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敵相見,分外眼紅,尤其是這個情敵還是藝晨心里一直住著的人。黎蕭然從來都沒有過像現在這般恐慌,抓著藝晨的手不斷的用勁,恨不得直接將她綁在自己的身上,誰也奪不去。
時經一年,齊恆的轉變很大,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和鄰家大哥哥一樣的隨和了。在國外大半年的磨練,讓他看起來更為沉穩,甚至還散發著一股冷冽的氣息。
如皇一般,睥睨世界。
如今,他有了足夠的能力,能夠與明國峰相抗衡,不得不說,這半年的時間,他經歷了多少令人難以想象的痛苦,才有了今天的成績。
半年,著實是一個令人心驚的時間。
他的右手緊緊地抓著藝晨縴細到只剩下骨頭的手臂,心疼之余,憤怒的眼神狠狠地瞪著那個霸佔著她卻不能給她幸福的男人。
「放手!」
黎蕭然眯起眼楮,冷笑道︰「我想該放手的,應該是齊總你吧?藝晨是我的妻子,這一點大家都是知道的,你這麼做,想讓藝晨情何以堪?」
「可是你並沒有照顧好她!身為她的丈夫,難道照顧就是讓她去死嗎?」齊恆言辭犀利,直中男人的心髒。「如果你不會照顧好她,那我不介意帶她離開,至少她想要的,我能給。」
「你確定能給嗎?」黎蕭然笑的愈發陰惻起來,他努努嘴,示意齊恆向後看去。
一身銀白色抹胸緊身短裙,柔順的發絲扎成了一個簡單的馬尾,看起來清爽利落。優雅的妝容和儀態,讓在場不少千金貴婦倒吸一口冷氣。她的氣質,清冷而溫和,是讓人過目不忘的,也是最難以模仿的。
焦蕾款款而來,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今天的她看起來似乎多了一層神秘,齊恆蹙起眉頭,不知道是對她的出現感到不悅,還是因為她的容顏吸引了太多人的注意。
「你怎麼來了?」
齊恆的語氣並不是很好,可也帶著一絲絲的溫和。
焦蕾揚起小臉,朝他微微一笑,並沒有挽上他的手臂。「爸讓我來的。他說,讓我別老是待在家里,出來結識一些人也是好的。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你……」
「我今天剛回來,還沒來得及回家。」
「嗯,我知道。」
兩人的對話簡單而平淡,可看上去,他們彼此之間似乎有著一種相處了幾十年的夫妻才有的感情。
黎蕭然意味不明的笑著,趁著齊恆分神的時候,將藝晨的手腕從他手里給奪了回來,然後將她完完全全的攬在自己懷中。
「齊總,既然已經家有嬌妻,又何必再留戀曾經的美好?都說初戀是每個人最難忘的,看來還果真如此。不過,還是請齊總認清一個事實,縱然你們的過去是如何的讓人羨慕,可現在你已婚,她也嫁了人,該有的避嫌總是要注意一下的。不然污了名聲,到時候可就是有十張嘴都說不清了。」
齊恆臉色微變,放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握了起來。黎蕭然的話就像是一只毒蠍,在他的心頭狠狠地扎了一下,痛的讓他不得不面對這樣的事實。
是啊,他已娶,她已嫁,兩人從此以後就意味著錯過。如今的他還暫時不能和焦蕾離婚,而藝晨的情況,黎蕭然也不會放手。
終究……還是錯過了嗎?
他大半年的努力,還是挽回不了這樣的事實麼?
心……好痛。
就算是用自己現在手中的力量來對付黎蕭然,或許最後能夠得到藝晨,可是,藝晨呢?她會接受這個身份的他嗎?他的藝晨是那樣的干淨,他又怎麼舍得把她拉下水?
