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像是被狂風卷到了半空中再直直丟下,我勉強定了定神,不知有沒有擠出一個笑容,憑著一絲不太清明的神智對他說︰「我……現在不太舒服,先走了,謝謝。」
謝謝他叫我的心不再飄在半空中,終于狠狠地砸在地上,踏實了。
顧不上失禮,顧不上叫他瞧不起,轉身逃也似的走,越走越快,球拍不知是幾時隨手丟在地上,好像什麼都沒拿,渾渾噩噩,卻一步步走得極堅定。
好,這個世界上,原沒有永垂不朽,原沒有一往情深,所以談不上誰辜負了誰。
第二天,香港某家報紙果然在一版上登出大圖,並配有標題︰凌生一腳踩兩船,Fino?Zhou與謝家長女二女爭夫。此外還有我與Fino兩人的特寫對比,我見我的單人配圖是前幾日幫心怡給華越旗下的新雜志拍的封面,心中不禁自嘲,多虧了這張封面,呵,竟讓我不落下風。
一時間,下面還有撰文對比華越與天福珠寶的實力及業務範圍的。
是Roger把這些報紙拿給我看的,他不太相信地問我︰「Carly,我不相信這是真的。」
我苦笑著︰「你能這麼想就好,我何嘗是個跟人爭搶的人。」說著垂下頭來,我不想讓人看自己眼圈紅了。
「香港,你得習慣這些,香江特色之一。」Roger啜著咖啡,說得很中肯。
「這事不會對華越有影響吧?」我勉強想到一個可以轉移話題的問題。
「還好,你不必擔心這個,我會動用我Daddy那邊的關系盡量淡化這件事。」Roger安慰道,我那時才知,他的父親原來是港府的一位高官,難怪他當日敢在「人間四月」不給郭署長面子,難怪他年紀輕輕可以擔當地產板塊的負責人。
麻煩還不止如此,港媒津津樂道地對比起我和Fino?Zhou的一切,從出身,生母家庭,到求學的成績,到三圍。我是大馬名妓私生女的歷史自然被翻了出來,大加渲染。
想了想還是打了電話給謝振寰,吞吞吐吐道︰「你在醫院里大概沒有報紙吧?希望你沒看,我心情很難過。」
「我對于你和凌嘯風見面感到非常不滿,要知道我從那天開始就沒和心怡見過面了。」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這個,簡直讓我哭笑不得,不覺得給他頂回去︰「是心怡不肯見你,不是你不去見,你現在有能力下床麼?」
「嗯,還是會跟我抬杠的,證明還沒有氣得傻掉。」他滿意地評價道,隨後又難得地溫言說︰「媒體那邊會有人去處理的,你不用再擔心了。那些八卦你身世的報道,不必去看,都是些喜歡興風作浪的人搞出來的。」
心中在這幾日來第一次一暖,幾乎哽咽道︰「謝謝。」
那邊停頓了幾秒,才懶洋洋道︰「其實,我早就知道Fino懷孕了,一直沒跟你說而已,現在你自己知道了也好,省得到時候又怪我故意刺激你。」
一時間腦子有些混亂,原來謝振寰也是知道的,如何知道的?呵,如梅雅琴所說,豪門總有些旁人不知道的手段。仿佛給了自己一段時間思考,終于冷淡吐出幾個字︰「關我什麼事。」
當天回到家便接到凌嘯風的電話,我本來想掛掉的,想了想實在太過矯情,既然已經不再有什麼了,還怕接一個電話嗎?
「Carly,報紙上的報道我會盡快壓下去,我希望我們周末一起出來運動和用餐的事不會受到影響。」他的語氣一如既往地溫潤隱忍,听不出來有任何變化,也仿佛我從來沒在他面前失態。
听到他的聲音,心還是會呯呯跳得厲害,只是,有一種兩不相欠的感覺,于是能平靜道︰「還是不要了,狗仔偷.拍有一次就有第二次,這一次鬧得已經夠大了,萬一讓Fino有什麼影響怎麼辦。以後除了工作,我們還是少見面吧,嘯風,希望你不要誤會。」
我正要說聲再見掛掉電話,他突然道︰「Carly,我以為,我們之間不會受這種無聊的事影響。」
本來平靜的心頓時被這句話點燃,沒資格氣憤,沒資格質問,但是人人有資格悲憤!立時冷笑道︰「我以為,我和你之間自然不會被影響,會被影響的是Fino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難道你還想害死一個只有兩個多月多大的孩子嗎?」
嘯風被我哽得沉默了片刻,語氣依舊溫和道︰「那這樣,等你幾時想出來運動了,就給我打電話吧,我最近一直都會在香港。」
放下了手機久久不能平靜,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為何剛才又那樣的不冷靜,嘯風他現在與我有什麼關系,我何以要那樣刻薄地說話,好像真如報上所言,二女爭夫。
周芷若與趙敏麼?那麼這場莫名其妙地對比中,誰是周芷若,誰是趙敏?
