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來者聲出形至,轉眼已在眾人面前。這群人都知道他用的是瞬移,可此人的瞬移卻用得灑月兌之極,直如閑庭信步,絲亳不著痕跡。不像尤只虎,在瞬移之時,眉關緊鎖、咬牙切齒,似乎用了很大的勁。
尤只虎見來人個子瘦高,身著一件灰白色長袍,頭發半長不短地隨意披著,濃眉大眼,可眉毛卻向兩邊深垂下去,表情雖然在笑,但依然能看出意態蕭澀之惆悵,似乎有著極深遠的愁苦埋在心中,任何表面上的快樂都無法掩蓋那愁苦的根源。
若說帥哥扮蒼桑是天下帥哥共有的天性,那眼前這中年大叔級帥哥的蒼桑,直是世間極品了。
一旁古墨余恭身道︰「陛下,您出關了?」
那人點點頭,對古墨余笑道︰「墨魚,咱們說過好多次了,偶這個皇帝也就是個虛架子,沒權沒勢的,不用這麼恭敬。」
古墨余正色道︰「墨余尊敬陛下,不是因為權勢,而是因為陛下之德。」
那人嘿嘿兩聲道︰「德這個東西,嘿嘿,很難說啦……。」轉過頭來,對尤只虎道︰「你是從地球來的那個尤只虎?」
尤只虎听古墨余稱此人為陛下,已知來者是大比澤國那個名義上的皇帝了,但見此人把瞬移用得舉重若輕,已知此人修為強悍之極,心中微感不妥,暗道︰「這個人如果要在這里動手,咱們這群人一個也逃不了。」
池本理忽然笑道︰「沒想到大比澤國內,有修為如此純粹深厚之人,而且還是個皇帝,真是不可思議,他享有世間福貴,聲色障其耳目,哪有精力來修道?」
這群人中,除了古墨余外,都沒見過此人,古墨余見眾人發呆,又對尤只虎道︰「小貓,這位是大比澤國的皇帝……。」
尤只虎被他提醒,才注意到自己正盯著眼前的人看個不停,全然忘了說話,趕緊笑道︰「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地球上來的那個尤只虎,你是大比澤國的皇帝吧?你們前段時間一直在抓我,現在好了,你要抓我,我也逃不了了,來抓我吧?」
說著他伸出雙手,一副準備讓人給自己戴上手銬的樣子,其實他心中在賭一件事,不知道對方會不會觸模他伸出的手,如果對方這麼做的話,他便有機會接觸對手,然後啟動安冬的功能還原模塊,復制對方的功能。這是他現在唯一能想到的自保法子。
那人一愣,立刻笑道︰「楚君先他們誤會了我的意思,我听人說你能弄明白那眾神之車,便給他們說,有機會想辦法請你過來聊聊,沒想到他們急于破解眾神之車,什麼手段都用上了,嘿嘿,眾神之車無非也就是個法寶,不值得如此呢……呵呵,你其實完全不必想太多,我出關以後,已听他們說了許多事,所以這才自己過來找你。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到我那兒去坐坐?」
見尤只虎沒有馬上回答,他又笑道︰「我姓石,名重貴,你就叫我石重貴好了。」說著他又轉頭對其他幾位道︰「幾位如何稱呼?我長年深居宮中,不大出來,很多小朋友都沒見過。」
采微等人一一報上稱號,唯有厄里斯冷眼相對,不大理睬,古墨余趕緊道︰「陛下,這位是神界紛爭女神厄里斯,路過咱們星球……。」
