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才回來沒有多久,便又要離開,然而這一次卻不同于上次那般緊張焦慮的心情——人怕的果然不是前方的艱難險阻,而是未知。從前從來沒有覺得馬來西亞這個地方會給人這般安逸的期待。
Roger端著杯咖啡走進我正在收拾打包的辦公室,一邊啜了一口一邊嘆道︰「又要走?不過我有預感,你還會回來的。」我不知跟他之前有一種怎樣的感情,總之十分地信任,當下也不隱瞞道︰「我也不清楚,大約你也不是一點風聲也沒听到,這個時候,我還是去避避風頭的好,我並非那麼心安理得。」
Roger听了點點頭——也許這便是為何他分明一副妖嬈薄情的模樣,卻時時給人親切信任的緣故,因為總能站在他人的立場上著想。
「謝總昨天離婚手續辦下來了,不過華越並沒有對外公布。」他突然冒出這樣的一句。
我微微有些慌張,還是不太敢面對這個問題,忙笑著掩飾道︰「離婚可不是件好事,Roger你將來可不要學,世間婚姻可以有許多次,結發卻只得一次。」
好似你可以有許多的愛情,卻再也找不到當日那種心情。
我與謝振寰之間仿佛有了某種不言而喻的默契——也許任何風口浪尖上的人都有這樣的心照不宣,誰也不去提未來具體要如何,我在為他考慮如何讓這件事最小限度地影響他,而他也一再地為我妥協,比如這次離開,他一點也沒有反對,只是默默地在吉隆坡郊區置好了房屋,甚至訂好了機票。因為在一起這句話說得容易,卻沒有太多意義,決心只需在關鍵時刻表露便好。這歲月經年中,不如用一點一滴的累積去增加這段關系的信任和信心。
晚上的時候,謝振寰約我去‘人間四月’,樂宇峰見了我略略有些驚訝,畢竟那日在這里發生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就連他,到最後也沒跟我好聲氣。我也一時尷尬,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樣的場面,倒不是我記仇——謝宸何嘗是一個記仇之人。只是很怕我上前去打招呼,他會鄙夷地掉頭離開。
好在樂宇峰到底是場面上的人,取了兩杯酒便朝我走來,竟像從無齟齬一般攀談道︰「听說你馬上又要離開香港?」
我點點頭道︰「是啊,相信這是絕大多數人都樂于見到的好事。」我不是故意嘲諷,當真是我的真心話,從來做不好人,好在到了如今,只需要消失我還是會的。
可是人們還是會誤會,比如宇峰便搖搖頭道︰「你總是這樣,別扭得不行,其實何必呢?並沒有那麼多人有空仇視你。」
我還能說什麼呢,笑笑並不反駁——沒有意義的,宇峰還算是個直爽人,每次都直接說出來,放眼一望,這人海中還有多少張或微笑或無辜的面龐背後會有更加惡毒的想法。
干脆順著他的意思道︰「是啊,我的手段也不高明,幾乎所有人都能識破,仇視我確實也沒有必要。況且我這不是要走了嗎?」
樂宇峰一听越發篤信了自己的觀點,倘若我不是女人,他怕是要一拳招呼上來——其實他真不必拿我當一般女人,區區一拳,謝宸怎會受不了?
