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振寰突然發作道︰「Daddy！謝宸不是你的女兒麼？就算你不認她，她也是我的女人！你別動不動就污蔑她！」
他這樣直白地說出來，不是頭一回，哪一次不是惹得Daddy更加生氣，我急得連忙呵斥道︰「謝振寰！你別跟Daddy抬杠！」他就算再強，接手華越才多久，在香港的種種勢力和關系怎麼能和Daddy比，他應該比我更知道，Daddy肯退下來修養，即使是因為車禍而不得不為之，也不可能完全放手把自己的晚景交給兒子的孝心！
這沒有什麼匪夷所思的，自古都是如此，只要有利益的紛爭，父子兄弟誰不防著誰呢？不然何來那樣多皇帝殺子弒父的悲劇！
Daddy听了不禁冷笑道︰「謝宸，你真是比你mum高明，懂得以退為進，曉得做一個深明大義的形象來拴住男人！你mum當日若是有你一半的手段，做我的地下情人還是極有希望的。」
這是我一生的痛處，倘若我沒有這樣的父親，沒有這樣的身世，大約我也不必這般練成金剛不壞之身，不必頂得過萬箭穿心，不必性子疏離而激烈，不必看不到美好只安于傷害！
是的，那些歲月里被mum的打罵，頂著私生女罵名的羞辱，落在八閩幫手中遺失的清白，都是過去的事了，我可以不去計較，也無法計較。可是我現在變成這樣的一個人，敏感而計較，傷人而自傷，並因此做過的事，錯過的人，眼前這個已經有些老態疲憊但仍然華貴軒昂的男人，敢說沒有一點責任嗎？
一念至此，我也還以冷笑道︰「Daddy，你這一生辜負的人大約不少，我也許還不算最慘的一個，但是我卻是最無辜的一個！我做錯了什麼要是一個你口中齷齪不堪一心只為錢的女人？你是生了我，可是我反正大逆不道的事也做過了，不怕更多一句大逆不道的話，我一點都不感激你生了我！你養過我麼？你教過我麼？從一開始，在你眼里我就是下賤不堪的，不如這個不如那個，你豈止是只不許我和振寰在一起，我做的哪一件事你心里沒有暗暗分析一番我是否有其他動機？我和你，這樣也算父女？既然不算，你何必管我的事？」
我說的聲音哽咽，潸然淚下，可惜Daddy所看到的跟電影上面的橋段大約是無異的，更加連連指著我道︰「呵，振寰看到沒有，她演技如何？你怎麼會上她的當！我年輕時候就是上了她mum的當，你別輕信了——」
「夠了，Daddy。」謝振寰冷靜地打斷道，「你今天說的夠多了，你是我的Daddy，我還是會像以前一樣敬重你，但是我和謝宸的事你－最－好－不－要－管，否則心髒受不了的是你。我認定的事我就會去做，謝宸也在這，我照樣把話放在這，我也不知道會和她在一起多久，但是能在一起一天，就不會只堅持23小時59分鐘！你可以不接受，不認謝宸更好，這樣我和她就光明正大地在一起！Daddy，我們是父子，何必兩敗俱傷。」
「呵，你……」Daddy聲音都在發抖，「你真是瘋魔了！我不指望你找個名當戶對的名媛聯姻，不指望你找個能干賢能的女人做你左膀右臂，你就是找個娛樂圈的不清不白的女明星，你就是找一個貧民的拜金女都可以！只不能是她！她是你親姊！你叫我如何不阻止你們的荒唐？你們別說不是普通人家的人，就算是普通人家，能容得下你們這般幼稚的胡鬧？振寰，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呵，幼稚麼？」謝振寰也笑了，「Daddy，你覺得這麼說有意思嗎？我們想篡改資料去美國注冊這不是難事，如果你非要覺得我只是一時糊涂想要玩玩的話，我可以這麼證明給你看，我絕對、百分百是認真的。」
他連篡改個人資料的事都想過，別說Daddy當即受不了，連我都吃驚地斥道︰「你別亂說！」腦子全是嗡嗡響的一團亂，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眼楮更看不到他和Daddy的表情，心里又是惶恐又是震驚，天！他都想了些什麼，他從來都沒有說過，可是他竟然剛才對Daddy說要和我注冊，連我都覺得他瘋魔了，更別說旁人如何受得了。
