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謝振寰上前一步來攬住我,動作很輕柔,卻不缺乏力量。我渾身猛地一僵,十分不適應他這突如其來的溫柔,這何嘗像他對我……心里一瞬間被某種東西漲得滿滿的,不知是柔軟的還是堅硬的,只感覺既復雜又百感交集。
他突然一手放開我,只用另一只手托著我的腰乘著重量,然後緩緩地褪去我的上衣——我竟也不驚嚇,只覺得他不會做什麼。
胸口的肌膚露了出來,上面的傷疤還很猙獰,兩個月前我躺在床上的時候這里還是一個圓形的洞呢,如今便能痊愈成這樣,已經是不錯了。嘯風知道我很介意這個傷口,他雖然不說,卻一直留心著在印度找一種傳統的精油,據說對于除疤很有功效。
「好難看的一道疤。」謝振寰輕輕撫上去,嘴上不失惡毒。
心中像是隨著這句話缺掉了一塊,是嗎,他只想到了這個疤痕難看,有沒有想過這個疤痕是哪里來的,曾經差點要了我的命,有沒有想過我有多疼,有沒有想過我會為這個傷疤已經很難過。
他什麼都沒有想,他直接就這麼說了出來。
如果可以,想要仰天長嘆,這樣的一個男人,一個讓我的心隨時可以缺掉一塊的男人,我竟然因為和毀了一個會為我在遙遠的異國尋找一種也只是可能除掉傷疤的精油。
突然的絕望,仿佛整個世界都因為自己的錯誤而崩塌。
我不知道如何界定愛情,但是他會這樣說一句,我如何能夠告訴自己,他會比嘯風愛我?
然後若說他不愛我,他卻又為此毀掉了與心怡的婚姻,為此和Daddy鬧翻,為此追到了加拿大,為此追到了馬來西亞,為此不惜巨資請IMT解決我的婚約糾紛,為此他甚至同意將華越的部分股權讓給飄兒以後的夫婿,以加強Daddy對他的牽制。
我已經不是一個以誰給了買了名牌包,誰陪我逛街來判斷誰愛我的少女,但是如果可以一直那樣單純下去該有多好,便可簡單地判斷誰給我買的多便是愛我的,放棄那個不愛的,也一點都不會難過。
錢在這個世上真的是好東西,起碼把所有的一切金錢化以後,就不會糾結而悲傷。
謝振寰卻絲毫不會注意我這樣洶涌的情緒,替我穿好衣服後又問道︰「你幾時能出院,現在調養的怎樣?」
努力平靜下來自己的情緒——究竟我是他的什麼,有何資格要求他什麼嗎?現在的狀況就算是一個從頭到尾跟蹤我,知曉點點滴滴的人大概也說不出個究竟,到底誰在愛我,到底我在愛誰?
「已經好了,只是在醫院多待一陣也放心一些。」
他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便略過這個問題,轉而問道︰「IMT的人沒有找過你嗎?」
「嘯風說因為我這一向傷著,所以那邊也延期了,估計這幾天也該找我了,你倒是放心,畢竟你花了錢他們不會不做事的。」
這話有一分酸有一分不滿,可是謝振寰仍然沒有察覺,或者就是根本沒有在意,他竟然低頭看看表道︰「我得走了,離登機還有不到一個半鐘頭,過去機場還需要些時間。」
我睜大了眼楮看著他,怎麼,敢情他是打了飛的就是來說這幾句話的麼?
這才幾乎結結巴巴問道︰「你、你的行李嗎?」
他一攤手輕松道︰「哪有行李,你以為我現在有空出來一整天嗎?要不是實在放心不下,這幾個小時的時間都沒有,我不多說了,別忘了你說過的話——會來香港。」說著他已經走到了門口,又回頭朝我笑道︰「我走了,別叫我失望。你該記得,凌嘯風可是和別人有孩子的,我沒有,這就是優勢。」
瘋魔的話,可是一字一句敲在我的心上。
來不及說些什麼,門已經又合上了,就像他從來沒有來過。
我又在醫院住了大半個月,這天凌嘯風派兩個親信過來接我出院,兩個人都沒跟我說什麼,只是恭敬道︰「先生已經到了馬來西亞,時差還沒倒過來,我們便先來接謝小姐,出院的手續我們會隨後來辦理,謝小姐不必擔心。」
「凌嘯風可是和別人有孩子的。」這一句話像是被卡住的錄音帶一樣不斷不斷地回放,像要取人魂魄的魔音一般折磨著我。
我不知道現在見到他要用一個怎樣的情緒和表情,我要恭喜他麼?
