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室里難過，就別死撐著了。到外面來透透氣也不錯。」陳諾松開了抓住她的手臂，和她並肩站在教室外面樓梯的拐角處。教室里的燈都是暗著的，僅剩電視機的光亮，找不到這里，只有路燈透進來一束微弱的光。
舒緩緩仿佛受到了更大的委屈似的，眼淚撲騰撲騰，掉得更厲害了。鼻涕也趕出來湊熱鬧，和眼淚混在一起。她低著頭不言語，已經哭成了一個小淚人。
「好好的，為什麼就哭了呢？」陳諾把語氣放得非常柔。
舒緩緩不理，只管哭。
兩只溫暖的手撫上她的臉，輕輕地為她拭去了淚。
「別哭，有我在呢。」陳諾哄著她。
像打了一針鎮定劑，舒緩緩馬上止住了眼淚，一股電流傳導到她心里，麻麻的，酥酥的。她的臉馬上像著了火似的燒騰起來。
他的手還捧著她的臉。
很曖昧的姿勢。舒緩緩低垂著眼簾，攏到耳後的碎發散落下來，靜靜地伏在陳諾的手上。她比陳諾矮一個頭，剛好與他肩膀齊平。
陳諾低頭看著這個忽然安靜下來的女生，極為溫順。他的手撫著她的臉，柔柔膩膩的，淚水已然止住了。
一陣沖動，他把她攬進懷里，拍拍她的後背︰「沒事了，沒事了。」
他的肩膀寬闊厚實，讓她這只迷途的羔羊頓時找到了依靠似的，一種甜蜜的感覺涌上心頭。真的很舍不得放開，可是還在教學區內，被老師同學們撞見就要惹來麻煩了。舒緩緩掙扎了一下，他抱得越發的緊。
她的臉紅得像熟透了的隻果，低聲說︰「待會兒被人撞見不好。」
陳諾這才松開了手。
舒緩緩自覺哭相十分不雅，暗自慶幸這里光線不足，陳諾看不見她的丑樣。
擁抱過後是一陣尷尬的沉寂。
陳諾打破了沉默，雙手把舒緩緩的臉扶正，讓她看著他的眼楮︰「我知道剛剛他們說的話傷到你了。對不起。我給你帶來那麼重的輿/論負擔，」他停頓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地說，「可是，我確實是喜歡你的，舒緩緩，我喜歡你！」
舒緩緩愣了好久，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覺。她瞪大了雙眼，試圖找出他開玩笑的表情，借著僅有的昏暗的燈光，她看到陳諾的臉嚴肅認真，還有期盼。她完全忘記自己接下去該做什麼了。
「本想著高考完之後再向你表白的，可是，心里隱約覺得等不及了，好像再遲一步，我們就要擦肩而過了。我听到他們說的風言風語了，看見你肩膀一抖一抖的，知道他們的話傷害到你了。對不起，今天是你的生日還讓你因為流言不開心。」陳諾接著說道。
一陣幸福的眩暈襲來，舒緩緩完全忘記自己剛剛在為了誰惹了一身的不開心了。自己暗戀的男生向自己告別，難道還有什麼事情比這更令她甜蜜的嗎？
「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陳諾猶豫了好久，終于還是問了。自己以前也有過女朋友的，可是為什麼偏偏在她面前就很不自信，總害怕她的拒絕呢？
「女朋友」三個字又激起了舒緩緩心里的另一番波瀾。呵，他的女朋友，以前自己只能在夢里偷偷念想的。
腦海里倏地閃過夏常威的臉，他有女朋友了，是溫雅。舒緩緩剛被陳諾點亮的心又暗淡了。
陳諾見舒緩緩眼楮盯著自己，眼底卻十分空洞，好似在思索著，掙扎著，連忙說道︰「也許現在問這話太早了些，要是不願意就直接拒絕了吧。」說完滿臉希冀地看著她。
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從她的心頭飄過，舒緩緩收回空遠的目光，羞澀代替了那閃電般的胡想，紅著臉說︰「好。其實我也是喜歡你的。」
「我知道。」期盼變成肯定的答案，陳諾的語氣特別輕快︰「從高一開始的，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舒緩緩只覺手背一暖，兩只手被他的大手包住，暖暖的。
「騙你的。你呀，真好騙。但是，我確是從高一開始喜歡上你的，笨笨的，傻傻的，很單純。我一直都注意著你。而你，每次踫到我的眼神就躲得遠遠的。我還以為你討厭我呢。因為曾經扔你一個紙團。」
「我哪有那麼記仇呀，何況你當時仍的目標是白絮，又不是我。」舒緩緩竊笑。原來從她喜歡上他的一開始，就注定不是單戀。
「不是，是扔給你的。因為很多天了，你還沒注意到我。本來我對我喜歡上的女生都很自信一定能追到手的，我以為你和她們一樣。後來才知道，我對你，是不一樣的感覺。年少的我，是因為叛逆和好感才談的戀愛。而對你，我用了十二分的心去揣度你的心，又猜不出個所以然，不敢輕舉妄動。幸好，有了一個可以接近你的機會。」
舒緩緩低著頭，不敢看陳諾迸發著熾熱的感情的雙目，只覺心被歡樂填滿，嘴角噙著絲絲笑意。
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舒緩緩敏銳地察覺到了，像只受到驚嚇的小鹿般跳開，將手迅速從陳諾的手中抽離。原本親密無間的距離登時拉開一丈遠。
陳諾站在原地，笑看著她紅潮尚未退去的臉，低聲說︰「等下一起回去吧。」
說罷，听得那腳步聲拐進了衛生間里。
舒緩緩走上前，拉著陳諾的衣角，用兩個人才听得到的聲音說︰「我們回教室吧。」
陳諾笑著答應了。
她前腳剛要踏出時，冷不防被陳諾一把捉住，額頭觸上了他的嘴唇，來不及躲開，臉上又是一陣發燙，心跳再次加速。
舒緩緩用蚊蚋似的聲音道︰「那我先回教室了，要是讓別人看到我們兩人同進同出的，指不定又要說出什麼話了。」
陳諾捏捏她粉女敕肥女敕的臉蛋，笑出聲來︰「臉皮果然薄。那我看著你走之後再回去。」
舒緩緩往外探了探頭，確定無人之後才心虛地走回教室。那個在夢中以各種形式出現的場景如今成為現實，她的開心溢于言表，藏都藏不住，滿面春風。
坐在位置上，機械地看夏常威和溫雅的主持，還有所剩無幾的節目。舒緩緩一邊回味著陳諾向自己表白的那一幕，一邊又似隱隱地不知為何賭著一口氣。
還未到尾聲，同學們早就走得差不多了，到晚會真正結束時，教室里的人寥寥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