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沒有說話,卻都被心中的喜悅和安然所籠罩,仿佛全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人,無人會來打擾,更沒有俗世的紛紛擾擾,他與她從不曾因為誤解而恍如陌路人,只是兩個互相喜歡的人,只因被對方吸引而緊緊相靠……
「鐵刀,只有我們兩人時,你可不可以不叫我公主?」盛天晴忽爾道︰「這讓我覺得自己離你太遠,如果你是在意我的,你該知道……」
司馬鐵刀將手掌放在左胸上,那里有他無法抑制的熱度,從來沒人可以如此影響他,除了那個牡丹花海中的少女。
「公……你讓我該如何稱呼?」司馬鐵刀無奈又窘迫,一向冷靜的他也能說出這種蠢話。
「蓮花兒。」盛天晴月兌口而出。
她仰首,望著雨後的天空,說道︰「蓮花兒是我入宮前的名字,那時我不是公主,任性調皮,到處惹事生非,常常令爹爹生氣。」
司馬鐵刀凝神傾听,听她一一道來,那是他不曾認識的盛天晴,卻也是她的一部分,他發現自己忽然變得貪婪,想了解關于她的一切,她的喜怒哀樂,完整的她。
「後來,見到了母親,母親說,我出生時,正是雪後初晴,天空晴朗地沒有一片雲彩。那時我便知曉了,爹爹不是我的親生父親,可是母親沒有繼續說下去,仿佛在我出生時一切便停止,我也不敢問,生怕再次失去她。」
「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是一種幸運。」司馬鐵刀出言安慰道,他又何嘗不是,他帶著一顆赤子之心離鄉背井,只為尋求不愧于心,然而從進入樂丁的那一刻,他不得不面對那些他不熟悉的人與事,再也不能恣意而為。
「鐵刀,你的家鄉在顯邑吧?」盛天晴忽然問道。
司馬鐵刀有些吃驚︰「你怎麼知道?」
「呵呵,我在顯邑遇到了一個人。」盛天晴笑彎了眼。「名叫花聰,說是以前被你捉弄過。想不到,你也曾天不怕地不怕。」
司馬鐵刀腦中立即閃過那個驕橫跋扈的地頭蛇,失笑道︰「誰都有過年少輕狂的時候。」
「哼,好像你已經很老了!」盛天晴不滿道,隨即黯然地說道︰「如果你不來樂丁,是不是就不會變得這樣了?還是他們口中的‘鐵刀少爺’?那一個才是真正的你,對不對?」
司馬鐵刀低笑道︰「當年我也有些過份,讓花聰的腿腳受傷,如今想來,終究是不曾為他人著想過。」他停頓了下,又說︰「我仍是我,只是人總是要向前走的,不能原地瞎轉啊!」
「鐵刀你想不想回家看望爹娘?」盛天晴忽然問道,如果他們在小島上,只要設法渡江便能抵達顯邑了。
「如何不想?只是我如今身負重任,一日不攻下宏州,我一日不能回家。」司馬鐵刀嘆了聲,悵然說道。
「誰說的?」盛天晴只覺得「宏州」兩字刺耳,這個時候她不想提到戰爭。「難道家就在眼前也不能回?大將軍會如此不通情達理?」
「蓮花兒。」司馬鐵刀充滿珍惜的心情喚道。「這世上有許多珍貴的東西,有時候並非全部牢牢抓在手中才是幸福。」
盛天晴沉默下來,旋即問道︰「你對我也是如此嗎?因為我是陶國的公主,你就不肯拋開一切?」
司馬鐵刀在她看不見的方向搖頭道︰「我為了你,什麼功名也可以不要。但是,蓮花兒,你難道不明白,沒有這些,我要如何才能站在你的身邊,為你阻擋危險,讓那些躲在暗處的人知難而退!」
他的語氣有些激動,他終于說出來了,埋藏于心底的話語與決心。
盛天晴微微一怔,她從未想過,司馬鐵刀原來帶著這樣的心思,原來,一切都是為了她嗎?他的所作所為不是為了他自己?
「蓮花兒,經歷了這麼多,你也察覺到了吧。」既然已敞開心懷,司馬鐵刀也不再避諱提起。
「是的,有時候,我真不知道,到底誰才是好意,誰才是算計,哪怕她是我最親的人。」盛天晴抱著膝蓋,一想到盛沐環,她便覺得五味雜陳,就算回到樂丁,她要如何待這個人呢?
「無論她是誰,只要她會對你不利,我都不會輕饒她。」司馬鐵刀平靜地說道,仿佛再平常不過,又仿佛早已決定于胸。
盛天晴微笑著把臉埋進臂彎。有他這句話,她便滿足了,以後再遇到更多的艱難險阻她也不會退縮,因為她知道,他就在自己的身後,如同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