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男孩是他的弟弟，季晨無論如何也覺得不像，他沉默著不說一句話，而站在他身邊的就是父親說是他母親的女人，女人面上沒有一點血色，他印象中的媽媽不應該是這樣的，至少不應該這麼淡漠。或許，在那個女人心中，他不過是另外的女人養大的無關痛癢的孩子，想到這里，對于這個母親的角色，季晨便冷眼相待。
「小晨，把你弟弟帶過去。」他牽過季曦，季曦的手在顫抖，彼時他比他矮了整整一個頭，季晨當時的心里莫名地覺得他有些可憐，這麼多年，他跟著父親享盡了榮華富貴，而這個弟弟卻過著相反的生活，兒時的季晨居然會萌生出一種愧疚的感覺。
他關上那扇門之前，听到父親的聲音嚴厲，「當時走得那麼決絕，如今何苦又要把兒子送回來。」季曦听了，眼楮里立時就滲滿了淚水。
拉著季晨的手緊了一些，「哥……哥哥。」小心翼翼地叫出兩個字，像極了受驚嚇的小狗。
「怎麼了？」那個時候其實季晨只比季曦大兩歲，只不過撫養他們長大的母親不一樣。
「曦曦不想再東躲西藏了，爸爸是不是不要我們。」季曦五歲，卻已經吃了不少的苦。
季晨有些好笑，既然母親將他帶到季家，恐怕又是要上演丟子的好戲，「不用擔心，哥哥是季家的五公子，以後你就是季家的六公子，沒人敢欺負你。」季晨的拳頭攥緊了一些，後來雖然季曦沒有留在季家大宅，可是季家的人卻都知道季曦的存在，季晨想恐怕父親也于心不忍，將季曦給了那個女人帶著，姓氏也沒變，但是吃穿用度卻是每月供著。
每一年的家庭日，那個女人也會帶著季曦過來，其實他心目中很羨慕季曦，他至少能夠坦然地叫一聲媽媽，而季晨卻只能對著另外一個不是自己親生母親的女人叫媽媽，他叫得心安理得，因為他的親生母親連一個笑容都不曾給他，那時候他的囂張跋扈多半就來自于這里的叛逆。
那一年，季晨二十歲生日宴會。
「哥。」季曦不愛說話，可是再季晨面前卻輕松許多，季家那麼多的人，也唯有季晨說的話季曦是願意听的。
兩人都穿著筆挺的西裝，眉眼之間的氣質極其相似。
「小曦，上大學還習慣嗎？」
「嗯。」季曦點頭，他剛剛度過了大一的第一個學期。「哥，你知道喜歡上一個人的感覺嗎？」
季晨微微愣住，這還是第一次季曦問他這樣的問題，或許是童年陰影，季曦總不愛跟人交流，青春期雖然很多女生喜歡可是，季曦卻都不為所動。
「怎麼，你有了喜歡的人？」季晨有些好奇是什麼樣的女人居然入了季曦的眼。
「我好像喜歡上一個女孩了。」
季晨將手里的酒一飲而盡，「真的嗎，那麼她對你呢？」季晨的話一問出口，季曦的眼眸便沉了許多，那個時候季晨便知道，這場單戀，季曦終將會受傷。
「我不知道，我總感覺，那個女孩子心里藏了一個抹不去的人。」過了一會兒，季曦又繼續說，「不過，我不想放棄，直到確定我無法走進她的心為止。」
季晨笑笑，「不知道的以為我老弟是個情聖呢。」
「比不上哥你。」季曦小聲說了一句，季晨當然听到了，季曦這段時間是要比從前開朗了許多，也許和那個女孩子有關，他一心覺得也是好事。
那個女人是在季曦大四那年得了癌癥，當時季晨正在國外攻讀學位，听了這個消息，季晨心頭上硬生生被刀割了一部分，這便是所謂的血親，回來她看見從前風姿綽約的一個人，被病魔折磨。
「小晨，你能不能叫我一聲媽。」病床上，季晨這才意識到這是女人第一次那般溫柔地對他說話，他走了過去，兩個字堵在嘴邊說不出口，女人就那樣死在他面前。
女人走了之後，季曦沉默，連一滴淚都沒有流，他以為季曦會好的，他以為有了那個女孩的陪伴，季曦是會走出陰霾的，可誰知道，季曦的心里從此一片灰暗。
再回到美國，季晨選擇了研讀醫學，因為，如果有一點辦法，可以延長女人的性命，或許還能給他更長的時間讓他不要那般遺憾。
後來的後來，季晨在國外又接到了父親的電話，季曦自殺了，開著車子從懸崖上沖了下去，連尸首都找不到，同年，那個叫言閆的女生畢業，嫁給了本市的富商夏東陽，卻沒有半點證據表明和那個女人有什麼關系，為了不造成不良的影響，他那個父親硬生生能向世人證明自己的兒子是出國了，並非身亡，萬般無奈，他只能回去完成了課業，就等著能讓真相大白的這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