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在一陣毫無頭緒的忙亂中我們搬進了新校區,這讓我想起一句話︰樹矮房新畫不古。看著光禿禿的鉛灰色調新校區,這百年老校失去了往日的文化底蘊,也不見煥發出什麼所謂的朝氣。
我們宿舍是唯一一個沒有門牌號的宿舍,520多麼好的吉祥數字,不知他們是不是故意不給我們宿舍安裝門牌號,為這事兒我們找宿舍管理員報修了很多次,每次他們都應承得很好,可就是見不著下文。宿舍基礎設施不錯,六個網口,這下好了,不用再為上網的事兒發愁了,只是六個網口只有一個能用,其他的都是壞掉的,我們不得以只好去找管理員報修,這次來得挺快,第二天就有維修員來修理了,不過門牌號的事兒還是沒有人提起過。
新宿舍就是舒適,沒有原來宿舍的霉味,只是這空氣中始終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我們懷疑是涂料的殘留氣味。晚上睡覺總是覺著特別渴,總起來找水喝,可喝水很多還是沒什麼用。本來我們以為是平時喝水太少了,所以才會渴,也就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接下來我們宿舍人開始集體上火,口腔潰瘍,爛嘴角,各種問題接連出現,我們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這是怎麼回事兒啊,你們說?咱宿舍這麼多人上火,拉稀的。」葉子說。
「何止是咱們宿舍啊,其他宿舍人也是這樣,上火,發燒,嘔吐……鬧什麼的都有。」姐夫說。
「是不是咱們新校區的水不行啊!」小強說。
「不可能啊,人家周邊的人都喝這水,人家怎麼沒事兒啊!」姐夫說。
「肯定不是水的問題,如果是水土不服,跑肚拉稀幾天就適應了,你看都半個多月了,也沒見好啊!」葉子說。
「那是不是宿舍裝修的問題啊,宿舍里總是有一股油漆味!據說裝修材料里邊一般都是甲醛超標的,咱這又是公家蓋的宿舍樓,用料就更不講究了。」小宇說。
「有道理,甲醛中毒,輕者頭暈,嘔吐,上月復疼痛,重者還會昏迷休克,長期接觸還會引起鼻腔,口腔,咽喉,皮膚和消化道癌變。裝修甲醛超標還會導致人失眠、精神不集中、記憶力下降、情緒反常、食欲不振,還有可能導致流產不孕,當然咱們男生沒後者的煩惱。你一說我才想起來,怪不得咱宿舍人集體上火,估計就是甲醛鬧的。」我說。
「對了,前些天我女朋友跟我說,她們女生宿舍好多女生都不來例假了,當時我還沒在意,是不是也跟這東西有關啊!」小宇說。
「估計就是這東西的問題!」葉子說。
「那從今天起,宿舍二十四小時通風,晚上睡覺的時候都蓋厚點,白天把門上的小窗子打開,總之一個原則,一天二十四小時不間斷通風!」小宇說。
好,跟甲醛死磕到底!宿舍里士氣高漲,若此時真有戰事,人人皆可奔赴戰場。
沒到入夜時分,宿舍的燈光把黑夜照得無處遁形,對面宿舍的春色也就盡收眼底了。因為是剛入秋,城市的溫度還依然是盛夏,在這青春飛揚的年代沒有幾個女生願意終日把自己包裹在牛仔裝里,吊帶,睡衣就成了她們在宿舍里最好的裝飾品。沒有再男生宿舍對面生活過,也就沒有什麼防範意識,即使是晚上休息也沒有宿舍說把窗簾拉上的,這就讓許多男生飽了眼福,目之所及春光燦爛,分在宿舍陰面的不悅也就煙消雲散了。夜里,男生喜歡在陽台上侃侃而談,這都是掩飾,真實意圖只有女生不知道。
這樣的日子沒有持續多久,女生們就注意到了,這多怪隔壁宿舍的那堆狼友們,你說你們眼觀春色就罷了,弄什麼望遠鏡啊!弄望遠鏡也就忍了,竟然明目張膽的在陽台上使用,除非對面女生集體高度近視,不然傻子都能發現,對面女生宿舍窗簾大多都拉上了!為什麼說是大多都拉上了呢?那是因為還有不少宿舍根本就不在意男生的望遠鏡,因為她們也有。老爺們兒豪放慣了,都沒有拉窗簾的習慣,對面比較彪悍的女生宿舍似乎也是出于江湖義氣,她們也沒有拉窗簾的習慣,于是她們宿舍的燈光總是那麼祥和,讓這寂寞的夜顯得不再孤單。
來到新校區最大的福利那就是操場了,實際上我說的是籃球場。籃球場是全塑膠的,這正是我們夢寐以求的場地,終于可以不再跟水泥地較勁了,籃球和球鞋的磨損速率可以降低不少,籃球框也是有機玻璃的,比起西院的木質籃球板好用多了,只是初來球場我們一撥人連投二十多球都沒進,悲劇了!這籃球框的彈性太強了,用慣了那歪歪斜斜的破籃球架,這新籃球架還真用不了了。球場上都是來體驗新操場的同學,一個個斗志昂揚,似乎只有操場上能夠見些搬新校區之後的新氣象。