這樣的惶恐下,嘯風在臥室中見到我的第一句話便是︰「Carly,是一個男孩,本來打算帶給你看的,可是實在太小了,航空公司那邊也不允許,乘私人飛機又太遠。不過一定會帶到你的身邊,讓你來抱讓你來養。」他的語氣混合著長途飛行後的疲憊與讓我刺眼的欣喜。
多日的情緒頓時爆發,忍不住冷笑道︰「一個男孩,關我什麼事,他現在該是好好的待在他母親身邊吧,你們家從上到下現在哪個不是覺得眾望所歸,只怕下人服侍起來都覺得心服口服!」
嘯風听了笑笑,走過來伸手欲撫我的臉,不防著我猛地往後一退,戒備而絕望地看著他。嘯風一手抓空,也不覺得尷尬,又往前逼了一步,我便又往後退,他便又上前一步。
如此一個往前
一個後退,竟把我逼到了門口,後背頂著門再也動彈不得,嘯風這才撫了一把我的長發柔聲說道︰「Carly,我Daddy上次中彈之後身體大不如前,到如今還在醫院里頭住著,所以你全不必擔心他會為難你,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那些下人,慣于見風使陀,不過取決于我的態度,莫非你是不信任我?」
他明知這些都不是關鍵,他明知道讓我如此失常的是那個孩子!可是他偏偏不說。
我扭過頭不去看他,只望著地板喃喃道︰「嘯風,我今天本來不想來的,只是……」說不下去,我也不知道只是什麼,總之我可以在他回來之前走掉,去香港。可是,我潛意識里,讓我不來卻是絕不甘心的!
「只是,只是你分明也放不下我,Carly,那何不把所有的東西都封起來,我們好好的在一起不好麼?孩子也有了,我們可以好好地培養他,一個就夠了也不會累著你。」
如果,我與謝振寰之間沒有過那樣荒唐的糾纏該多好。
如果,這個孩子是我的該多好!
可惜生活沒有那麼多的如果!我和他走到今天這一步,如何把所有的東西都封住?
深深地嘆了口氣,將所有的眼淚都忍了回去——你看嘯風說的是多麼的平靜,我若再哭便是矯情,我也盡力平靜道︰「嘯風,你知道我不能天天面對一個你和別人的孩子,況且他是怎麼生出來的?別告訴說是試管嬰兒!雖然我也對不起你,但是這不代表我就可以安然地接受你親手殺死我的孩子,卻和Fino有一個孩子,你捫心自問,難道你心里沒有愛過她?」
凌嘯風聞言,抓著我的手一緊,直扯得我頭皮生疼,他的語調也一改溫潤,那陰沉簡直呼之欲出,湊在我耳邊低聲道︰「Carly,我說過一次,誰都不可以分去你的愛,孩子也不行!這個孩子是Fino生的,你必定少疼他一些,這樣才好一心一意在我身上,你懂嗎?」
天哪!他竟真的這麼想,他在多倫多親手弄死我月復中孩子的那天晚上也這麼說過,我只當他當時悲憤難當!
「你真是瘋魔了!」嘯風身上的魔性一點也不亞于謝振寰。
嘯風把我拉入懷中似是安慰,輕輕地在我後背拍著,又恢復了溫柔的聲調道︰「IMT的律師信又來了,你就這麼堅決嗎?不要告訴我你是為了他,Carly,你真是太傻了,他能給你什麼?」
我的情緒全然被他逼到了崩潰的邊緣,只是憑著本能說道︰「我……要去香港……我不要在這里,我討厭那個孩子。」
一听到香港,嘯風的身子明顯的一硬,停了一會對我笑道︰「說起來謝振寰這個人還真是莫名其妙,到現在還在為你支付巨額的律師費,只不知道他還會這麼莫名其妙多久,也該叫你知道了,華越最近內部出了嚴重問題,連謝氏基金都啟動救急了。我的嘉盛和梅雅琴的宗茂也打算介入。」
「什麼,華越怎麼了?」一個激靈,頓時掃開了所有的悲傷。
潁川之言︰兩個人,說不出來那許多細節,只是一個人你為他哭過多少回,倘若找誰傾訴一番,大約都要叫你分手,可是另一個人呢,就是讓你滿意嗎?兩人論好不相上下,論壞,也不相上下,再往後找,也許找不到,人生並不是總是無限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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