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嫣然一夜未眠，第二日清晨，森源來的時候冷嫣然還是保持著昨晚上的姿勢，坐在窗邊安靜地看雪，森源心中有些不忍，親手打了一盆的洗臉水送到冷嫣然面前的桌子上︰「先洗把臉一會兒咱們在路上吃飯。」
「哦，好的，」冷嫣然轉過身來，抄起毛巾剛要往臉上擦拭，忽然停下頓了頓又放下，木然地看著森源，「森源，你那次心悸發作，不是裝的吧？」
「啊？」森源不知道她會突然問起這件事兒有些愣，隨即苦笑一下，「不要把我真的想的那麼狡詐好不好？你這樣子我會很自責的。」
「哦，那就好。」冷嫣然舒了口氣然後洗了臉。
洗好臉跟著森源一起下了樓，肖虎肖豹已經等下了下面，店小二已經牽來了他們的馬車，幾人上了馬車，馬車又朝北方繼續奔去。
一路上馬車里都很沉悶，冷嫣然和森源各坐在一邊，都安靜地吃著飯，誰都不願意最先開口，只有偶爾傳來一兩聲「駕！駕！」的策馬聲。
冷嫣然慢吞吞地消滅了兩只菜包，森源又遞過來一只糖角給她，冷嫣然搖搖頭︰「太膩了，吃不下。」
「你昨晚上沒睡，現在不然先躺下來一會兒吧，」森源道，掀起轎簾看了下，「終于放晴了，天氣轉好，今天少不得要多跑點路，你先歇著，要不然過了中午就會覺得腰酸背疼的了。」
「好，」冷嫣然靠在車壁上眯著眼楮打盹，忽然睜開眼楮對森源說，「森源，你這麼折騰來折騰去的有意思嗎？等你報了仇，一切都如你所願，西光皇室血流成河，華裳傷心欲絕生不如死，然後呢？報仇之後你又能做什麼？你還能做什麼？即便你坐擁天下，你覺得還有什麼意義嗎？那是你想要的嗎？」
不等森源回答，冷嫣然已經歪著頭昏昏睡去了，一夜未眠，她確實很疲累。
森源愕然地看著冷嫣然，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以前只想著如何讓華裳喜歡自己，愛上自己，自從知道華裳對自己只是虛與委蛇之後，他便只想著如何折磨華裳，如何讓華裳痛不欲生，現在目的就快要達到了，可是報了仇之後呢？等到自己的生活里面完完全全沒有了華裳，自己還能夠做些什麼？
森源不知道，抿了抿唇，前所未有的茫然涌上了心頭。
馬車一路顛簸，冷嫣然睡得並不舒服，一直微蹙著眉頭，森源見她難受便退上的大氅放在了冷嫣然的身後讓她倚著盡量睡得舒服點，中午的時候，馬車在路邊停了下來，要給馬兒喂草料，冷嫣然還沒有醒，森源和肖虎肖豹他們都站在路邊看著馬兒吃草，肖虎和肖豹的情緒都很高昂，因為終于要回東臨，終于要報仇雪恨了。
肖虎咧著嘴笑道︰「主上，今兒天黑之前咱們便就能出了西光，再趕上五六天的路邊就能夠回到了伊蘭，復國指日可待啊！」
肖豹亦是滿臉堆笑︰「是啊，上一次主上心慈手軟放過了那逆賊，這一次主上先下手為強先拿下了西光的皇室，讓那逆賊孤立無援，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森源但笑不語，眯著眼楮打量腳下的路，又向遠方眺望，輕嘆一聲︰「當年朕迎娶公主的時候，就是走的就是這條路，那個時候為了能博得她一笑，朕命人在三日之內在路兩側都種上了梅樹，如今這路還在，梅樹卻早已蕩然無存，當真是物是人非啊。」
肖虎和肖豹面面相覷，不知道皇上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提到了舊時，肖虎道︰「主上對公主是仁至義盡了，是公主太不識抬舉了，主上切莫傷心。」
「朕不傷心，」森源笑笑搖了搖手指，「朕對華裳早已經沒有傷心一說了，現在剩下的也只有一顆仇恨的心了。」
「如此，末將恭祝主上霸業可成！」
森源抿了抿嘴唇忽然問道︰「你們兩個跟隨朕這麼多年，可想過如果一旦朕沒了，你們還能做什麼？」
「主上！」肖虎肖豹大驚雙雙跪地，「主上不能說這樣的話！」
