暗算才躲到寧州來的,什麼要務在身,想嘲笑她?她才不會讓他得逞。盛天晴轉瞬一笑,又指著汪大海道︰「遠房族叔在此,我不過告假來看望他罷了。蘇大夫不也說了,有木大人的良策,水患無憂了麼?」
蘇然嘴角微翹,掩不住的譏諷︰「無憂?也許未必。」
盛天晴警惕地低聲問︰「蘇大夫何出此言?難道有什麼變故?」
蘇然卻四兩撥千斤地說道︰「我一介平民怎會知道那麼多,田姑娘若掛心何不親自去問問木大人?」
汪大海這才反應過來,兩人原是認識的,好奇地插嘴︰「蘇大夫也曾住在靈渠?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此人醫術高超,才到「靈丹坊」坐診一月就門庭若市,怎會沒有點名氣?
「蘇然不過是一名游醫,汪兄不要見怪。」蘇然讓藥徒停下動作,起身察看了汪大海臉上身上的紅腫和傷口,對他說道︰「汪兄身子骨不錯,外傷雖然較嚴重,臥床休息幾日便沒問題了。」汪大海披上外衣連連稱謝。「若不是蘇大夫,那幾個小子指不定還要把我往死里打!」
「可不是,不知汪兄與何家結了這樣的怨?」話是問的汪大海,蘇然的眼楮卻看著盛天晴,她連忙轉開了頭。汪大海搖頭嘆道︰「算我倒霉,一片混亂中哪里知道是誰的指使?」他心里卻也想到了是于今,于今恨透了不肯合作的花聰,自然不能饒過與花聰有關的一切人與物。
「這麼說,汪兄已陷入困境?」蘇然轉身緩緩走向椅子坐下,目光掃過假裝看牆上藥牌的盛天晴。
「蘇大夫說笑了。不過一伙流氓行惡罷了,打便打了,我自認倒霉!」汪大海心里納悶,這郎中翻來覆去從他嘴里套話,安的什麼心?隨即一想,別人好歹路見不平救了自己,自己也別瞎猜了。他抬眼見盛天晴一付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自以為找到了答案,這丫頭肯定暗戀蘇大夫,蘇大夫日久生情也喜歡了她,這不就追到顯邑來了!汪大海露出傻呵呵的笑容,心里想的全是怎麼樣把丫頭給風光地嫁出去!那樣他就解月兌了,也可以給木華一個交待了,以後照顧她的問題全部交給她的相公不就完滿了!他獨個兒在那邊樂呵,全然不理會蘇然驚愕的神態。蘇然輕扯盛天晴的衣袖,俯耳道︰「快瞧瞧你家叔叔,莫不是給人打著腦子了?」
清新的呼吸若有似無地吹在耳邊,撓得人心慌,盛天晴趕緊不自在地偏了偏身體,轉頭瞪蘇然道︰「你是郎中,難道看不出來?」
蘇然見她微紅的臉蛋實在嬌女敕,忍不住想抬手輕撫,手剛抬到一半,一陣響亮的銅鑼敲擊聲突然響起,藥鋪里的人紛紛丟下工作,跑到門口去看熱鬧,盛天晴也呼啦一下子站了起來,神情嚴肅地趕了過去。蘇然無限可惜地放下手,還差一點,他便可以觸踫到那朵小花了。
肩上被人拍了拍,蘇然回頭,只見汪大海在一片腫塊中擠出個笑容道︰「蘇大夫,莫憂心,此事包在我的身上!」
蘇然嘴角抽了抽,心知他定是有所誤會,不過……蘇然望向奮力擠出人牆的盛天晴,一股從未有過的異樣滋味從心底涌出,他定是中了邪,才會對這個脾氣不好、伶牙俐齒的女孩念念不忘,她與他原本心目中的佳人差了何止十萬八千里……不過,這感覺也不錯,蘇然淡淡地笑了。
此時整屋的人都擁向了門口,只有蘇然面帶笑容地坐著品茶,姿態高貴而優雅,汪大海看著這樣的蘇然,只差沒失神地跪倒在地,果真……果真風華絕世,氣質超凡,錯不了!丫頭虧不了!他心里飛快閃過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