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我心里正琢磨著給他置裝的事,凌汝山的壽辰我是前幾日便知的,只是何嘗有心情去給他考慮服裝的事。
「我只是想問你,這次幫你月兌身的話,你會徹底跟我走嗎?」他在床上翻來翻去,這樣的狀態下說出這樣的話,能信嗎?
我站在窗前,看著樓下管家帶著眾人正在忙進忙出準備次日的晚宴,大馬暖暖的陽光透過玻璃灑在我的身上,輕輕地吐出幾個字,既沒有答應也沒有不答應,只是想這麼說︰「我不想去香港,而你不可能離開香港。你做不到的事,現在說來沒有意義。」
我不是故意跟他抬杠,只是這幾日見到嘯風,听到他對我與Fino的安排,然而他卻又從來不是一個猙獰之人,忽然對這世上真真假假害怕起來。
謝宸從來不是善于琢磨心機的人,便不談愛,只說那座城,香港也好,多倫多也好,都是不適合我的。
謝振寰听了沉默著,我並沒有多少失望,是因為從來就沒有期許過有一個傾城之戀為我發生。
然而,這一次,莫非是我想錯了?
直到他起身走到窗前,從後面環抱住我的時候,我仍然沒覺得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那……布宜諾斯艾利斯怎麼樣,你說過很多次這個地方的。」他聲音很低,並不像是開玩笑的輕佻。
「什麼怎麼樣?」我並沒有反應過來他想說什麼,只是自然而然道︰「你說度假麼?何必跑去南美,況且你哪有那個時間,你想玩普吉島或者清邁便好,直航幾個鐘頭就到。」
他都沒有回答,只是已經開始輕輕地吻起來,不是噬咬,並沒有欲念的意味在里頭,我心下一動,猶豫了一刻還是說道︰「還是定居?」
謝振寰依然沒有回答,只是在那一刻似乎抱著我的力道猛然加大。心下頓時一片澄明,不管怎樣,我就當成是他的承諾,人有時候的曖昧態度,不就是要讓自己高興麼?
人生已經有太多的悲苦,有太多的人離你而去,有太多的人因為你的悲傷而歡喜,有太多的人沒心情去哄你,所以倘若自己再不哄哄自己,這漫長的幾十年,可要怎麼活下去。
都是曾經滄海過的人,所以不再會輕易地給出做不到的承諾,然而正是這種坦誠,才能將這樣危險而脆弱的關系維持下去。
窗台前頭一次長時間而纏綿的擁吻,好像只為了對方的溫暖,讓自己在這個世上並不那麼落寞——直到門被咚咚地敲著。
謝振寰大約難得有這樣寧和的心情去kiss,幾乎要苦笑道︰「我和你做個什麼都必要被斷,吃飯、kiss、做——」
他說話從來不知道害羞,慌得我連忙捂住他的嘴,咬牙切齒道︰「不-許-講-話!」一面把他拖到牆邊筆直地站好,一面開了門。
凌汝山身後是景叔帶著一大群佣人,倒像是準備來參觀這個房間一樣,他饒是六十八歲的人,仍是器宇軒昂保養得極好,略略帶了些灰白的頭發整齊光溜地梳到一邊,看著不過像是將將五十歲的樣子,這一點從他仍然光潔的頸上就可以看出來——真正的有錢人,便不會只注重臉,而忽略頸子。
他對我一副不屑的樣子,大約正要說什麼,忽然看到里面站著的謝振寰,臉上容色一轉,嘲諷意味甚濃地笑道︰「寰少也在。」便轉身對景叔斥道︰「你怎麼安排的?寰少是什麼身份,你竟讓他們姐弟擠在一起,傳出去豈不是笑話?」
景叔是個忠厚刻板的人,連連點頭道︰「老爺教訓的是,我這邊去安排。」倘若他心思壞一點,豈能听不出凌汝山話里頭的故事,只怕是我,都會惡毒地笑著說,是,自然是笑話。
因為這笑話,指的不是我們擠在一個房間,凌家招待不周,而是這姐弟亂.倫的緋聞。
然而並不是所有的佣人都像景叔那樣木訥,已經明白過來人目光都投向謝振寰,他分明是理虧的,卻也不怯,走過來像每一個正常的商務交往一樣客套道︰「哪里哪里,听憑凌叔安排就是。」
凌汝山的眼楮和嘯風一樣,黑白分明,倘若不是因為年老而略有渾濁,便也是黑水晶一般深邃。這雙眼楮中射出極銳利的目光,射向我也射向謝振寰,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嘴上說道︰「明日是我的壽宴,令尊不能前來真是遺憾,不過Carly是我的準兒媳,又有寰少壓陣,想來我的面子還是很足的。」
丟下這句話,凌汝山便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離開,一關上門謝振寰就很輕松地指揮我道︰「去放水,我要洗個澡。」
我白了他一眼,「你急什麼,一會去你自己房間洗。」
他吐吐舌頭,像個頑劣的孩子,上來拉著我的手臂搖道︰「我要在這洗,我要你伺候我。」
這話他算是沒說錯,他從小到大何嘗不是被人伺候大的,而我,卻是伺候我mum一路長大的,服侍起人自然得心應手,細致周到,是以凌嘯風喜歡我服侍,謝振寰也喜歡我服侍。
呵,這算是我該高興的一個長處嗎?