森源輕輕一笑︰「朕沒有別的意思，朕只是想知道是不是一旦你們認為最重要的事情完成了，便再也沒什麼值得你們上心的了。」
肖虎肖豹朗聲道︰「末將此生只有一件任務，便就是跟隨主上，不管是人間還是地獄，末將都誓死追隨主上！」
「都起來吧。」森源輕嘆一聲跳上了馬車，冷嫣然睡的正香，臉頰微微的泛著紅，森源看著有些煩躁，這個女人隨時隨地都會冒出來一句讓自己招架不起的問題，不過卻也是句句在理的，若是沒有了華裳，自己恐怕也就只是個行尸走肉的空皮囊了。
森源苦笑了一下，如果不是那天的雪太大困頓了山路，如果不是那天的梅花太香讓人忘返，如果不是那天她的笑顏太美費人思量……
那該有多好，自己還是東臨的皇上，雖然並不喜歡皇位帶給自己的孤寂無奈，但是自己卻也不會嘗到這世上最殘忍的滋味，那是一種意想不到得到之後又一瞬之間轟然崩塌的絕望。
若是沒有華裳，自己或許仍在屬于自己的世界里面繼續優雅且高傲著吧？
……
肖虎肖豹莫名其妙地看著車廂不知道森源到底在搞什麼，但也不好
多問，等著馬兒吃完草料之後也都跳上車，然後繼續上路了。
冷嫣然一夜未眠這一覺一直睡到傍晚才醒，冷嫣然下意識地模了模肚子，真的是餓壞了，森源見她醒了，便趕緊吩咐︰「肖虎肖豹，找一個干淨的酒樓打尖。」
「是。」
馬車靠在路邊停了下來，森源和冷嫣然紛紛跳下，冷嫣然見街道上頗為繁榮，處處燈火輝煌，人也很多，登時就來了精神，回頭問森源︰「這是什麼好地方？比起天陽竟然也毫不遜色。」
森源笑說︰「這是東臨與西光邊境最繁華的貿易城市，渡邊，也是世界上最繁華的城市之一。」
「原來如此，」冷嫣然挑挑眉，肚子又嘰里咕嚕地叫起來，冷嫣然忍住逛街的沖動，「要不然咱先吃個飯？」
「正該如此，」森源笑著說，然後叫來肖虎，「去打听一下附近最好的酒樓，娘娘都餓了一天了，自然要好好祭拜一下五髒廟。」
渡邊的夜市極為繁華富麗，自從穿越一來冷嫣然還是第一次逛夜市，所以難免有些興奮過了頭，忙不迭四下走走瞧瞧的，森源見冷嫣然精神好些了，心中便也輕松許多，雖然他覺得這麼大搖大擺地在西光東臨的交界處晃悠，不是明智的舉動，但是也不願意擾了冷嫣然的興致，也便隨她一路閑逛著，肖虎肖豹緊張地跟在兩人的後面，兩人的手都放在腰上，時時刻刻保持著拔劍的姿勢。
「妹子，你不會就打算一直這麼逛下去吧？」森源走到冷嫣然的前面攔住冷嫣然笑呵呵地問，「縱然妹子不食人間煙火，不知道餓，但是兄長卻還凡夫俗子，一日三餐卻是一頓都少不得的，還請妹子成全。」
「容我再找找，」自從出了相城之後，森源和冷嫣然在外還是以兄妹相城，所以冷嫣然並不覺得生氣，冷嫣然一路向前左看看右瞧瞧打量著路邊的酒樓，皺了皺鼻子，「怎麼這地方的酒樓都是一個模樣？」
森源瞧著路兩邊的酒樓鱗次櫛比，都是規模不小的酒樓，這一片區域是渡邊最繁華的地帶，所以酒樓都是極好的，所以森源便有些不明白冷嫣然的意思︰「怎麼這麼多家的酒樓，竟沒有一家能讓妹子瞧得上眼的嗎？」
「倒也不是，好比方一個人平時吃慣了大龍蝦，有的時候就特別想著吃點臭豆腐，我就是想找一家普通一點的，就是……」冷嫣然艱難的措辭著，「就是大排檔，你能明白嗎？」
「大排檔？那是什麼東西？」森源一頭霧水地重復了幾遍，然後又轉身去詢問肖虎肖豹，「你們可知道大排檔是個什麼東西？」
一二三，肖虎肖豹整齊地搖頭︰「末將從來都沒有听過。」
冷嫣然華麗麗的默了，O(╯□╰)o！
冷嫣然想了一會兒又道︰「路邊攤，這你能明白了嗎？就是很多普通人一起吃飯的地方，很熱鬧，也很擁擠，但是很有生活氣息，嗯，而且還是露天的。」
果然是渡邊哦~有情況~
PS︰每日分享︰男人對女人的傷害，不一定是他愛上了別人，而是他在她有所期待的時候讓她失望，在她脆弱的時候沒有扶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