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錄之蓮生九華 第一百六十八章 捷報(二)

作者 ︰ 未知

此時,樂丁皇宮內,盛沐環接過屏風後的影子遞上的密信,展開看過,微微一笑,將信紙點燭燃盡成灰,召喚宮人,準備著衣上朝。

依舊是一襲銀色長袍,配以明黃授帶,大宮女楚櫻雙手捧著鶴舞牡丹王冠,為她的主子戴上,楚雲則展開長袍後襟,方便盛沐環行走。

亢龍殿上,盛沐環讓侍書官宣讀了兩道奏折,一道是海雲天的報捷喜訊,一道是慶州世子的分權請奏,再加上盛天晴的密信,是憂是喜俱在這一刻盡收盛沐環胸中,盛天晴在信中流露的不滿與指責再也不是一個無知天真的少女之言。

不過,這正是盛沐環的目的,只有當盛天晴能夠據理反對她的意見之時,她才算真正成長為一位有責任感的陶國公主。

「恭喜殿下!此戰告捷,從此通往南海的商路必能暢通無阻!」甄別倫剛從陌豐趕回,立即上前說道,陌豐一行使他深有所感,若非宏州之事,他的路程實在可以縮短大半。

「甄大人此行一定收獲頗豐。」盛沐環看著這個老人微笑道。

甄別倫胡須顫動,鑿鑿有辭︰「海皇十分贊同殿下的提議,飛星國一直壟斷壽川大陸與南海的商業,滄源古道也一直被他們控制,若能新闢商路,對多國都是十分有益的。」

「如此可喜可賀,自然要與民同樂。」盛沐環的心情似乎不錯,微側首對端木隆慶說道︰「相國認為如何?」

端木隆慶攏袖上前道︰「一切俱是殿下的英明神斷,百姓們今後受益匪淺。」言語間卻不見溫度,只有臣下的恭敬,盛沐環的每一次成就都讓他感覺兩人越走越遠,遠得再也走不回去,他已經有心放棄這段沒有結果的感情,獲得一次新生,對她或是對他未嘗不是好事一件。

「相國新婚在即,定要風風光光,助我陶國聲威。」盛沐環靜靜地注視著他,是的,她早應該放手,給他一份自由,也給自己一個結束,讓他們都得到解月兌,雖然不舍,卻沒有比這更好的選擇了。

成為一國之主,胸襟謀略和帝術一個都不能缺少,盛沐環自問還不足以達到,但她已與這個位置如此接近,再近一步又有何妨?她不是沒有野心的寬厚之人,她答應女帝的事情至今沒有失言過,女帝是她的姐姐,是她最親近的人,自己卻不能做她女兒一輩子的保護者,盛天晴能夠成長到什麼程度不是她能夠控制的,她到底有沒有能力來取得這個位置,盛沐環拭目以待。

「大將軍不日將凱旋歸城,臣懇請將婚禮也定在那一日。」端木隆慶忽然請求道。

「準奏。」盛沐環言罷起身,眾臣齊齊施禮,恭送她退朝。

吳銘衣神色和煦地與同僚閑談,心中卻難掩欣喜,蓮花兒就要回來了。別人不知,他卻在近兩個月里煩愁不解,因為得不到她的任何消息。她以文吏的名號出走,除了貼身的雅兒和林式,玉蓮宮中甚至沒人知道公主不在宮中。而方才盛沐環的面上俱是喜悅,並無任何不祥的跡象,從亢龍殿出來,吳銘衣一時覺得心曠神怡,似乎涼爽的秋季已近在眼前,他決定到祈書殿佛堂去還願,感謝佛祖佑護蓮花兒平安無恙。

佛堂內一抹紅色的身影顯得突兀而艷麗,吳銘衣微微一愣,仍走進了佛堂,跪于蒲團之上。

盛天瑤垂首靜靜地燃香,閉目不語,兩人仿佛身處各自的世界,雖然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

片刻後,盛天瑤睜開眼,輕聲道︰「我知道在這里一定可以等到吳大人。」

吳銘衣雙手合十,恭敬地彎腰拜了三拜,然後起身道︰「不知公主有何事?」

盛天瑤不答,拾裙而起,翩然走出佛堂,吳銘衣疑惑地也轉身走了出去。

在接近石欄的地方,盛天瑤忽然轉身,端看著吳銘衣,衣勝朝霞膚若凝脂,美貌無雙的棠靈公主確實配得上這八個字。

「兩年前,我們也是在這里相遇的。」盛天瑤突然說道,吳銘衣為她語氣中的親昵感到困惑,垂首拱手道︰「這麼久的事情了,公主還記得?臣卻已經不記得了。」

「呵呵,當年的明化可不會如此敏感小心。」盛天瑤輕輕笑道,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臣已還俗,自然已有所不同。」吳銘衣抬首道。「但我仍是虔誠的佛教徒,不會違背佛祖的意願。」

盛天瑤定定看了吳銘衣一會兒,忽爾笑問他︰「你是否等著妹妹安然歸來?」

「公主定會安然歸來。」吳銘衣又從她的臉上看到那種轉瞬變化的莫測表情,詭麗卻又危險,忽然胸間如塞巨石,壓迫得他難受萬分。

盛天瑤嘆了一口氣,目光變得溫柔若水,她幽幽說道︰「我就要嫁給相國為妻了,在這之前,有句話卻一定要問你。」

「公主請講。」吳銘衣不知覺地退後一步,這樣的盛天瑤溫宛美麗,卻令人望而生畏。

「如果我早天晴一步與你相遇,你是否會待我如待她呢?」盛天瑤卻緊盯著他的眼楮問道。

吳銘衣沒料到盛天瑤會問自己這個問題,他與盛天瑤素來沒有什麼交往,盛天瑤對他怎會……他在腦中飛快地組織著措辭,他必須得體地應對,因為盛天瑤即將成為相國夫人,她不再是無足輕重的女帝養女。

「你們是不同的兩個人,怎能相互比較?」他溫言勸道。「公主大婚在即,這是人生最幸福的時刻,臣不過是微不足道的朝臣,怎擔當得起。」

「幸福嗎?」盛天瑤轉開目光,望向玉欄外的層層宮闕。「我不過想好好生存下去罷了。」紅衣藍帔映在金碧輝煌的宮殿背景上宛如一幅畫,華麗奪目卻又易碎般地脆弱。

「為此,我不會放過任何機會。」盛天瑤背對著吳銘衣,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卻在她的話語中察覺到一絲微弱的訊息,稍縱即逝,他卻來不及捕捉,不安猶如蛛網一點點籠罩了他,他感嘆眾人皆身在網中,又有誰能來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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