呵呵……他輕笑出聲,到最後卻是難以抑制的大笑起來,苦澀的,連焦蕾都不由得為他心疼。
「恆……」
她擔憂的扯了下他的手臂,可是男人卻停不下笑聲。
周圍的人對這樣的變化感到沒來由的心驚,就在黎蕭然叫他齊總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反應過來這個男人究竟是怎樣的身份。
明家的獨子、一股不明勢力卻能讓黑白兩道聞風色變的頭兒。
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但光憑他能夠無情的將父親的所有的權利都架空,被軟禁在明家老宅的一面上,就可以看出,他絕非善類。
也許有人會說他好說話,可只有真正接觸過的人才知曉,在他溫和的一面下,隱藏了多少的血腥和酷吏。
他的溫柔,只會給一個人,只可惜那人,心已死。
這個圈子,本就是個藏不了秘密的漩渦,誰有點風吹草動,其他人便會馬上知曉。所以關于這四個主角的過往,在場的人幾乎都是清楚的。
到底還是孽緣啊……
齊恆漸漸的收住笑聲,臉上再度恢復了往日的平和,卻比曾經更添陰冷。
「我和她沒有了未來沒關系,但是黎蕭然……你以為,你能夠得到她嗎?她不愛你終究是個事實,如果你真想為她好,就放了她。否則,我不會介意用我的能力送她離開!」
「你敢!」黎蕭然的眼楮幾乎要瞪了出來,攥著藝晨的腰身也咯咯的收緊。
「你看我敢不敢?」齊恆似笑非笑,眼中的意味卻讓人看的心驚。「就算你讓人一天二十四小時的看著她,你以為,這樣就能保證她不會出事?之前那兩個女人的籌劃,你不會忘了吧?」
「是你?」他吃驚的反問道,難道說那個送照片來的人,是他?
齊恆搖頭,這件事情,也是一個神秘人交給他的,若非反應的快,只怕上回藝晨一個人在雲麓山莊的客房陽台上,就已經出事了。
錢冉冉、姚夢琪,果然是蛇蠍心腸!
他目光森冷,心里則在算計著時間,不知道那些人有沒有把錢冉冉這個賤人給找出來了。
「如果那個人是我,你認為藝晨現在還會在你身邊嗎?」齊恆嗤笑,眼中流露出不屑的神情。「保護她的最好的方法,就是你放了她。否則,誰敢保證會不會有更多的鶯鶯燕燕,因為你的關系而一次次的傷害藝晨?」
他的目光掃視過在場的人,有些賓客因為害怕那樣的氣息,而慌張的低下頭,別過他的視線。
「黎蕭然,如果你不放手,沒有人會知道藝晨還會受到什麼傷害,所以,你最好還是听我的勸,別因為自己的一己私利,而徹徹底底的毀了她!」
最後戀戀不舍的看了藝晨一眼,他轉身,離開了會所。
藝晨,從今天起,他不會再想她了。只希望……她能幸福。
看著齊恆和焦蕾離開的身影,黎蕭然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說的話,他都懂,也真要放棄,誰能如此輕易地放手?
渾渾噩噩的替她過完了生日,也不在乎期間因為送給藝晨的一串項鏈是多麼的精致奢華,而引起了下面多少女人的羨慕,他自私的帶著藝晨提前離開了會所,直接回到了雲麓山莊。
別墅里靜悄悄的,他打開燈,圈著藝晨的腰走了進去。她依舊不言不語,封閉在自己的世界里,由著他把她帶回客房。
男人在宴會上喝了不少酒,此刻明顯有了些醉意,但還是先將藝晨送回了房,替她蓋上被子以後毫無形象的蹲坐在地上。
「藝晨……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嗎?」
「藝晨,我知道……先前對你做的事情很混蛋,讓你不開心了……呃……可是,那也是因為我愛你啊,我不想讓你離開我,不想看著你在別的男人懷里……笑得那麼開心……你只是我的,不是別人的……」
他抓著藝晨的手,打了個酒嗝。
回來的時候,天色就不是很好,此刻更是悶熱的讓人煩躁。藝晨躺在床上,兩只眼楮直直的望著天花板。那樣子,就跟當初孩子流產前被他強要了一般死寂。
也許是因為夜風吹進來的作用,讓男人漸漸恢復了些神志,當他停下了自言自語以後,對眼前的景象只剩下了慢慢的心疼。
