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齊恆蠕動著雙唇,眼底的深處漸漸流露出一種驚愕和激動的神情來。
焦蕾在心中不由得苦笑起來,看吧,他的心里終究只有她一個,從來都沒有她焦蕾的半個身影,連一絲一毫都沒有。
放手吧,把自己的束縛解開,還彼此一方純澈的天空,不是很好麼?
她抬起頭,精致的面容上一片平靜,一字一頓道︰「梁藝晨回來了,三年前的那場大火她沒死,她活著回來了。具體的資料,我全都幫你整理好了存在了這里面,你有時間就看一下吧。」
她說話的聲音很是平和,听不出有任何的低落或是不滿。
這樣的她,倒是讓齊恆微微有些吃驚,畢竟焦蕾的心思他很明白,如果沒有藝晨在他的生命中出現過的話,或許,他會接受她。
奈何,有些人,有些事,只命中注定的,永遠都是逃不了。
張了張嘴,男人想要說的話一下子又全部堵在了喉嚨口,說不出來,又咽不下去。
「她住在國際酒店1501號房,今天剛到Y市,你要去見她的話,現在應該還有時間。」
八點,任誰也不會在這麼早的時間就把自己安置在床上,不是麼?
可惜這一次,焦蕾卻想錯了,此刻的藝晨因為一路的疲憊,正躺在床上睡著香呢。
齊恆從她的手中拿起那枚小巧的U盤,放在手中把玩著。銀色的外表,在月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寒光來,一如她本人,看著清冷,卻總讓人忍不住的想要去靠近。
「你可以不給我的。」他抬起頭,將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山道上。
明家的別墅建在了山腰上,這里環境極好,加上地勢的復雜,因此以前明國峰的那些對手才沒有輕易的上門找茬。誰敢保證,在外頭那些看似普通的山林中,藏著什麼東西。
焦蕾的櫻唇微微向上揚起,她與齊恆此刻正維持著擦身而過的交錯方向,在他看不見的角落里,眼底滑過一道傷痛。「既然選擇放手,我就不會拖拖拉拉的。你放心吧,你只要把她帶回來,我就可以跟你爸媽說我們不合適,讓你跟她好好的過下去。」
齊恆的手倏的收緊,他從沒有想過,這個女人會如此的瀟灑,說放手就放手。
一時間,心里有種堵塞的感覺,卻又有些說不明白。
「你……」
焦蕾揚起臉,露出一抹璀璨的笑意,她扭頭,對上那雙正驚愕的瞧著她的眸子,「你放心吧,我不會像那些女人一樣對你死纏爛打的,既然你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她,那麼就好好的去待她,給她……遲到的幸福。」
說到最後,焦蕾臉上的笑容卻有些飄渺,讓齊恆有種抓不住的感覺。心頭隱隱浮現出不安,這樣的感覺,是以前從來都沒有過的。
「可是你怎麼辦?」
她能夠放手讓他去找藝晨,這絕對是讓他感到吃驚的。但驚訝過後,多的,卻是為她的擔心。
腦海里突然回想起三年前,她告訴自己懷有身孕的時候,那樣的小心翼翼和期待,男人的心里就猛地像被針扎了一下,很痛,很彷徨。
到底,是他讓她失去了一個女人最寶貴的東西,如今再要讓她這麼做,似乎也太不近人情了。
听到他的話,焦蕾的心終于有了安慰。至少,他還是在意自己的,是麼?
只要他能夠記得,曾經有那麼一個女人,心甘情願的跟在他的身邊,陪著他度過一次次的危險,就夠了。
「我會回去,畢竟上頭交代的任務,我也完成的差不多了。剩下來的事情,會有人來處理。」
「你要回去?」男人的聲音陡然上升了幾個調,帶著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慌張。
這一切,似乎來得太過突然。
焦蕾點點頭,「是,已經那麼久了,這是頭兒給我的最大的期限了。」
再不回去,只怕那里的人都會對她開始有所懷疑,以為她倒戈相向了吧?
呵呵,說來也真夠可笑的,她愛上的人,最終還是跟自己處在相對的立場上,讓她即便有愛,也要活生生的將它給扯回來。
孰不知這份愛若真的要收回,只怕她自己也會被傷的鮮血淋灕。
「可以……不走麼?」這話說出來,連齊恆自己都嚇了一跳。
究竟是為了什麼,他才會莫名其妙的冒出這麼一句話來?他愛的是藝晨啊,那個一起相處了十年,思念了三年的藝晨呵……為什麼總覺得,有些事情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呢?
不,他不要做那種朝三暮四的男人,他愛藝晨,一心一意的都只有藝晨!