石重貴眉頭微皺,對厄里斯點頭道︰「既是神界有名號的人,年紀應該比我大了,在你面前,我是小朋友。」說著他上前一步,對厄里斯恭身道︰「後生晚輩石重貴,見過神界前輩。在下師承紫宵真人,女神對家師當有所聞。」
豬小弟在一旁贊道︰「嘖嘖,這麼厲害的家伙,居然也對厄大神恭敬有加,厄大神的名氣好大啊。」
厄里斯見對方恭敬有禮,也就放下架子,笑道︰「原來你是譚峭那小子的徒弟,難怪有點本事呢。」
石重貴見厄里斯一語即道出他師付的真名,心中大喜,又上前一步道︰「家師入世時,周游五湖,名揚四海,果然連神界的人也知道他,足見家師威名遠播。」
厄里斯咧嘴一笑,不置可否,樂道︰「嗯嗯嗯,他威名遠播……你找小貓過去聊啥事?」
石重貴奇道︰「小貓?」
厄里斯指著尤只虎道︰「就是他羅,大家都叫他小貓嘛。」
石重貴恍然,笑道︰「詩經雲‘有熊有羆,有貓有虎’,可見貓虎同列,大家都一樣威風的。」
尤只虎點頭道︰「听你這麼一解釋,我忽然覺得小貓這個稱呼很有韻味了呢。」
眾人盡皆笑了起來,那開始尚有的對立氣氛,漸漸消失不在。
忽听池本理道︰「原來這石重貴是譚峭的弟子啊,難怪他舉手投足間,如此灑月兌大氣,那譚峭的化書,被全真教奉為全真六經之一,與道德經和南華經,相提並論呢。」
安冬檢索數據庫,此時才道︰「哎,我查到了,池老大說的這譚峭果然是個超級牛人呢,他出現在中國歷史上的五代時期,自小出家,走遍天下名山,訪師學道,很年輕的時候,就有多種神通,入火不能燒,入水不能溺,能隱形,善于種種變化……咦,怪呢。」
池本理道︰「有啥怪的,那譚峭本來就是一個超級仙人,和陳摶的級別一樣,陳摶還稱他師友呢。」
安冬搖頭道︰「我不是說這個事,我是說剛才居然順便檢索到另外的事,在中國五代時候,有一個皇帝,也叫石重貴……。」
那眼前的石重貴,見眾人對他已無敵意,便笑道︰「各位若不嫌棄,就趁便到我那兒去坐坐,喝兩杯茶,聊聊天,如何?」
不待尤只虎發話,厄里斯已笑道︰「大家伙听他的吧,他若真想下黑手要大家的命,現在就動手了,何必再破費一杯茶?」
眾人也都明白這個理,對方的修為深不可測,要取這群人的性命,根本不需要客套,當下也都齊聲道︰「那就听厄大神的吧。」
豬小弟不忘在厄里斯一旁低聲道︰「大神,如果遇上危險,逃命的時候,提前遞個眼神給偶……。」
厄里斯嘻嘻而笑,不再多說,與眾人隨著那石重貴而去。
眾人滿以為他會帶著眾人瞬移離開,沒想到他並不急,只是像散步似的,與尤只虎邊走邊聊。
尤只虎走在他身邊,听他自己介紹道︰「我之所以要找你,這事說來話長,但我也從地球上來,至少咱們是家鄉人,你大可對我放心。大比澤國法師團的人,對眾神之車有興趣,是他們的事,我雖然也有興趣,但這興趣畢竟不大,還沒到他們那般執著。而且我出閉後,也再次清楚地給他們表達了我的意思,想來他們不會再誤會了,以後應該不會再有誰來為難你們。」
尤只虎已從安冬的資料中得到不少信息,奇道︰「你說你從地球來,難道你就是五代時候那個後晉皇帝石重貴?」
石重貴微微一怔,轉而奇道︰「咦,你對歷史挺熟的嘛,我果然就是那個石重貴。」
尤只虎側頭看了他半晌,搖頭道︰「不可思議啊,一個皇帝,還能修到你這般模樣,太不容易了。」
石重貴長嘆一聲,道︰「我的人生本來就非常不容易,大起大落不說,太多遺憾悔恨,太多痛苦失落,當年如果我沒有當年皇帝,如果沒有听信景延廣的話,如果沒有後來的**,又或者先帝根本就沒有創業,大家都安分守已,如果……。」
