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凌晨兩三點,窗外只有夜色深沉,甚至連月光都沒有,我坐在地上盯著夜空,唯有這樣的發呆才能略略讓緊張的心髒休息片刻,睡是肯定睡不著的,呵,心中有事比得上一百倍提神的黑咖。
過去的兩天里,我每一分鐘都在試圖模擬宗仲南的思維,或者應該說是梅雅琴的思維,如果是宗仲南的話,不外乎綁了謝振寰,然後逼我簽字啟動謝氏基金回購股份,反正Daddy現在昏迷不醒,華越能主事的只有我,而我和謝振寰的關系通過那場發布會或者說更早的《亞洲財經》曝光已經眾人皆知,所以宗茂這邊篤定我會受脅迫簽字。懶
這樣想來,一切就都串了起來,只怕Daddy的突然病情惡化昏迷也與此月兌不了干系。
反反復復地咀嚼著謝振寰所說的話,他會不會是在暗示我什麼?可是說實話,我什麼言外之意都沒有听出來。一想到此,便懊惱得想要發狂,如果他真的在暗示我什麼而我沒弄明白的話,不僅耽誤了大事,更是讓他多麼寒心。我和阿朗討論過幾次,再想不到有什麼原因能讓宗茂既沒跟我要一分錢,又沒逼迫我簽字回購股份,不要幻想著有奇跡發生,奇跡這個詞出現在這個世上就是供人敬仰和膜拜的,就像人人敬服神仙,可是你卻見不到神仙一樣。
何況由梅雅琴此人,最是認同,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最大的殘忍。蟲
我吩咐阿朗將保鏢都撤到了屋里面——這是一個四居室的公寓套房,原則是我一間,阿朗一間,四個保鏢共用兩間,做飯的阿姨住在客廳。只是其實我完全睡不著,便給自己的房間讓給了阿姨——每一個小人物都值得收買,比如我讓她睡得更舒服了,于我毫無損失,但是她的感激卻能幫我更好的保守秘密。
由于這幾天是非常時期,任何的輕舉妄動都可能對謝振寰造成更大的危險,便由阿姨采購了一個星期的蔬菜米面貯存在家中,現下保鏢和阿姨都已經入睡,我堅持守著,因為這已經是第三天了,隨時都可能有人送他回來,我不能錯過那個時刻,阿朗見我不睡,也不好自己去休息,只是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黑咖,勉強陪著罷了。
撐到將近五點半的時候,阿朗已經困過了,正笑著對我道︰「宸姐,從前我還不相信人的潛能是無限的,只當幾天不吃不睡就要沒命,你看你這五日沒睡了,也沒吃多少東西,瘦雖是瘦了許多,可竟然還撐得住。」
忽然門外傳來輕微的響動,似是訓練有素的人的腳步聲,我和阿朗立刻屏住呼吸,對視了一眼,他默契地轉身去叫醒四個保鏢,我則把耳朵貼在門上繼續听著動靜。片刻後保鏢已經全部來到身後,我打了個手勢讓阿朗讓開一點,萬一需要動手,我不至于施展不開。
我慢慢地打開大門,身體靈活地一彈,倚著門佔據了有利的地勢,既可以拿門當掩體,又給身後的保鏢射擊留下了視線,萬一要肉搏,我也有出腿的空間。
然而打開門後,兩個將帽檐壓得低低的壯實年輕人出現在我面前,絲毫沒有要動手的意思,甚至——至少肉眼看不過,目測沒有帶槍。
其中一個低聲道︰「謝小姐,我們老板是講信用的人,這就把寰少送回來了。」
我按捺住急切道︰「替我謝謝南少,只是他不現身嗎,也好讓我當面感謝他啊。」感謝二字我也咬得極重。
還是剛才那個人,但是他並不接我的話,只是一揮手,後面便有人將昏睡中的謝振寰抬了過來,阿朗察言觀色,立時招呼兩個保鏢接了過來,另外兩人繼續保持警戒。
謝振寰整個人像是受過了極大的折磨,竟比五天沒睡,甚少進食的我還要憔悴,而且他的身體像醉酒的人那樣死沉死沉的,直往下墜,饒是兩個精壯的保鏢抬著他還有些吃力,我心下一驚責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謝小姐放心,只不過按照江湖慣例給寰少注射了一點麻醉讓他睡過去,不然他豈不是知道了出來的路,這自然是不利于我們老板的安全的。」
他的解釋合情合理,我自然是知道道上有這個規矩的,可是不知為何,瞥了一眼沉睡中的謝振寰,總有種隱隱的不安,忍不住警告道︰「你們最好別玩什麼花樣,不然,你們南少知道我的手段的,總叫他生不如死就是了。」