他不禁嘲諷起來道︰「你怕什麼,就算人人都仇視你又如何,有寰少護著你,宸姐其實你手段真的不高明嗎?」
我嘆了口氣不知道說什麼,只嘆道︰「宇峰,你到底想說什麼?」
樂宇峰也正色道︰「我還是那句話,你和寰少不管怎樣,都不要影響華越的前途,那是所有追隨寰少的兄弟共同的心血!」
我點點頭同意,「那是自然的,我雖然人壞,倒還不笨,搞垮了華越我能有什麼好處。」說話間門外閃出一個人影,我抬頭朝他打了個招呼,正是謝振寰。
樂宇峰性情直爽,見謝振寰根本不避人徑直便走過來,無奈地笑道︰「罷了,大約這些用不著我說這些,走了,你們自己悠著點!」
謝振寰見自己走過來樂宇峰反而離開,卻也不問,一臉的疲憊不耐,不顧形象地扯著領帶吩咐我道︰「給我拿一杯酒,隨便哪種,多加幾塊冰。」
千萬不要相信從瓊瑤女乃女乃開始到後來的無數言情作者所渲染的夢幻童話里——豪門公子愛上你之後,會把灰姑娘寵成公主,會屈尊下顧地包攬所有照顧人的瑣事並且甘之如飴,比如凌嘯風,比如謝振寰,也不能說他們沒有一點真心吧,可是他們愛上一個女人便包含了「賜予」這個女人服侍他們的權利。
不等我問,他便不耐地開口道︰「日本人果然難搞定,一個個狡詐到死,原先的價只想給八成不說,還指望附帶樓的配套設施,怎可能?足足磨到現在。」
我一邊遞了一杯加冰薄荷shelly給他,一邊問道︰「解決了嗎?我倒不覺得你會吃虧。」
他接過來一飲而盡,點點頭道︰「你還算了解我。」
這時宇峰遣人端了一杯威士忌過來給我,換過剛才的空杯子,我還沒接過手,謝振寰一把搶了過去。
這人真是莫名其妙,莫非一杯酒也要搶著喝才有意思麼?真真沒長大。
正待呵斥他兩句,只听他對服務生道︰「去說給你們大哥听,別叫Carly晚上喝酒
,女人晚上喝多了可就不好了……」說到最後,語氣還有絲不易覺察的曖昧。
那服務生在這種場合久了,也不是不經人事的,當下臉一紅應了一聲,卻杵在那里不動——我幾乎要認為他是樂宇峰派來監視我們的。
我狠狠推了謝振寰一把,差點把他推得一趔趄,「你瞎說什麼?」
謝振寰站穩了身子,故作模不著頭腦的樣子笑道︰「我何嘗說了什麼,不過叫你不喝酒罷了,怎麼,你這麼想被灌醉?」說著湊上來低頭在我耳邊道︰「今晚陪我,沒商量的,明天就要走了。」
他聲音不算小,我听得清清楚楚,不知一邊的服務生有沒有听見,我心虛地看了他一眼,怎麼總覺得這服務生強忍著笑意。
但是,他提醒的離別突然讓我想要瘋狂一把,于是不由自主地月兌口而出︰「那去凱賓溫泉?」
「哇——」謝振寰突然發出一聲尖叫——如果他的聲音能像女人一般尖的話,像受了驚嚇般道︰「地球反轉?你好主動!」
我白了他一眼,到底底氣不足,掩飾道︰「自作多情,你以為我叫你去做什麼,我那麼些搬不走的財物要給你交個底,倘若哪天我回來東西少一分,我絕不放過你。」
謝振寰淡淡一笑,並不搭理這番話,只是自顧自地仰頭算到︰「我最近太忙,竟是有多久沒回凱賓溫泉呢?」
他說的是回,而不是去。一瞬間,我情不自禁地抬頭望他。
一字之差,也許他並沒有在意,我卻感激感動得動彈不得。原來在他心底的潛意識里,還是有把我當做家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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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每一寸肌膚和靈魂都能感受那種狂熱與渴望,時而壓抑時而張揚的叫喊,不知是為了發泄還是為了快樂,濕熱處的溫存與瘋狂,兩個人不知道是誰在滿足誰,又是誰在索取誰。當我們結合在一起的時候,那種生命原始的刺激,幾乎讓我死過去,卻又瞬時貪戀起他發間的味道,貪戀起他雙手的,他難耐時的忘情……
正是帶著這樣的矛盾踏上了飛往吉隆坡的航班,也許吉隆坡郊區的寧靜和與世無爭能夠讓所有人都放心,倘若還能淡化這段孽緣,那就更好不過了。
然而一個人如何能那般容易得月兌離過去,過去的一呼一吸,一點一滴,不烙在自己心里,也烙進了別人的記憶。你可以去忘,不代表所有人會忘,你願意懺悔,不代表他人會去救贖。
遠離了香港的是非圈,這才看清自己其實深陷危機當中,我現在所有的全沒有保障,不過是在謝振寰的一念之間。
呵,這便是私奔,卻分明比私奔還要艱險,私奔的卓文君在千年後還留得美名,我卻是眾叛親離當中。他若堅持,我便在富貴安穩當中,他若放手,我便被置于水火當中。
這樣深深不安,在一個人的寂寞當中被無限放大。所以在當謝彩兒邀我去參加她的party時我竟不假思索地答應了。
龍允澤是男主人自然是不便出來接我的,于是出現在我面前的是DoctorTang,一見我便笑道︰「你肯回大馬,看來是想清楚了,所幸——」
潁川之言︰不怕他不愛你,怕的是所有的輿.論都拋棄你。不怕所有的輿.論都拋棄你,怕的是他因此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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