尤只虎急著打斷他道︰「哎,你先別那麼多如果啊,這些不都是歷史了嗎?你老想著這些過去的事,有啥意義呢?過去又不能改變……。」
石重貴忽然立住,轉頭問道︰「誰說過去不能改變?」
尤只虎奇道︰「咦,你說這話的時候,咋兩個聲音?」
特斯拉笑道︰「還有一個聲音是我的,呵呵。」
尤只虎一時莞爾,原來特斯拉和石重貴同時說了一樣的話,都是那句「誰說過去不能改變?」,由于兩人說話的時間一致,內容一致,重疊在一起,以至于尤只虎覺得是石重貴一人雙聲了。
石重貴不知他在說啥,盯著他看,尤只虎趕緊支吾道︰「我是說……過去現在未來,這樣的時間序列,是不可能改變的,這是有悖基本邏輯的,哎……你想想吧,你要是跑到過去,不小心把過去那個你干掉了,未來的你就不會出現了,既然未來的你不會出現,那未來的你又如何跑到過去改變他的?」
石重貴搖搖頭,指著不遠處,笑道︰「咱們在前面坐坐吧。」
眾人一看,那前面是一個寧靜的湖畔,四周大樹參天,有一棵特別大的榕樹,樹葉伸展開二三十米,像是一個天然的小屋。
尤只虎道︰「你不帶我們去你的皇宮了?」
石重貴笑道︰「我見你們和大比澤國的那些法師多有不和,我們還是就在野外吧。」尤只虎暗道︰「他倒是心細,可其實我很想去見識一下皇宮到底是個啥模樣的,唉。」
眾人在樹下坐開來,那清風拂臉,落葉紛飛,樹影悠悠揚揚地散在地上,人人心中生起絲絲慵懶的情緒。
石重貴不慌不慢地講起他的過往來。
當年石敬瑭父事契丹,自稱兒皇帝,以割讓「燕雲十六州」、年貢布帛三十萬匹為代價,借契丹鐵騎掃滅後唐,登基做皇帝,改國號晉,歷史上稱為後晉。沉重的歲貢和被契丹壓制的恥辱,使國中藩鎮多有不服,起兵造反者比比皆是,石敬瑭在世之時,已然內憂外患。石敬瑭死後,其佷石重貴被人慫恿扶持,奪了本該由表兄弟石重睿繼承的帝位。
說到這里,厄里斯忽然笑道︰「哎,我忽然有點喜歡你的故事了,兄弟相殘、家族爭斗,這些事倒和我家里一樣,咱們也算有共同語言了。」
石重貴一臉愁苦,長嘆一口氣,好一會兒才繼續道︰「我石氏兩代君主,欠天下人的太多了。」
厄里斯不理會他的惆悵,只是笑道︰「你既然有種搶你兄弟的位置,該當找個借口,把你的兄弟給殺了,否則早晚他會被人利用,打著他的招牌來搶你的拉置。」
石重貴搖搖頭,道︰「我沒殺他。當時馮道等人扶持我上台,我之所以沒有猶豫,也並不是單純的貪戀權力,而是因為重睿年紀太小,根本沒法親政,那個時代的中原內外盡是動亂,他一個孩子坐在皇位上,只會毀了先帝的基業。而我和他不同,我跟著先帝打天下,朝野內外,軍政兩面,我都很熟悉,容易控制局面。」
也不知是因為石重貴這個人特別善于講故事呢,還是因為此時環境的悠然無拘,那石重貴所說的字字句句就像畫面似的,隱隱地出現在每個人的腦海中,好像每個人都在親身經歷著他的人生。
石重貴繼位以後,以景延廣為代表的朝中激進派大臣,不願再對契丹稱臣。契丹的皇帝耶律德光大為惱怒,以石氏背信棄義為名,大舉興兵,南下中原。而石重貴也並不是一個懦弱的人,帶隊親征,在馬家口一帶,重創契丹。之後不久,契丹再次南下,又再次被後晉軍隊重創。