似乎是怕她誤解,齊恆急忙開口,「你別誤會,我只是怕那些人對你產生不必要的懷疑。」
畢竟一個任務接受了近五年,這麼長的時間,著實讓人會把耐心給磨光。
真正的焦蕾,並不是她,可兩人卻意外的同名同姓,只可惜明國峰至今也沒有發現,那個他一直信任的人,真面目卻一直隱藏在面具之下。
齊恆一心只想回歸平凡的生活,這三年的訓練,讓他早就累了。在無意中發現了焦蕾的身份,兩人這才合作,準備瓦解掉明國峰的一些暗勢力。
至于以後的生活,齊恆已經打算好了,也安排好了。
到底是自己的親生父母,拋不開的是血緣關系,他已經有了應對的方法,只要他們肯配合,那麼以後的日子,就足以能夠保證風平浪靜。
焦蕾沒有回答他的話,側過身走回了別墅,只留給他一道縴瘦的背影。
月色很美,只是在這里,缺少了一個能夠共同欣賞的人。
手中握著銀色的U盤,齊恆蹙著眉,沉思了半天,最終還是朝車庫走去。
是不是她,總要見過一面再說。至少,他要先弄清楚,那場火災究竟是怎麼回事。
按著焦蕾給的地址,齊恆找到了藝晨所在的房間,站在門口,他緊張不安的舉起右手輕敲了兩下門。
房里很安靜,幾乎听不到動靜。可是齊恆依舊站在原地,舉起手來再次敲了幾下。
是不是她?還是這又是一場虛幻的夢境?
齊恆有些說不準這里頭的奇幻,總覺得這一切來的有些不可思議,讓他措手不及。
叩叩——
清脆的敲門聲一遍一遍的在安靜的走廊內響起,很有規律,敲的節奏也不會讓人心煩。
男人就這麼站在原地,固執的等待著里面的人兒開門,因為焦蕾的話,還有自己的期待,齊恆愈發的想要知道里面的人是誰。
藝晨從下午就開始在床上休息,幾個小時的時間,讓她被門外有節奏的敲門聲給喚醒了。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楮,她掀開被子,披上放在一旁的白色真絲睡衣,跌跌撞撞的朝門的方向走去。「有什麼事?」
她以為,是打掃房間的酒店人員,就沒有在意對方的長相,只是打開一條小縫兒,足夠兩人對話。
她不知道,當她打開門的那一剎那,齊恆的臉上是怎樣的吃驚和詫異!
幾乎,整個人就這麼僵在原地,眼中的欣喜若狂將他的感情徹底的表露了出來。
她沒死,真的沒死!
齊恆恨不得將她抱起來在原地轉兩圈,然後大聲的告訴她,他還愛她!
可看到那張迷糊而疲憊的小臉的時候,他硬生生的忍住了自己的想法,只是顫抖著,握緊了雙手,輕聲道︰「藝晨?」
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他覺得彼此之間就像是錯過了千年的緣,在這一刻重新有了交際。
熟悉的嗓音,讓藝晨朦朧的睡意漸漸退了下去。她放下揉著眼楮的手,緩緩的抬頭。
曾經再熟悉不過的眉眼,再度印在她的眼簾中。藝晨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就這麼一點一滴的,讓齊恆的形象重新回到自己的腦海中。
時隔三年,若非當初傷得太深,他們錯過的太多,也許今天的她也不會像現在這般不知所措。
錯過的,終究還是錯過了。他已經有了妻,而她也有了她的家庭。
一個疼她入骨的丈夫,還有一個可愛如天使般的女兒。
「齊恆……」很熟悉,卻又有些陌生。
齊恆苦笑了一聲,三年的分離,一年的錯過,四年的時間就讓他們陌生到如此的地步了麼?
齊恆……呵呵,真可笑。記得四年之前,她總是只叫他「恆」的,她說過,她喜歡這麼叫他,因為他只能是她一個人的,是永恆的。
可現如今,她卻在不經意間,叫了他的名字。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們之間只有過去,沒有未來了呢?
不,這樣的結果,他不要!他們已經錯過了四年,為什麼還要繼續錯過!
「不請我進去坐坐?」他開口緩和了一下兩人的尷尬,難道他們就要這麼隔著一扇門說話?
才發現有些不妥的藝晨臉色微微一僵,握著門把的手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緊收了一下。她垂下眼瞼,淡淡道︰「我先換件衣服。」
「好。」這聲好,只有齊恆自己心里明白,是有多麼的苦澀,他甚至都能夠聞到,從喉間散發出來的那股子血腥味,濃烈的讓他想要逃離。
幾分鐘後,門再度被打開,藝晨已經換上了一套淺紫色的連衣裙,頭發也半扎著。
房間里收拾的很干淨,一如既往的散發出她曾經的習慣風格。只是,物是人非……
以前的她是不會在意這些打扮的,可現如今,那半扎著的頭發已經被燙成了極具嫵媚風情的大波浪,而那條連衣裙,也散發出了似有若無的成熟的氣息。
這一切,究竟是為誰而改變?
齊恆不敢往下想,就怕他得到的答案,足以令他崩潰。
「這些年,你……過的好嗎?他坐到一旁的沙發上,豪華的總統套房無一不彰顯著它的奢華和尊貴。其實,這句話不問也知道,她過的是很不錯的。
至少從這里就可以看得出來,現在的她已經不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了。
藝晨望著他的背影,欲言又止。該怎麼說呢,齊恆對她是什麼樣的感情她再清楚不過,可是,現在兩人已經各自成了家,有些不該存在的牽引,是不是真的該斷掉了?
