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舒緩緩，寒假的時候陳諾有沒有打電話給你拜年？」季風見舒緩緩笑得那樣開心，冷不丁問了句。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舒緩緩平了平心緒，笑著說︰「有啊！怎麼了？」少了平時談到他時的幾分期待。剛才的場面叫她心灰意冷。
「听說他過年的時候給我們全班都打電話拜年了呢。看他平時都沒怎麼跟別人接觸，打電話的時候彬彬有禮，叫人想不出他平時那副近似傲慢的面孔。我媽接了電話後對他可是贊不絕口。」季風滔滔不絕。
歐陽郡則忙著低頭往嘴巴里扒著飯、喝湯，仿佛置身事外。
連這些個美好的回憶也要支離破碎了嗎？竟是這樣殘忍。在夜里，她曾無數次地回想著寒冷的假期他那個溫暖的電話。現在，季風的一句話，無情的事實，把舒緩緩幻想的權利也剝奪了。舒緩緩有如在寒風刺骨中被澆了一盆冷水，凜冽的風吹過淌著水的皮膚，刀割一般。
然而，對話總要進行下去。舒緩緩是個虛偽的人。倘若只是面對歐陽郡一個人，她倒不必在意那麼多，大可以馬上撲在她肩上嗚嗚地哭泣。但在季風面前畢竟有所顧慮。
「平時感覺他人是孤僻了點，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內心世界，誰又了解他們熱忱的一面呢。」舒緩緩把玩著手中的杯具，心中無限淒涼，覺得自己才是「杯具」（悲劇）。
「唔，說的也是。還是舒緩緩看得深刻啊！」看來季風是很好蒙混過去了。
歐陽郡這邊沉默下來了。她若有所思地朝著窗外，手肘抵在窗台上，嘴巴里也塞著東西，咯 咯 地嚼著。舒緩緩不敢朝她看，那會引出自己的淚水。她逮住另一個話題，試圖把歐陽郡的視線轉移回來。雖然她知道歐陽郡不認識陳諾，不可能認得他的背影。她不想破壞三個人難能聚餐的愉悅。
歐陽郡頭轉回來的時候，眼楮深有含義地看了若無其事的舒緩緩一眼，就接過舒緩緩的話頭大侃特侃起來。
舒緩緩不想去解讀她眼神的內容，假意笑得很燦爛。
吃完飯後，三個人本計劃著一起去散步的，季風剛想提醒她們，歐陽郡搶嘴道︰「季風，我覺得頭有些痛，想先回家。明天踫巧沒上課，我和舒緩緩事先約好了一起去我家住一個晚上的，我們能改天去散步不？」
季風向來對歐陽郡的話有求必應，便叮囑道︰「好，你們早點回去也好。考完試也挺累的，回家多喝點熱水，不行的話吃點兒藥，早點睡覺。兩個人不要聊太晚了。」跟男朋友似的嘮叨，含著柔情蜜意。
在往常，舒緩緩可要拿這些話開刀了，可今天，舒緩緩從餐店出來後一直神情恍惚，歐陽郡依舊生龍活虎，季風納悶︰到底誰頭疼呀？
一路無言。
歐陽郡知道舒緩緩心情不好，她想一個人安靜地發呆，也就不說話，等她想開口了，自然會說的。
回到家里，兩人早早地洗漱完畢就上床躲進被窩里了。
舒緩緩還是沒說話。歐陽郡昏昏沉沉快睡著時，舒緩緩開口了︰「歐陽郡，我還沒戀愛呢就失戀了。」
歐陽郡一下子打起精神，撫模著舒緩緩的短發說︰「你跟我說過，願意經歷成長的痛，不去逃避。你現在還願意去承受嗎？」
舒緩緩閉上眼楮，說︰「不知道。我以為我可以很堅強。現在才發現，不過是在假裝堅強罷了。」眼淚瞬間決堤。
歐陽郡抱住她的頭，讓她靠著自己，盡情地釋放感情，也不多說。
舒緩緩抽抽噎噎地訴說著她方才所見。
「歐陽郡，我是不是該放棄這段沒有結局的暗戀？」舒緩緩把貼在歐陽郡的肩膀上的臉抬起來問。
歐陽郡只覺得肩膀濕漉漉的一片涼意︰「如果能夠那麼輕易地放下，就不是喜歡了。即使你強迫自己放棄，你的情感還是會出賣你重拾愛戀的。喜歡雖然不等同于愛，但也是難以割舍的。逼自己放棄，只會換來變本加厲的喜歡。你對很多事情一向看得開，不是嗎？怎麼反倒讓感情牽絆了你的腳？一切順其自然吧，耕耘都未必有收獲，何況你付出的只是單方面的情感。」
舒緩緩不語。她也不知道今天為什麼，早已接受的事實擺在自己面前，竟讓她受到那麼大的刺激，作出那麼大的反應。她想著想著，就枕著淚水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隱約還听得到歐陽郡的喋喋不休，遙遠而模糊。
第二天一早，舒緩緩睜開眼，心情大好，枕邊還殘留著一片濕意，提醒著她昨日的傷痛。舒緩緩默默地在心里嘲笑自己的少女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