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務室里有幾張小床,是專門給一些傷勢不重的人住的。若果傷勢過重,又未能得到及時治療的,會直接轉送離監獄最大的醫院治療。
張曉鴿熟絡地解釋道,哦,就是那個拿著鐵盆的山東妹子。
此刻,她的床和我的床並在一起,那雙大眼楮忽閃忽閃地望著我,饒有興味。
我看著身上的點滴管子,一半還未點完,調整子靠在枕頭上,卻發現渾身刺骨疼痛。胳膊大片淤青,臉腫得像張曉鴿一樣圓。
「姐,你咋關進來的?」她瞪大眼楮,立馬來了興致,過于激動地張牙舞爪,嘴邊的化膿的血泡呲的裂開了,她哎呦一聲,「靠」。在這種壓抑的地方說話不帶髒字簡直就是對不起自己。
見我不語,這廝丫頭,又挪著點滴瓶子滑稽地湊到我床邊,︰「姐,你叫啥?」
實在不忍心拒絕這個有點活潑帶著濃重鄉音的丫頭,我鼓著香腸嘴,「姜婉。」
「姜姐?不是英勇就義了嗎?呸呸淨說不吉利的。」她呲著小白牙,膿快流進嘴里了,舌頭一伸,舌忝著嘴邊。呸了一口。
「俺還是叫你婉姐吧!」她一手托著腮幫子,將胳膊肘子擱在我大腿上,也不問我疼不疼。長長的睫毛掠過眉宇,每一個五官都長得姣好,就是組合起來有那麼點滑稽。
我頓時被她逗得噗嗤笑出聲來。
一絲陽光透過窗口夾著陰暗的味道,我長長地舒了口氣,這至少證明我還活著。
小丫頭似乎看出了我的臉色,她胖乎乎的手爪子一把抓過我的手,手上的繭子過我的皮膚,繭子縫隙間有灰沉沉的泥垢。這雙手不怎麼細膩,也不好看,卻讓我感到了一絲勝過陽光的暖意。
她抬起小臉,︰「婉姐,你不要去惹那牢頭了。她不好惹的。」提到那女人丫頭便縮緊了身子。
「你還不知道吧。她特狠。沒人敢惹。去年她把我們號子里梅姐打殘了腿,多加了幾年刑。梅姐到現在走路都腿腳不靈巧。」
「姐,你听我說。」這丫頭湊過我耳邊,做賊似的當啷一句「方雲是殺人犯。」
我多少有些後怕。腦海里浮起那只斷了手指的手,還有爬滿疤痕的胳臂。
「姐,你到底是犯了什麼進來的啊?」
「殺人。」我冒出兩個字,換了個姿勢,平躺下。
「啊啊呵呵」張曉鴿表情尷尬,挪開握著我的手,又不好意思退回去。補充了一句。「看著不像,呵呵,呵呵」
「這句話听著有拍馬屁的嫌疑呢?」我挑一挑上眼角。故意將頭探過去。
「哪哪有啊?嘿嘿。」她撓撓齊耳的短發。
「你放心,婉姐不會傷害你的。」我給她吃了個定心丸。
這丫頭又迅速攢到床邊。咯咯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