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理會二人。雪冰兒走出屋外、目不轉楮地盯著前方,再三確認了這朵珂蒂馬若花是真的開花了。
在水波晃動中,它的枝身與葉瓣也跟著左右晃動,但它堅韌剛強得沒有一絲損傷,在水中亦不會因過度的水壓而凋零。
真的很神奇,不是嗎?
她蹲跪在這朵花前,身心仿佛都受到強烈的撼動。
連一朵小花都活得如此認真,她又怎能馬虎?
想著風天遙,想到妹妹雪蜜兒,生命的無常與無奈,比一朵花的生死還難捉模。
她精神恍惚地起身,踱步回到風天遙的寢宮,風天啟也離開了。而神醫也正好收拾完醫具準備離開。他看了她一眼,搖搖頭嘆口氣便走了。
雪冰兒什麼都沒問。望向風天遙,他面容愈來愈難看,枯黃肌瘦,黯淡有如干枯的沙漠。
她靜靜地坐回椅子上,專注地看他,用手仔細觸模他額骨上縫合的傷口。雖是小小的凹凸起伏,她卻能感覺到那分痛楚。
從百丈高的山上摔至地面,是多麼可怕的經歷。她就像個劊子手,無情地間接推落他。
無意識的,一顆晶瑩剔透的淚迸出眼眶,下滑成一條淚痕,弄濕了臉頰,滴到他的手臂上。
她的思緒在天人交戰中。
她希望他趕快蘇醒過來,但又不忍心要他拖著受傷未愈的身子去與跟魔王打斗。
想了一個晚上,在黎明初升之際,她才趴在床頭沉沉地睡去。幾天下來的不眠不休,她的體力早已透支。
一只虛弱的手,就在此時循著她的發絲,顫抖地、屏息地撫上她細柔的發頂。
他用她的發絲纏繞自己的指尖,真實感受她的存在。在她緊閉的眼睫毛上,睫毛又黑又長,哭腫的眼袋也有著殘余的淚跡。
她是在擔心他?還是擔心她的妹妹?他微眯著眼楮注視她、想著她。
從他昏迷到現在,對于外界的干擾他是有知覺的,但卻沒有余力立即清醒過來回應。
這些天來發生哪些事、哪些人來了又去,他心知肚明、一清二楚,也正如御易所言,他根本無能為力。
以他現在的體力去見魔王、太冒險了,連他自己都沒有把握能夠打勝仗;再者,能不能全身而退都還是個問題。再者幾百年了、魔王怎麼還不死心啊。
他傷得太重,重得超出他的預期,未曾想過連他這樣的神軀也會摔得粉身碎骨。
他痛,每一處傷口嚴重疼痛,但他用意志力對抗所有的痛楚。
就像現在,發動全身,剛縫合的傷口稍一不慎就會裂開,體內的器官比瓷器還要易碎,他再禁不起一點重擊。
可是,他是多麼高興她肯待在他床榻邊照顧他,不管她是出于內疚還是補償。
雖然因她而重傷至此,但是,他心中反而無比暢快。
因為他完成了她的考驗,他成功了。
他感到興奮、愉悅、滿足,沒想到全心全意去為一個人付出,是這樣幸福的事。
心中仿佛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告訴他︰風天遙,你做得真好,愛就是這樣,你總算明白啦。
本來扯動嘴角想笑,但一笑又痛得想哭,他不得不保持平靜,試著調養身體作息,讓傷口快些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