她輕抬蓮步,坐到了他的對面的辦公桌前。桌上擺放著她這次帶來的一些工作資料,其中有一份,正是齊恆和黎蕭然在爭執的幾個案子。
她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道︰」嗯,還好。你呢?孩子應該出生了吧?
猶記得她離開這座城市之前,他的妻子對他是滿心的眷戀。所以藝晨會以為,他們的孩子也和寧妤差不多大。
齊恆眼眸倏的收縮,孩子……突然想起那個同樣淡漠卻對他一心一意的女人,齊恆的心就忍不住的抽痛,他終究是害了焦蕾。
也許孩子,是他們之間最大的隔閡了吧?
「我……沒有孩子。」齊恆張開口,卻覺得心里有什麼突然碎裂了一般。
原本拿著茶壺在泡茶的素手微微一頓,藝晨斂下眼瞼,掩蓋住內心一閃而過的一樣。淺笑著將手中的杯子遞到他面前,「好久沒泡過茶,手生了,這次你就將就著喝點吧。」
男人拿起茶杯,三年的時間讓他的舉動更加優雅高貴起來。到底骨子里是明家的人,舉手投足間那股子氣勢,是怎麼也改變不了的。
湊在唇邊,男人小小的抿了一口,有些苦澀,不如曾經那樣甘甜。
他突然發現,自己和藝晨之間,就像這杯茶一樣,已經回不到過去。
「你呢,這三年是怎麼過來的?那場大火到底是怎麼回事,你……」
齊恆有很多很多話想要問她,可是卻不知道該從何開口,一時間就只能拿著杯子,靜靜的凝望著她。三年了,曾經屬于他的藝晨,在這一千多個日夜里,經歷了些什麼,才有了如今這般的風華?
藝晨聞言,並沒有立即回答,只是側身從一旁的抽屜里取出一包速溶咖啡,倒在杯子里,隨即用開水沖調。
她答應過寧耀軒,會早些回去。所以有些功課,能夠提前掌握就是再好不過的了。也好在她睡了一下午,現在醒了,自然是有了些精力。
看著她的動作,齊恆不由得瞪大了眼楮。他記得,藝晨從來都不喜歡喝咖啡,她只喜歡茶,還享受泡茶的過程。
男人愈發的好奇起來,究竟是什麼原因,才能讓一個人的改變有如此之大。
晃動著被子,來自咖啡獨特的醇香在房間里彌漫開來,藝晨輕闔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許久,飄忽渺茫的聲音才緩緩響起,讓男人誤以為自己走進了一片迷霧森林。
「那場大火,我原以為自己會就此解月兌。可是後來才知道,是軒和我媽派的人救了我。」
「你媽?」齊恆蹙眉,那個尖酸刻薄見錢眼開的女人怎麼會有這個能力去救她?
知道男人誤解了,藝晨連忙解釋道︰「是我親生母親,她叫沐希。這里面有些復雜,一時半會兒的也講不清。當年也是因為她們家里的一些事情,所以才會和我爸分開,說起來,也算是屬于身不由己的。」
听聞藝晨這麼說,齊恆多少也有了些底。不為別的,就只單單沐希這兩個字,他就知道她的母親並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至少……道上的人,都是對這個女人的身份有些畏懼的。
藝晨給齊恆講了個大概,就像當初和宋曉詩解釋自己為什麼安好無事時一樣,沒有多出來的情節,也沒有少掉一些邊邊角角。凡是關心她的人,她心里都清楚,彼此的安然就是給對方最好的消息,這一點,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抹殺掉的。
「齊恆,我和軒……已經結婚了。」猶豫許久,她終究還是把這個事實給說了出來。
藝晨做不到騙他,所以將自己已經是他人妻的事實告知給了男人。
「那他對你好嗎?」
連齊恆自己也沒有想到,他會這般平靜的問她這樣的話,就像是普通朋友一般,習慣的月兌口而出。
藝晨笑道︰「很好,他給了我想要的自由。」
是啊,寧耀軒對她到底有多好,誰都說不出一個準確的程度來。大多數熟悉他們夫妻的人,都知道,男人是把她給寵上了天的,想要什麼都會給她拿出來,就算是她今天開口要看到日本的櫻花,他也會想方設法的去準備,給她驚喜。
藝晨的臉上浮現出濃濃的幸福的笑意,齊恆看呆了眼,那樣的笑容,似乎他們曾經在一起的時候,也是從未見到過的。
看來,寧耀軒對她,真的是很好、很好,好到將她疼到了骨子里。
如此一來,他也就放心了。他愛她是沒錯,可他知道該怎樣去愛,既然她得到了幸福,那麼自己也就該徹底的退出,讓她繼續過安靜幸福的日子。
至于他……
男人還不等細想自己的未來該怎樣去面對,門外又一次的響起了敲門聲。
一下又一下,帶著急促和緊迫,似乎那個人非常焦急的想要見到藝晨一般。
「我去開門。」藝晨客氣的打了個招呼,隨即起身去開門。
就在打開門的那一剎那,藝晨的瞳孔一縮,臉上卻沒有其他表情,「這麼晚了,你來干什麼?」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