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那一天經歷得太多,兩個人在異國的街頭一起看地圖,一起倒公車,一起狂奔,一起倚在CN塔上說了那些不著邊際的話,回到酒店都格外得累,見他只訂了一間房,也實在沒有氣力多說什麼——況且破罐子破摔罷了,他想怎樣就隨他,反正以後再也不會見面了。
謝振寰那樣從不在意旁人看法的人更不會覺得住一間房有何不妥,還施施然道︰「我但凡要做點什麼你就口口聲聲大逆不道,教導我們是姐弟,那既然是姐弟住一間房有什麼不行?」
我懶得理他,收拾了衣物準備先進去洗澡。謝振寰一個閃身攔在我前面——大約空手道的工夫都用出來了,像孩童搶玩具般推了我一把道︰「我先洗。」
我不知他為何突然像一個小孩,一時間手足無措,這並不是我擅長應對的局面,沒好氣道︰「是,你年紀小,我讓給你!」
我知自己回答得毫無風情,倘若是心怡,一定會將柔軟馨香的身軀纏上去,低低地在男人耳畔說些什麼,然後進浴室的一定是兩個人,最終演繹出一個浪漫唯美纏綿的夜晚。
再看看自己,想想也是世人口中叫人敗興不解風情的女人,所以我更不知謝振寰是想玩什麼。
出奇地是這一回謝振寰並沒有痛心疾首地教訓我什麼,大約也是累得緊,匆匆沖洗了一番一頭栽在床上,見我還在梳理濕發,竟墊了個枕頭趴在那一動不動地看得津津有味。
我自顧自地梳完後又去吹干,待到要睡時才發現他早已趴在枕頭上睡著了,這是我頭一次清醒的看到他睡著的模樣,竟非常安靜,仿佛是一個最無害的嬰兒,黑發凌亂而蓬勃,比起一般美男狹長的眼楮,他的瞳孔要大一些,此刻閉上了也會讓人覺得睜開後的狡黠。不知何故,我心中一動,即使他再壞,即使他再對我怎樣,我們倆到底有了一半相同的血緣——雖然我知道他對此嗤之以鼻,可是難道不是因為這個讓我們有這種與眾不同的親近嗎?
魔怔一般伸手去輕撫他的頭發,好像並不怪他,他只是一個淘氣的,需要姐姐關注的孩子。
然而,謝振寰永遠會讓你對他失望,不過下一秒他就倏地睜眼,手臂一撈,我何嘗有防備他會醒來,頓時身子一個不穩重重落在他的身上,驚得我渾身一僵,走了真魂一般——這才回過神來,他從來都不是我想象中的弟弟。
「怎麼,想和我一起睡?」他不懷好意笑道,還不等我解釋,便一副了解的模樣,「這很正常的,在香港,我的床上從來就不會只睡一個人。你想就說,我不會介意的。」
分明都是他在自說自話,見我緊張得渾身僵硬,低低一笑,在我耳邊道︰「放心,我什麼都不會做,現在不比以前,來日方長。」
我會信他的話才怪!當下掙扎著要抽開身子打算去另一張床上,不想他死死抓住我的手臂,就像孩童抱著自己的玩偶熊一般,閉著眼楮口中還喃喃道︰「那你等我睡著了再過去。」
真真哭笑不得,不知道謝振寰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模樣才是真的,從前在香港的一幕幕,今天上午他與凌汝山說話時的果斷精明,況且如果他有生理需要我能理解,在天一苑住著的時候,倘若心怡不在,出入其中的香江名媛手指和腳趾加起來也不夠數。可是他這個樣子算什麼呢?
想想我倒是真擔了個虛名,Daddy一定在心里把我碎尸萬段,可是他一定也以為我是在床上勾.引他,以為名妓的女兒就必定在上頭有些什麼手段讓謝振寰鬼迷心竅。
之前我覺得不是,現在更加不是!可是之前我總能找到一個理由,那便是他想對我趕盡殺絕,從此斷了分他一杯羹的念想,可是現在呢?
饒是這麼心亂如麻,還是累得太狠,抬手關了燈後不過片刻就沒了意識。
是被手機劇烈的震動給吵醒的,茫然地坐起來——難道現在這個世上還有人會急著找我嗎?
傳說,凌晨醒來時候的念頭,才是自己最本真,所看到的也是自己最真實的處境。
一念至此,不禁灰心,竟坐在那里不知去接電話。然而手機震動得鍥而不舍,我嘆了口氣,只好爬起來去接听。
「喂,宸女?」對方似乎還帶著哭腔,電話一通便急忙開口。
我的睡意頓時全消,渾身一抖,好像抄襲了別人的作業被老師發現一般。看了一眼時間,才是凌晨4點,心中更加慌亂,花了一秒鐘時間在黑暗中練習了一下微笑和緩的表情,這才道︰「心女,你怎麼了?」
「宸女,振寰來找過你嗎?」她語氣焦急,可是不管她什麼語氣,單是這句話的內容就讓我如坐針氈。
「他……找過,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我聲音很輕,我倒不是怕吵醒了謝振寰,只是饞得力還,唯恐聲音大了被心怡發現。
「怎麼不急,上次墨西哥那邊的生意全部談妥了,不僅是走私礦石,就連跟他們政府的合作也搞定了,華越會是進駐中北美市場的第一家香港集團,今天晚上九點就要和那邊會面,這是早就定好了的,可是他前天不聲不響地跑去了加拿大,只跟午仔說了聲。現在誰也找不到他,D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