是的,是心疼。一股無言的痛楚在心中快速的彌漫開來。他不想看到藝晨這樣沉寂的一面,讓整個別墅陪著她都陷入了一片蕭條和寂寥中。現在每次回來,他再也看不到那個在沙發上坐著靜靜看書等他吃飯的身影,也看不到那個喜歡穿梭在花園中,嫻靜的打理著花草的笑言。一切,都隨著她的沉默而寂靜了,雲麓山莊此刻更像一座冰冷的墳墓,了無生趣。
「藝晨……」他起身坐在床沿,伸出手貪婪的一下又一下的撫模著那張令他痴迷的容顏,「你會留在我身邊的,是嗎?你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呵呵……藝晨,你是我的,誰也不能搶走,誰也不能……」
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直到手機震動將他喚醒,黎蕭然這才在她的額前輕輕的吻了一下,道了聲晚安,離開了房間。
看到手機上顯示的名字,男人的醉態頓時消散的一干二淨,邁開步子就朝樓下書房走去。穩健的模樣,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剛才的他醉意朦朧。
「查到了嗎?」他背對著門口站在床前,臉上一片森然。
「那輛車的車牌號碼是經過處理的,根本就不清楚是誰,而且對方還帶著墨鏡和帽子,在街上游蕩了好久,把我們的人給甩掉了。」
「被發現了?」男人臉色陰沉,顯然對這樣的答案很不滿意,「唐野,你跟了我幾年了?」
「五年。可是我剛才的絕不是借口,應該是道上的人,否則不會有那麼專業的手段。」
此刻的唐野也不再像往日那樣輕松的談笑,電話的那端,他也正是一臉嚴肅。
接到黎蕭然的消息以後,他就馬不停蹄的開始追查那個送照片的人,哪知人家像是後面長了眼楮一樣,不管他們的人從什麼地方出現,那家伙都能輕易地給甩得一干二淨。
男人沉默了,這樣的消息……他不得不想起齊恆。
畢竟,認識藝晨、這麼關心她還有如此勢力的人,只有他,不是麼?
「給我具體查一下明少恆的資料,看一下他這大半年究竟在做些什麼。」
「你懷疑他?不太可能吧,這段時間他可一直在國外受訓呢。」
「不管怎麼樣,我寧可錯殺三千,也不能放過一個。」黎蕭然望著別墅外頭暗沉的景象,眼色一暗再暗。
若真的是他,那麼藝晨離開,就真的不是問題。畢竟,他也沒有這麼強的能力與明家對抗。
另一頭的唐野一臉哀怨,這個男人就是這樣,寧可挖地三尺,也決不放過一丁點的蛛絲馬跡。可到頭來,受苦受累的,卻還是他!悲催啊……
就在兩人對著手機沉默下來的時候,一股奇怪的、有些刺鼻的味道鑽進了黎蕭然的鼻子里。剛開始的時候,他也沒怎麼在意,因為書房門關上了,而窗戶大開著,晚風不停的吹進來,也並沒有感到怪異。
可到最後,當那股味道越來越濃的時候,男人臉色大變,三步並作兩步的沖到門口,打開一看,驚得再也說不出話來。
熊熊的火焰,將三樓的那間客房團團圍住,更有蔓延的跡象。
「藝晨!」他大驚,想要跑上去,卻在樓梯口被火給攔截了。
「藝晨!咳咳……」男人捂著口鼻,一手在身前揮動,試圖找出突破口沖上去。
眼看著火勢就要蔓延開來,黎蕭然再也顧不得什麼,一個屏氣,看準了一處後往後退了兩步,一個縱身越了過去。隨即立馬朝上奔,直沖藝晨的房間。
「咳咳……藝晨……藝晨快出來!」他想要去拍那扇門,可火勢的源頭似乎就是在她的房內,心中的驚恐更加凝重,因為大火,那扇門也變得灼熱,黎蕭然一個沒注意,手上已經燙出了兩三個水泡。
「藝晨,著火了……咳咳……快跑出來!」
他拼命的拍門,卻怎麼也敲不開,此刻的他頭一次怨恨自己為什麼要把雲麓山莊的安全措施做得那麼好,以至于現在他連進去都是個問題。
雲麓山莊,所有的房門都是特殊制作的,只要門被關上,里面都會自動上鎖,任憑你在外頭怎麼扭動把手,都是無能為力的。情急之下,黎蕭然選擇了用身體撞門,一下,又一下,不知撞了多久,連身上的衣服也被蹭破、被弄髒,他都不再注意。如今的他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救人,把藝晨給就出來。
他還沒有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送到她面前,他還沒有听到藝晨說願意跟他在一起,她怎麼能夠離開?怎麼能夠有事?
