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成績揭曉了。夏常威、溫雅、舒緩緩打破了前面好幾屆「年段前三無高考狀元」的定律，以驚人的穩定拿走了狀元、榜眼、探花的名額。
一時道賀者絡繹不絕，把舒緩緩家的門檻都快踏破了。祝賀聲、恭維聲每日不絕于耳。舒緣聞此消息也打電話過來，替自己的妹妹高興。舒暢則表示要以這個二姐為學習的榜樣，舒爸舒媽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舒緩緩卻深深地體會到「人怕出名豬怕壯」的至理名言。她還是向往著耳根清淨的生活。對叔叔阿姨的美譽，她只能面帶雷同的微笑，不知該說些什麼。要是學著外國人說︰「曬曬曬曬（謝謝謝謝）」，就顯得自己不夠謙虛；要是擺擺手說︰「其實我沒你們說的那麼好」，過度的謙虛就是驕傲啊，還隱含著叔叔阿姨「有眼識錯泰山」的意思。還好，這種狀況只是暫時的，並不會持續多久，否則舒緩緩的笑肌就要僵硬了。
陳諾也比以前大有進步，卻仍只能上一所二流學校，舒緩緩暗自神傷，但表面上還是言笑晏晏。在他面前，自己不知不覺總會隱藏起自己的心思。
高考成績既已揭曉，填報志願也迫在眉睫。
家中每每有客人時，總愛討論關于志願的問題。客人甲建議道︰「讀醫學吧，家里有個醫生，就能照顧到好幾代人，也等于醫院里有個熟人，看起病來方便多了，加上現在的醫生又黑，收的紅包比工資還多。」
客人乙反駁道︰「讀醫學非常累的，听說醫學和法律學專業是所有專業中最辛苦的，比高三還要苦。女孩子嘛，沒必要去受這種罪。交給男孩子去讀就行了。不是舒暢這孩子讀書也不亞于緩緩嘛。女孩子，可以讀金融或者會計，以後去銀行或者外企工作，錢也是一大把一大把的，福利還高得驚人。」
舒爸說︰「我有個佷子在銀行工作，忙得很，每天早上八點忙到晚上七點，中午根本沒得休息，工資倒是高。不過，要拉存款，動輒上百萬。自家又沒啥背景和有錢的親戚，找誰拉去。壓力很大。還是不要了。」
舒媽插嘴道︰「女孩子當個老師最好了。有寒暑假不說，上課也不用一天八個小時地上。如果去大學教書就更好了，上完課直接走人，不用跟學生生氣，輕松又愉快。」
客人甲和客人乙齊聲附和道︰「這敢情好！女孩子當個教師，以後也好找對象，時間多，顧得上家庭，還能常回家看看你們。」
一個有著說媒經歷的阿姨還添了一句︰「現在條件高的男孩子相親，都要求女方最好是個老師。」
舒爸沉思了一會兒，一拍大腿道︰「好，咱就報師範學校好了。」
于是舒緩緩的專業志願在長輩們的三言兩語之中一錘定音，而當事者舒緩緩並未參與其中。這是當時在場的舒暢連比帶劃地向她告密的。
幸而舒緩緩對師範並不排斥，自己又對志願沒有太多想法，也就順水推舟報了全國最好的師範大學S大的數學系。但只是擬報，還可以修改，未正式確定。
舒緩緩不得不和陳諾開始商討報哪個城市的大事了。
「我想報H大，它的計算機專業在全國排名據說挺靠前的。我喜歡計算機這個專業。小緩，你是不是準備報S大？」陳諾在電話中問。
「家里人希望我報S大，可是和你不在同一個城市。」
「小緩，你這笨蛋。不要因為我而作出什麼犧牲。我可不會同意你跟我報同一個城市的其他大學，它們都不是你那個層次的，更不允許你和我報同一所大學。我們是平等的，沒有必要為對方作出今後讓自己後悔的讓步。何況這關系你的前程。再說了，H大和S大都在同一個省，只有幾個小時的動車路程而已，我可以去找你啊！」陳諾顯然是誤會舒緩緩的意思了。
即使舒緩緩想作出犧牲，家里還有一大票人定會竭力反對，畢竟，太浪費分數了。舒緩緩只是想到即將到來的分離，心中十分不舍，眼里蓄滿了淚。可是，電話那頭的陳諾看不到。
「嗯，以後周末沒課的時候去看我，好不好？」舒緩緩破天荒第一次對陳諾提出了要求。似有那麼點撒嬌的成分。
「嗯，有空的時候就去找你。」
和陳諾半年的相戀，也有過小摩擦，有過不愉快，情侶之間難免拌嘴，可卻是舒緩緩美好的初戀回憶。這里，有她的少女情懷，曾經自卑的心，因為陳諾而患得患失喜怒不定的情緒。那走過一次又一次的風雨操場，那遮風擋雨的角落，那教室的桌椅，那一起回宿舍的路，都將變得遙遠，即使在寒暑假，舒緩緩也沒有感到過相思之苦。而接下來的大學生活，只剩下自己孤零零地踏在秋日滿地的枯葉上，听著思念如同腳下的樹葉般申吟，心如寒冬。而他，是否也會如她這般地想念呢。
「唉！」一聲嘆息若有似無，回蕩在舒緩緩心里。
最終，舒緩緩和夏常威去了S大，溫雅則去了N大－－那一所與S大齊名卻一南一北的大學。她說︰「那是我夢想中的城市。」陳諾果真去了H大。歐陽郡和季風比翼雙飛，飛去了A大－－那是一個十月飛雪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