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很累?」我答非所問,莫名其妙地吐出這幾個字。
「嗯?」謝振寰似乎也十分錯愕。
「你要是累的話,就在這睡會吧,你放心,我是壞人,但是我絕對不裝好人,你不用擔心睡覺的時候我會捅你一刀。」自己像著了魔一樣,很輕很輕地說出這番話,心里一陣輕松。
來不及多想,剛才被他驚醒的酒勁又彌漫上來,失去意識之前,仿佛感覺到旁邊的枕頭重重地塌陷下去,有人從身後試探著摟住我……
次日早上醒來的時候,頭疼的厲害,我在床上翻滾了一遍,突然意識到床上只睡了我一個人。我的意識一時間有些茫然,昨晚謝振寰沒有真的來過?昨夜我真的又遇到了凌嘯風?
我抱著被子坐在床上,陷入到前所未有的迷惑之中。我在想什麼?如果他來過,他到底是想做什麼呢?
如果他沒來過,那就是,我在想什麼呢?
晚間的香港,從來是喧囂而不缺寂寞的。
城市越喧囂,便襯出行人在酒紅酒綠中的背影蒼涼。
我到「人間四月」的時候,已是天光微涼,如我心一般悲涼落寞。
然而,那一瞬間,忽然覺得似殘火,若斜陽般美好而虛妄。
凌嘯風正站在「人間四月」的門口,如從前的俊朗,又有滿身滿臉的疲累。
朝著我笑道︰「Carly,你來了。」
我腦子一片空白,全被潛意識帶著朝前走,一步步來到他面前,半天才吐出幾個字︰「我們,早就結束了。」
我與他,該是有五年一個月零十二天沒有見過,也沒有他的任何消息。
他聞言笑笑,並沒有反駁或者肯定,只是伸手攬過我,看了眼我腳上十厘米的高跟鞋,輕聲道︰「腳疼不疼,你從前從來穿不慣高跟鞋的。」
只一句話,多年來心中的防線似乎全然崩塌。好像那些誤會,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簡直要落淚。
身子一抖,又想起當年他的家人如何找到我,冷靜嚴肅地告訴我,我們凌家倒不嫌貧愛富,倘若女孩人好,家世清白,縱是少些家私也沒什麼。
但是,凌家少女乃,絕不可能是一個身份沒有得到認可的私生女,更不能有一個風塵出身的母親。
而他,在我哭著打電話給他的時候,既沒有接,也沒有來。
既如此,除了認命,除了從此多了一份自知之明,我也沒有別的辦法。
「Carly,跟我走好不好?我不想再耽誤了。」他低頭喃喃在我耳邊輕語,沒有多說一句為什麼突然出現在這里,也沒有講述昨晚見到我是如何認出的。
跟我走。
仿佛又回到昔日潮濕的倫敦霧中,手挽手的少男少女。
十九歲的少年拉著對英倫還不甚熟悉的少女道,「跟我走。」
然而,時光縱然可以倒流,也找不到當日那彌漫的大霧中的呯然心跳。
「凌少好像跟家姐頗有淵源?」謝振寰有些嘲諷的聲音,不合時宜的響起。
也好,我強收住眼淚,從凌嘯風臂中掙開。
謝振寰身邊是本港的幾大證券包銷商,他臉上卻不大好,全不像昨日那樣客氣,語中帶刺道︰「我記得凌少的未婚妻是天福珠寶的三女Fino•Zhou,不知現在與家姐這樣拉拉扯扯叫媒體拍到準備如何解釋?」
他有未婚妻!
心中一痛,不應該的,這是必然的事情。我和他早已沒有瓜葛,難道他還應該清心寡欲地去紀念什麼嗎?
「Carly,你听我說——」
但還是有些難過,擺擺手示意不必,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與他拉開距離。
謝振寰似乎滿意我的反應,不是嗎,我的任何痛苦,都會讓他滿意。
走到我身邊,器宇軒昂地為我介紹道︰「這位是鼎興證券行的劉總,這位是……」
好像今晚我來到這里全是為了陪同他談一單生意。
一旁的凌嘯風,一言不發,臉色陰晴不定,漸漸浮現出心疼。
終于,陰沉著臉轉身鑽進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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