新生來了!這本是一個獵艷的好機會,可今年我們中間沒有人提起過這事兒,似乎新生的到來與我們根本就毫不相關!沒有迎新,沒有獵艷,一幫人在宿舍、操場、食堂、浴室之間穿梭,打球、上網、看書、閑聊,一切都與新生無關。要說與新生全無關系那也不太合適,在操場上我們見到一個新生,那是體育學院的新生,看他的運動能力和運動**我們就知道他是新來的了,他一個人在籃球場邊徘徊,我們這波正好缺一個人就讓他來補充軍備了。這小伙子一上場那可是讓人大開眼界啊!帶球過人,搶籃板球,投球,樣樣精通,我們這波把對手打的是七零八落。
「哥們兒,新來的。」葉子問。
「恩,今天下午剛報到的。」
「我說呢!這麼生龍活虎的,大三大四的打球沒你這麼拼命的。你是什麼學院的?」葉子說。
「體育學院的。」
「怪不得打球這麼好,你是籃球特招?」葉子問。
「不是,我是練跳高的。」
「我去,跳高的打球都這麼好,要是專門練籃球那還得了。」葉子說。
「練籃球我身高不夠。」
「那有什麼啊!你這彈跳力輕輕松松模籃筐,打球夠了。」葉子說︰「看見沒,這位,曦哥!他可是你們的老學長了,體院練籃球的,打球可牛了。」
「看出來了,投球,卡位太專業了。學長,你們是大幾的啊!」
「我們都是大四的,明年我們就該滾蛋了!」葉子說。
新來的小孩子們真是精力旺盛,我們都累得不想動了,人家還是精力充沛呢!唉,不得不說我們已經老了,跟小孩子們沒法比了。
曦哥是我們宿舍的人,他本來住隔壁宿舍,他經常到我們宿舍來玩,在我們宿舍待得時間比在他們宿舍的時間要多得多,後來干脆就搬我們宿舍住了,我們也就集體默認曦哥是我們宿舍的一員了。曦哥人很好,極其仗義,待人熱情,又很有幽默感,跟宿舍人相處的很好。曦哥喜歡籃球,憑借著高超的籃球技術來到了這所學校,說起曦哥,那就不得不提一下他過去悲催的二十多年。曦哥是師大附屬幼兒園畢業後上的師大附屬小學,上完師大附屬小學之後上的師大附屬高中,後來高考又來到了十大,也就是說在過去的二十年間他就沒有離開過師大這二畝三分地。曦哥球技好,人也很壯實,打起球來毫不含糊,在一起打球時跟平時不一樣,平時在一起玩時,說說笑笑人很隨和,上了球場之後就開始認真起來,每個球打的都很認真,他不喜歡打打鬧鬧的球場,在他眼里那是對籃球的侮辱,對于一個籃球人來說籃球就是他的尊嚴。
「長相思,好時節,夢中逢卿淚語結。朱簾外,清秋雨。夢斷今難續,芙蓉昔易絕。若憶天蠍淚,君前冷桐月。」
我還是經常看文學史,秋季的風把校外綠化帶的白楊樹清理得干干淨淨,地上的落葉厚厚的一層,踩上去沙沙作響,踩上去的一殺那我才感受到自己真實的存在。這里是二環路,沒有清潔工來清理這些影響市容的落葉,只有這里還保持著一份原始的本真。
不知從哪兒突然听見莎拉布萊曼的《黑色的星期天》,據說這是一首禁止流傳的死亡音樂,曾有數十人為這首音樂自殺而亡。
「Sundayisgloomy,myhoursareslumberless
Dearest,theshadowsIlivewitharenumberless
Littlewhiteflowerswillneverawakenyou
Notwheretheblackcoachofsorrowhastakenyou
Angelshavenothoughtofeverreturningyou
WouldtheybeangryifIthoughtofjoiningyou
GloomySunday
Sundayisgloomy,withshadowsIspenditall
MyheartandIhavedecidedtoenditall
Soonthere‘llbeflowersandprayersthataresad,Iknow
Letthemnotweep
LetthemknowthatI‘mgladtogo
Deathisnodream
ForindeathI‘mcaressingyou
WiththelastbreathofmysoulI‘llbeblessingyou
GloomySunday
Dreaming,Iwasonlydreaming
IwakeandIfindyouasleepinthedeepofmyheart,dear!
DarlingIhopethatmydreamneverhauntedyou
MyheartistellingyouhowmuchIwantedyou
GloomySunday」
小說作者尼克巴可為《黑色的星期天》撰寫出一本淒美浪漫的愛情小說,這就是後來的電影《布達佩斯之戀》,關于死亡,伊蓮娜對安德拉斯說︰「告訴我,你一定不要去死。」安德拉斯說︰「只要你還在。」我想那些與《黑色的星期天》有關的死亡都是與那種絕望有情感共鳴吧!當一個人失去了希望,也就沒有了繼續活下去的理由,于是他們選擇了死亡。記得有人說︰死亡也是一種反抗,反抗這個無望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