謝振寰洗澡的時候執意不要關門,說是不然嘩嘩的水聲一響,就听不見說話聲。不知他有何重要的話連洗澡
的時候都要見縫插針,只听到模模糊糊的聲音道︰「你覺得明晚會發生什麼?」
我立在外面,也在想明晚的事,屆時東南亞名流會來不少,會怎麼介紹我呢?這樣的場合對我的介紹幾乎就是定性的,只怕IMT那邊要在這之前行動才好。一想至此,又有些失望,悶聲答道︰「我覺得會有麻煩。」
縱然在水花的掩蓋下,謝振寰的聲音還是不屑道︰「你未免太小瞧我華越的實力了,我自有分寸。」
他雖然自信,我仍然有種莫名的不好預感——也許是凌汝山方才的眼神,也許是女人的第六感,我搖搖頭道︰「明日你還是不要去好了,我不想你惹上什麼。」
如果那時候我能堅持一番不叫他去參加這個壽宴,也許情況就不會那麼糟,然而便是世事難料,那樣的驚心動魄倘若命中有,躲也躲不過,只不過我是遇到了最凶險的一種。
次日晚上,我並沒有盛裝出席——不得不說,嘯風還是非常了解我的,他的品位正好襯出我冷艷的氣質,一襲黑色露單肩的簡約黑裙,沿著胸口的鏤空處全部綴以碎鑽,卻又不顯山不露水,並不顯得奢靡華麗而落了俗套,在衣香鬢影觥籌交錯中反而出挑。
果然從壽宴一開始,就有種種不順利,為一整晚的驚心動魄拉開了序幕。
先是直到八點半我還沒有在宴廳中找到謝振寰——他自然不可能同我一起來,我和凌家的人一起出席,只要IMT的人還沒有與凌家達成一個合適的協議,我就確確實實是與嘯風有婚約,必須听從他的安排。
可是八點半到了,我還沒有看到他,須知壽宴是八點便開始的,他作為謝家的代表,怎麼會缺席?
凌嘯風忙著各處應酬,這樣的場合是我最不適應的,正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吃點東西,一個男人突然冒出來,皮囊長得還不賴,只是眼袋青重,一看便知是聲色之中掏空了身體的人,他說著帶利物浦腔的英文對我道︰「一起喝一杯,美女?」
我瞥了他一眼,這人實在無眼色,不想與他多糾纏,只禮貌道︰「謝謝,不過我不能喝酒,失陪。」
這樣的男人大約是風月場的老手,怎肯罷休,當下也不糾纏,只是好似手一個不穩,一杯酒倒有半杯潑在我身上,我還沒有驚叫,他趕忙邊幫我擦邊道︰「sorry,實在抱歉,這樣好的衣物弄髒太可惜,不如我定制一條送還與你?」
我自然是推拒不必的,這人又執意要如此,一個勁要我的聯系方式,說是好方便送給我,正在糾纏之際,凌嘯風突然撥開人群出現,得體而不容置疑地對那個男人道︰「很高興看到你們相處地這樣融洽,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未婚妻,香港謝氏長女Carly,這位是——」還未說完,那個男人大約知道凌嘯風的意思,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原來是凌生的未婚妻,幸會。」
眼見這個男人消失在人群中又去別的女人那尋找機會,嘯風輕輕攬著我在我耳邊道︰「你知道誰來了嗎,看那邊——」
潁川之言︰布宜諾斯艾利斯,結局中也會出現這個地方。
十分推薦去的一個地方,清甜的女乃香,慵懶的牛羊,南半球嫵媚妖嬈的日光,開一個屬于自己的農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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