男人眼眶通紅,不知道是因為心里害怕,還是因為被濃煙給燻的。
「快快,人在上面,快上去!」
樓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兩個身著消防服的人,看到三樓的動靜,立馬沖了上去。
「先生,快跟我們出去,外面已經在開始救援了,您放心,不會讓里面的人有事的。」
「你放開我,我老婆還在里面,我要進去救她……咳咳……」
「先生先出去吧,我們會有人進去救的,現在屋子里火勢太大,我們只能從外面進行搜救。」
見慣了這樣的場面的消防員,連說話都是機械的。
男人顯得很激動,一直反抗著他們的阻攔。「給我松開,听到沒有!」
「先生,您現在必須出去!」那人也不多廢話,直接和同伴將他給扛起來帶了下樓。
好在其他地方沒什麼事情,若非這人不是普通身份,他們也不會因為上級的一句話而沖到屋子里來。
「放開我!藝晨,藝晨快出來!」男人拼命的扭動身體,想要掙月兌那兩人的束縛,卻只能眼睜睜的瞧著自己與那間屋子越來越遠。
「藝晨,你出來啊!我錯了,一切都是我錯了好不好!只要你出來我就放你離開!」
不知何時,男人早已淚流滿面,他無力的被兩人帶到了外面的安全地帶,跪在地上,神色哀傷的緊盯著那個火勢洶洶的房間。他為什麼要走開?為什麼要接那個電話?如果不離開,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藝晨不會被困在那個屋子里是嗎?
她一定很無助,很害怕。那樣大的火啊,怎麼可能會不害怕呢?
「藝晨,求求你……一定要平安好嗎?求你了……」
「就算你讓人一天二十四小時的看著她,你以為,這樣就能保證她不會出事?之前那兩個女人的籌劃,你不會忘了吧?」
齊恆的話不期而遇的在他腦海中浮現,他倒吸一口冷氣,才短短幾個小時,他終究,還是不能保她平安麼?藝晨,終究是我害了你嗎?
他緊緊地瞧著搜救人員的動作,看著房間里的火漸漸被控制的趨勢,驚慌的心似乎有了依靠,她會沒事的,是嗎?
一場火,持續了整整一夜,而里面的火勢,似乎並不是那麼簡單。從用水熄到後來撲進去的沙土,男人狼狽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一把抓住最近的人的衣服,「怎麼回事,為什麼要用沙土?不準用,听見沒有!藝晨她愛干淨,不喜歡在房間里看到這些東西!」
「先生,您冷靜些,房間里應該是有類似于油的介質,必須要用沙土撲滅。」那人說完就甩開了他的手,繼續工作去了。
油?怎麼會有油?
藝晨的房間里干干淨淨的,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就算是白天他來接她的時候,也沒有發現這些物質啊。藝晨喜歡清爽,就算是化妝品,也很少見。除了一瓶洗面女乃和一小罐爽膚水,就從來沒見過她用其他的東西。只是這些,要造成這麼大的火,怎麼可能?
剛埋下去的不安再度浮了出來,他不敢再往下想,這里面到底是誰摻了一手。
天蒙蒙亮的時候,火終于被撲滅了。心驚膽戰的過了一個晚上的黎蕭然再也忍不住的重新沖了上去,一股烤焦的味道刺鼻嗆眼,可依舊沒有讓他停下前進的步伐。
圍在房間門口的幾個消防員臉色有些難看,低聲不知道在商量著些什麼。
黎蕭然發覺,自己越是靠近那個房間,雙腿就越不是自己的,沉重的讓他難以邁開。
他似乎隱隱約約的听到了一些詞,如「著火點在床上」、「床邊有油漬」、「白磷」等字眼,心驚的,幾乎就要從喉間跳出來!
「你們……在說什麼?」
聲音有些沙啞,一听就知道是被煙燻壞了的後果。
幾個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有一人硬著頭皮站了出來。
「先生,請節哀。據勘察,最先起火的地方是床上,而周邊還有少量的油漬一直順延到窗簾下方,還有……」
話沒說完,黑影就閃了進去,當看到那張已經不能叫做床的廢墟中躺著一具燒得發黑分不清面容的尸體時,黎蕭然再也受不住刺激,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嗎?
藝晨,縱然是到最後,你也寧願一死來逃月兌我嗎?
你好狠,好狠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