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越酒會?我停住腳步,華越董事會要人悉數出席的場合謝振寰會安排我參加?
他到底有什麼打算?
突然又想到很重要的一環,陳亭午不能來接我,那我豈不是得自己打車去?不行,計程車怕是也要500港幣了。哎,不然還是走過去算了,不過那樣就要起來的好早。
如此揣摩了一夜,臉色慘不忍睹,施了厚厚的脂粉,化好濃烈的煙燻妝,看看鏡子里的自己,雖然面目全非,卻總算遮住了泛青的面頰和重重的黑眼圈。
上流社會的酒會,紳士淑女,衣鬃香影,優雅的英倫小調,珍藏的法國美酒,其實于一個旁觀者來說,並沒有什麼意思。我此前並未到過香港,酒會上的名流我竟是半數不識。
「明雅,你這套禮服可是月前去歐洲定制的?本港我未見有這種手筆的設計。」
「沒有啦,我家老頭子哪里允許我一人赴歐采購,害我只好在港辦這件大事……」
天,置裝而已,多大的事,香港竟然辦不了?
我深知當場冷笑失儀,轉身找了個僻靜處取來各種食物大快朵頤起來。
「小姐,可否請你共舞一曲?」我正在享受各種美食,一位年輕男人走過來,彬彬有禮地向我邀請道。
我沒料到這樣的自己竟會惹人注意,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轉身找了個角落待著︰我天生不能站在萬眾矚目的聚光燈下,就像我的出身,只有不被看見的暗處才適合我去靜靜地注視著一個個笑得十分職業的面容。
駱宇年難得有機會親近各種美女,早就沒影子了。這正好,我自顧自地享用著從意大利空運過來的松露和魚子醬,其實有種味道奇異的西瓜也不錯,我食完一份又去取了幾次。
「你好像很中意這種水果?」一把爽朗的濃重女聲在我耳邊響起。
我沒太多理會,淡淡道︰「鄉下人,沒吃過好的,難免多吃點。」
對方好像毫不介意,笑道︰「這是產自日本南海岸的黑瓜,產量極少,因此每斤過6000美元,酒會上向來搶手,你若中意,我便不跟你搶了。」
「謝謝,你吃你的吧。」我冷淡地打斷,轉身欲走——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恩惠,哪怕是一丁點,我還不起。
「真不用客氣,你中意就拿著吧。」她把最後一份黑瓜硬塞到我手中,我方才看清她的臉,如果︰用美女來形容,未免太過蒼白,這是一個氣質非凡的女人,一雙美目同時蘊含著大氣與涵養,成熟與靈動。而且她很會打扮,衣服在她身上仿佛不是衣服,而是堪堪為她設計的首飾。我在雲頂見過太多的美人,就像見過了四季的美景,有如春深百花般的清純嫣然的,有夏日驕陽般美艷張揚的,也有深秋歲月經年後風姿綽約的,更有雪之寒梅似傲世凌立的,她們或者是貴夫人,或者正在努力成為貴夫人,所以不管她們怎麼樣的美,那眼神中眉宇間總少了一份落落大方。
這個女人不同,即使同為女性,也為不自覺地被她吸引,卻又不覺得她身上有令人不安的光芒。所以,她可以被稱為佳人,而不是美人。
在這芳華絕代的佳人面前,我略略有些不自在的卑微,仿佛我這樣的女人就是天生為了印襯她們而生,這損傷了我最後一絲自尊。
「你好,江心怡。」美女伸出手來,「靚女一定就是謝宸了,我听振寰提起過你,久聞不如一見。來香港過得怎樣?」
我不易察覺地蹙了蹙眉,她很顯然知道我是誰,又一口一個振寰如此親密,可見此人是謝振寰的心月復。我配合著伸手,這種場合不可太失儀,不過我是絕不信華越的高層還有主動對我示好的,頓時戒備。
「江小姐要是能向寰少通報聲就告訴他,我過得不好。」我微微一笑說道。
「哦?不知我可否能幫忙?」江心怡略顯驚訝,語氣倒是頗為真誠。
「沒錢沒權,怎麼好得起來?」我慢條斯理地拈起一枚葡萄,「如果江小姐樂意幫忙,不如給我張金卡最好。」我施施然完全無視周遭人或驚詫或鄙夷的目光,無所謂,反正我從小就是習慣的。
我若這樣做,只不過給眾人一個機會講,賤人養的,果然如此。
我若不這樣做,也是給眾人一個機會講,賤人養的,竟然不要錢,那她要圖謀什麼?只怕讓他們更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