「呵呵，真真好笑。」Daddy似乎是敲著桌子冷笑，帶著無限的怨恨和絕望道︰「振寰，你連這樣的鬼話都能編出來，好、好、好，你真是鬼迷了心竅！」
「這不是什麼鬼話，我說的很認真，Daddy你應該相信這比我說的任何一句話都認真，信不信，就隨你了。」說著向我道︰「謝宸，你願不願意？」
我當時的腦子實在是懵的，有些茫然地應道︰「願意什麼？」
「注冊！有一紙文書！」
「shutup（閉嘴）！」只听‘啪’的一聲，似乎是Daddy打了謝振寰一耳光，清脆的聲音劃在空氣中相當突兀，「你們接著胡鬧吧，我管不了你們，你們自甘墮落，情願被世人所不齒，將來我一閉眼伸腿，在地上等著看你們一敗涂地！」Daddy似乎氣喘地極厲害，我眼楮看不見，不知他臉色如何，只怕心髒病又要犯，只好低聲道︰「Daddy，你先緩緩氣，我怕你心髒受不住。」
「不勞動你掛心，只怕我死了你才稱
心！」Daddy喘著粗氣大踏步地出了門廳，只听腳步聲越來越軟，我一下軟倒在地上，天，這一回在Daddy那里再無回旋的余地了，我終于與他徹底地撕破了臉，從此我在這世上的親人，只剩謝振寰一個。
謝振寰不等我多想，伸手把我拉起來攬在懷中問道︰「宸宸，我剛才說的事你想過麼？」
「想過我們以後？」
「是，比如我剛才說的事情——我們可以改一下資料，然後注冊。」
我嘆了口氣推開他道︰「不要這樣，振寰。」
他語氣一滯，似乎不太相信道︰「你怕什麼？」
我模索著抓住他道︰「我不是怕，只是覺得沒有意義。」
「你要什麼意義？」他的語氣有些擔憂，我能理解，他在Daddy面前如此表白，幾乎後退一步就是萬劫不復，我有一絲一毫的退縮于他都不亞于利刃穿心的傷害。
「我只是覺得沒有必要，我們兩人要在一起難道還需要什麼東西來約束嗎？」我頭一次主動緊緊握住他的手道︰「有你的決心，我現在真的不在乎別人怎樣想，也許以前我常常會退縮，但是以後不會了，你這樣的堅定不移，我怎麼還會顧忌什麼？但是注冊……還要篡改資料，真的沒有必要，倘若要退縮，又豈是一紙婚書栓得住的，何況我們這種事根本不容于世，何必要多增加一些阻力呢？」
「阻力？你怕什麼阻力？我從來不怕別人反對，只要我認定這件事是我不做不行。算了，你要是覺得不必我也不勉強，總之我是動過這種念頭的，將來不要講我不上心，還是我……」他說著還是攬過我輕聲道︰「還是我心中害怕，怕你不夠堅定，你總是會有想走的念頭，好像哪里都不能讓你真正安定下來，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這麼缺少安全感過。」
「你還缺乏安全感？」我忍不住笑道︰「你不曉得剝奪了多少女人的安全感，有人教訓一下你也是好的。」
「你——」他氣得一腳踢開了一個什麼東西，不滿道︰「你一天不刺我兩句怕是飯都吃不下吧？」
我听了不否認，一邊笑一邊把頭埋在他身上道︰「是啊，現在已經刺過了，能不能賜飯了？我在你這算是做客吧？寰少打算虐待客人的？」
他一垂頭氣息溫熱地掃過面頰，低聲道︰「讓他們端去你房間吃吧……」
***
這段時間在香港的治療已經有了部分成效，畢竟用的都是最好的藥和儀器，模模糊糊已經能看得清一些東西，只是看不清楚罷了，CT顯示的顱內血腫半徑似乎也在縮小，況且這一個多月以來模索著生活，我幾乎已經可以不需要護理的幫忙便處理自己的一切雜務。
在我臨去大馬的前一天晚上，謝振寰到我房間來，似乎是猶豫了片刻才道︰「那個，我陪不了你去大馬了，華越這邊突然有些事，這個護理先不要辭，陪你在大馬那邊照料一些時日。」
我其實並沒有打算他跟過去，治療的事細水長流，他怎麼可能丟下華越的事在大馬久留呢，然而他還是不放心，開車送我和護理去機場的路上還在不斷再三叮囑，「我向來煩別人嗦，但是這回不同，你眼楮看不見，凡事怎能叫人放心？」
潁川之言︰結婚，他敢說結婚，流言蜚語中他倘若敢說在一起，敢堅定不移地說我娶你，那麼他多半愛你。
***
繼續求月票~這個文盡量這個月完結，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