這樣的心情,晚上如何吃得下,直挨到八點想去覓點食忽然接到陳亭午的電話,看到屏幕上閃爍的名字,一時間竟有點不敢去接——從那天起,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喂,宸姐,寰少出院了,剛剛回到安雅園。」第一句話就是這個,鋪墊而已。
>「我知道,他跟我說過。」
果然,短暫的搭訕結束後,陳亭午直接道︰「心姐想見你,今晚你有空嗎?」他的口氣儼然是宣戰的樣子,听得我身子一顫。
「好,在哪?」她還是知道了,知道是我,我竟然能平靜地這樣回答。
「‘人間四月’,她現在已經在了。」
我還能說什麼呢,謝振寰出院心怡都不在,只能答道︰「好,我立刻就去。」
心怡都不肯直接打電話給我,她終于知道了是我,那個叫謝振寰鬼迷心竅的人是我,是不想听到我的聲音麼?還是對我這個人徹底地厭惡。
絕望地簡單收拾了一下出門,我對不起心怡,對不起嘯風,對不起很多很多人,仿佛我這個人來到這個世上就是罪大惡極——Daddy的鑒定倒是沒錯。
我一進「人間四月」的大廳,就看到心怡跟華越的一大幫人坐在一起,那不光是坐在一起,準確地說是大家圍著她或站或坐。她是那麼的醒目,就像是他們擁護的女王,永遠是人群的中心。見我進來,一眾人齊刷刷地朝我掃過來——敵視,猜測,不屑。如果那目光是機關槍,我的身上大概已經成了篩子。
那一瞬間,更加明白誰才是眾望所歸的謝振寰身邊的女人,就算我與他之間沒有禁忌的束縛,我一人又怎能敵得過心怡身邊千百人呢。
好在是我,倘若是一個旁人家的千金小姐或是嬌俏可人的小家碧玉,在這樣的陣仗下,還不花容失色奪路而逃。
也只有我,才能鎮定地站在那里,等著發落。
「心姐,宸姐到了,你有事跟她說,我們就先去別處玩吧。」樂宇峰到底還是念著的那一份人情,不動聲色地想替我盡量減低尷尬。
心怡不答他的話,徑直走上前來,她一如初見時的明艷動人,動靜間演繹著人間四季的美好。人生若只如初見,講的也不全是愛情啊,它可以是任何美好的物是人非,是對任何回不去時光的懷念,比如,我這逝去的友誼。
「啪」地一聲,她重重地扇了我一耳光,下手極重——難怪她一擲之下,能把謝振寰打斷兩根肋骨。我的右臉頓時火辣辣地疼起來,整個大廳里一片肅靜,所有人都看著我們。
「謝宸,這個耳光是你欠我的!」心怡指著我厲聲道。
好,所有的東西都在這一刻斷裂了,開始了萬劫不復的第一步。我定定地看著她,她說的沒錯,就算她再打幾耳光,我也一定會咬牙受著,不反抗不躲閃。
心怡目光中絲毫沒有歇斯底里——在任何情況下,她都是一個聰明優雅頭腦清醒的女人,指著我一句一句問道︰「謝宸,我便先不問你這麼做是否對得起我,我就只問你腦子清醒嗎?想過後果嗎?你之前跟我說過的那些話,原是你裝模作樣想要麻痹我嗎?我素來欣賞你敢作敢當,有個性,你怎麼會做這種令世人不齒的事?」
我無法辯駁這些罪名,只低低說道︰「我並沒有你說的這樣不堪,我從前說的話也都是真心的。」我咬咬牙說出來,「只是,後來的變化,不是我所能預料的。」
「好,你既然沒有我說的這樣不堪,你就當著華越這些兄弟的面給我一個交代,告訴所有人,那只是謠言,並不當真!你敢說嗎?」心怡的氣場強大,容不得人沉默,又補充道︰「我要你親口說,現在說。」
潁川之言︰終于決裂了,兩個女人都是可悲的,為男人而起爭執多麼的不值得。
不求榮華一世,不求你一心一意,但求永遠不要將我置于這樣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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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圖推可是點擊,收藏,評論都好慘淡,不知有何問題。另外對新文的意向征集也沒見多少親參與,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