厄里斯奇道︰「咦,你做為一個皇帝,敢親自帶兵抗擊外辱,還算不錯啊。」
石重貴忽然臉上一紅,喃喃道︰「後來的情況就有些變化了……我娶了自己的嬸嬸,我這個還特別喜歡听音樂,喝酒……。」
尤只虎已從安冬那里獲取了大量關于他的資料,此時忍不住道︰「你說的這些內容,大概就是想表達你後來非常荒婬無度的意思吧?」
乘風在一旁笑道︰「嘿嘿,做男人嘛,哪個不想荒婬無度一番啊?我這不沒機會麼?你有機會荒婬無度,那是自然而然的事……。」豬小弟連連點頭,對乘風道︰「是這個理!是這個理!」
采微搖頭道︰「萬事都有因果,福盡苦來,因果從不落空,你此時縱情享受,他日必會空乏其身……。」
石重貴臉色微變,對采微道︰「你說的不錯,我的荒婬無度,我的暴政、苛政,瘋狂向百姓征稅等等,直接導致了整個朝廷的**和分崩離析,以至于民不聊生。我曾一度有悔過之心,下罪己詔,但過不了多久,老毛病又犯了。由于我這樣的糊涂,任用的文武大臣,也全變成了迎合我趣味的人,那些想上書規勸我的大臣,我見著他們就討厭,遠離了他們。」
當契丹大軍第三次南下的時候,石重貴派出作戰的重要將領杜重威、李守貞、張彥澤等人,在前線叛變倒戈不說,張彥澤更是率軍突擊後晉京師,將石重貴逼下皇位。契丹主耶律德光沒有殺石氏宗族,反而是將其流放千里外的北方,石重貴一路上風餐露宿,忍饑挨餓,倍受凌辱,好容易到了黃龍府,又被契丹國母召往懷州,結果又被迫步行千里。
終于在契丹新王上位後,給了他幾十頃土地,讓整個宗族隨行人等能像普通人那樣自耕自食。但不久,石重貴那十來歲的幼女又被新王搶走送給自己的兄弟,接著兩個一生相隨的妃子趙氏、聶氏又被契丹王子搶走。
其間他不知嚎啕大哭過多少次,自殺過多少次,直是嘗盡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人生苦味。
尤只虎道︰「那契丹人也太可惡了一些,明明可以一刀給你個了斷,卻定要讓你受這麼多苦楚,折磨你,想來當初你前兩次大敗契丹軍,確實讓契丹人窩火了一陣呢。」
采微道︰「或者他們不殺你,也是看在你爹當年和他們的交情上?畢竟你爹送了那麼多錢給契丹。」
厄里面斯搖頭道︰「小貓,光頭,你們說得不對。那契丹人不殺他,肯定是因為中原人反契丹人,討厭外族,因此契丹人南下時只打著石氏背信棄義的名頭,用這樣的借口,容易與中原百姓恨石家**的心結共振,這樣便沒有人幫朝廷了。如果契丹人真得直接以霸佔中原的名義南下,中原人討厭外族的情緒就會更加滋長,說不定因此而忽略了石家的**,與朝廷一致,共抵外辱了。契丹人一直不殺他這個下台的皇帝,是不想激化民族情緒,讓老百姓繼續去恨他,這也是轉移矛盾焦點的法子。」
石重貴對著厄里斯作禮道︰「果然是神界的人,見識不凡,我初時並沒想明白這個理,也是後來才漸漸明白的。」
尤只虎搖頭笑道︰「呵呵,這里只有厄大神懂這個理,咱們這些草根不懂政治,想不到這麼深的地方去。」采微和杜遠山等人,也笑道︰「呵呵,咱們也一樣呢。」古墨余只是嘿嘿笑了兩聲。
尤只虎想起那地球上的傳送陣幾乎記錄了地球上大部分歷史,但卻沒有記錄石重貴最後死在何處的事,但傳送陣中的人類史書部分,卻記錄著石重貴死在某某地的文字,他覺得奇怪,便問道︰「你後來如何了?」