剛才說話的那個人似乎低低的一笑道︰「謝小姐可以檢查一下啊,如果有任何的外傷,盡可以去找南少。」
有恃無恐。
我回望了一眼阿朗,他用唇語告訴我,確實沒有外傷。
如此,我也只能默默地任這一群人離去,然而總覺得他們的嘴邊掛著意味深長的笑。
關上大門,我便讓保鏢將謝振寰抬進我的臥室,做飯的阿姨听到這麼大的動靜早就醒了,她是個乖覺人,當下從房間中退出到客廳去忙活了。
我細細地盯著床上的這個男人,他的臉部輪廓從來都是俊美的,因為現在的憔悴而顯得更加的迷人,好似時尚雜志上的封面男模,黑發凌亂著掩映他眉心的淡淡憂郁,輕柔的呼吸聲,都昭示著此刻他的脆弱和對我的依賴。
手觸踫到他身體溫熱的那一瞬間,才突然意識到,這個人對我多麼重要,這個人已經與我的生命緊緊相連。幾乎要落淚,死死拉著他的手,腦子全是與他的過往,從最開始的不睦,到後來的難熬的試探,毀掉我婚事的憤恨,再到後來的拉
著我的手堅定不移地去眾叛親離。
阿朗見我情緒有些失控,不得不出言輕聲道︰「宸姐,還是先看看寰少有沒有傷在哪?剛才時間緊,也粗粗看了下,要是有內傷看不出來的。」
我一听忙讓開給他和保鏢,他們都是道上混過來的,這些東西比我要熟。
阿朗他們五個人細細地解開謝振寰的衣物全部檢查了一遍,連每一塊可能造成內傷的肌肉都小心地探過,最後我見他松了一口氣對我笑道︰「宸姐,應該沒事的,寰少身上沒有傷,肯定是沒被打過。」
我還是不能相信,疑惑道︰「你看他多麼憔悴,沒受罪他幾時會是這樣?」這不是昏睡的問題,而是整個人出現了一種極度虛弱的狀態。
阿朗听我一說也有些猶豫,想了想道︰「現在天還沒有完全亮,不如等到醫所開門後請DoctorTang過來看一下,正好最近他都有在大馬。」我擔憂地看了一眼謝振寰,也只能點點頭。
阿朗又道︰「宸姐不如去睡一會,你五天沒怎麼休息,這樣下去只怕自己受不了,你要是一倒下,寰少有個什麼事可是誰來主持大局呢?」
其實他就是不說,我也有些睜不開眼了,看到謝振寰回來的那一剎那,整個繃緊的神經突然松弛下來,連日來積累的困倦頓時瘋涌過來,我深知自己沒必要在這種時候逞強,便點頭道︰「好,那我去客廳休息一會吧,你們看著他,如果醒了立刻叫我。另外,叫阿姨煮一些白粥,只怕他這幾天並沒有吃什麼,不好直接給油膩的東西他吃。」阿朗听了一一答應下來,我走到臥室門口忽又想到︰「還要叫阿姨放一些紫菜和蝦皮在里頭,再擱一點鹽,他也不愛吃太淡的。」
說得連輕松下來的保鏢都撐不住笑了,阿朗也笑著說︰「宸姐真真是——寰少要是醒了,不知道多感動。」
我在客廳的沙發上一倒下,就迅速地什麼都不知道了,直到阿朗拼命地搖醒我,恍恍惚惚听到他驚喜地叫道︰「宸姐,宸姐,快醒醒!」我迷迷糊糊地坐起身來,還分不清自己是在何方。阿朗索性直說了︰「寰少醒了呢!」
他醒了!這句話立時讓我清醒了過來,簡單地攏了攏頭發赤了腳便向臥室奔去,臨到進門的時候情不自禁地放慢了腳步。他果然醒了,正坐了起來,疲乏而不失迷人地朝我露出一個笑容道︰「宸宸……」
阿朗帶著保鏢都出去了,我這才走上前去撫了撫他凌亂的黑發道︰「你還知道醒麼?我還當必要尋一個公主來吻你才行。」
潁川之言︰這幾章是我整個文中最喜歡的幾章,表達著一個理想︰不再是一個人在戰斗,而是有同伴與你分工明確共同進退,心中有著同樣的擔心,同樣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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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自然是沒有奇跡,那為什麼寰少沒有外傷的被送回來了呢?大家猜到了嗎?
再多一個荷包就要加更了,壓力巨大……新文被重寫了……這個文昨天被有個讀者罵了……各種悲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