石重貴道︰「後來,在我又想自殺的時候,遇到了一位奇人,也就是我後來的師付,紫宵真人譚峭。」
杜遠山道︰「你也算有仙緣,人生在這個時候居然還能峰回路轉。」
石重貴點頭道︰「那也算是先帝留下的點點陰德吧,先帝為政,雖然算不上太好,和我一樣做過許多錯事,但畢竟也曾經想把這個國家治好,還施了不少強國的政策。」
尤只虎知道他所謂的強國政策,就是「推誠棄怨,以撫藩鎮;訓卒繕兵,以修武備;務農桑,以實倉庫;通商賈,以事貨財;卑辭厚禮,以事契丹」等等所謂韜光養晦的內容,他對這些興趣不大,又道︰「你繼續你剛才的話,別跑題。」
石重貴道︰「先帝在世時,曾好道,供養過不少道教人物。」
采微恍然,道︰「原來他在那時曾與修行人結下因緣,難怪呢……。」
石重貴道︰「我師付救下我以後,對我說了很多很多,終使我下決心跟著師付隱居修道……為了讓契丹人放心,我便做了一個假墓,留下墓志,讓契丹人以為我死了。」
尤只虎心中微微一驚,暗道︰「他假死留墓,騙過了世間人的眼楮,甚至騙過了後代史學家和考古學家的考證,都以為他真得死在某個地方。但卻沒能騙過傳送陣中的記錄系統,那系統好強大,做系統的人更是強大。」
石重貴停頓片刻,又道︰「我修出元嬰以後,我師付便雲游四海去了,我自己獨自修行了許多年,也學著師付去天下雲游,偶然遇上那個傳送陣,便來到了這里。當時這個星球比較亂,宗教戰爭極度頻繁,這讓我想起當年自己做皇帝時的日子,看不下去,便使出神通,連連伏住了許多教派的高手,讓大家止戰。」
采微點頭道︰「嗯,我听家師說過,大比澤國的皇帝曾激戰各大宗派數百名高手,使得長達百年的宗教戰爭,一夜即止。」
石重貴笑道︰「那時我已經在分神初期了,對付一般元嬰修行者,自是手到擒來,並沒有像傳說中那般激戰得如何慘烈,呵呵。」
說著他又看了看眾人,又道︰「我當過皇帝的,知道一人君臨天下的世界,那是禍患無窮的,因此便讓他們搞法師團制度,國家大事,由大家一起討論投票決定,別由一個人說了算。我自己經歷的告訴我,這世上沒有完美的人,更不可能有絕對英明的老大,還是相信大家的集體智慧吧。」
尤只虎笑道︰「你這也算吃一塹長一智。」
采微忽然笑道︰「這話不全對,西方極樂世界的阿彌陀佛可就是絕對英明的老大……。」
石重貴嘆道︰「你那阿彌陀佛,他不是凡夫啊,能和這里的人相提並論麼?我的修為,能和他比麼?」
采微樂道︰「說得也是……你繼續講故事。」
石重貴繼續道︰「當時我尚在分神初期,這些年來,我漸入分神後期,卻讓我大為不安。只要一打坐,從前的往事,便會如潮水般涌現出來,開始只是偶爾見到一兩個人,漸漸是一些事和更多的人,但不管怎麼樣,這些都還是我的經歷吧,我知道是宿命通這種神力的影響,也就不大放在心上。但最近一年多來,卻又大大不同了……。」
尤只虎的感覺告訴他,石重貴下面要說的內容,或許就是石重貴要找自己的原因,因此越發听得仔細起來。其他人沒修過如此境界,也非常好奇,人人都睜著大眼楮听他繼續說。
石重貴見無人問「有什麼不同的呢?」,他便又繼續道︰「最近一年多,我不管什麼幻境,都好像全是真的,甚至真到哪種程度呢……我在境界中,任何際遇,只要在身上留下痕跡,都在現實中看得到,甚至某些時候能在幻境中拿出東西來,而且那些東西有著深刻的歷史痕跡,絕非我擬物憑空生出來的,還有就是境界中所有人的感受,我都清清楚楚,我……。」
采微奇道︰「那都是些什麼內容啊?」
石重貴道︰「全是我以前經歷過的事,但在以前,這些事我只能體會自己的感受,現在卻是,所有場景中的一切人的感受,我全體會得到,累得要死,有時候甚至好痛苦……。」說到此處,他忽然鼻尖一酸,有些哽咽道︰「我甚至感受所有人在戰亂時妻離子散的悲愴無奈……。」
尤只虎暗道︰「他後來的妻子女兒被人搶走,他能感受到這些痛苦無奈,也屬正常,但他前面說的那些,我完全不知道怎麼回事。」
特斯拉道︰「難道他去的是平行世界……。」但轉眼又覺得不對,他自己也去過平行世界,卻沒法感受那個世界中其他人的感受。
采微說道︰「你應該在陰魔境中吧,我佛門經典《楞嚴經》就講過這樣的現象,但你打坐的時應該是在獨影境中才對吧,如何又能從其中取出東西來……又或者你所取之物,並非是你所處的那個境界下的……。」他越說越覺得石重貴陷入魔境,但這個魔境到底是啥,他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便沉默起來。
石重貴想了片刻,又對尤只虎道︰「我听楚君先等人說過,你修為雖然不如他們,但卻能讀懂眾神之車的內容,比寧劍冰還讀得多,還听說你打敗了能力比你強的金宇軒和邋遢胖兩人,我便開始留心你,暗中捉模著你是不是那類劍走偏鋒、另闢蹊徑的奇人,或許你能幫我解決我的困惑。」
尤只虎始知這石重貴找自己的原因便是為此,但他听了這許多後,心中卻全無結論。特斯拉等人也對石重貴所說的這種似幻非幻、似真似真的狀態,無法解釋。
石重貴停了好一會兒,忽然對眾人道︰「各位有沒有興趣,隨我到境界中一游?」
不待眾人回答,采微已道︰「有啥不可?老衲正想去看看。」
他做人並不喜歡獵奇,從來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閑淡清靜,沒想到忽然對此事極是熱衷,眾人一時不解,都盯著他,采微笑道︰「呵呵,是這樣的,我覺得他那個境界太像我佛門楞嚴經所說的陰魔境,但又覺得不完全像,一時起了印證所學之心,所以想去看看。」
尤只虎自身的經驗告訴自己,那石重貴能力在眾人之上,他所陷入的境界,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但見采微大有嘗試的願望,想到這和尚似乎有一大堆理論,有他在,遇上了自己難解的問題,說不定他還有辦法,因此也就不再拒絕。
石重貴見眾人沒有異議,便稍稍坐正,頃刻即入。
眾人出現在一個山頭,此時正是夜晚,明月高懸,山下正有一股綿延數里的騎兵急行著,尤只虎隱隱見那旗號上寫著「彰**節度使張」的字樣,石重貴沉聲道︰「那便是張彥澤,他陣前投敵,為了向契丹人表功,連夜倍道疾行,想打朕一個措手不及呢,這廝是最可惡的。」
眾人忽覺他口氣有些變化,和先前的平和閑散大為不同,此時的口氣中多了不少憤怒。尤只虎學心理學出身,感受更是明顯,暗道︰「他一進這樣的環境,立刻引發從前的情緒,這是個好大的隱患。」
忽听得特斯拉叫道︰「喔!喔!喔!這石重貴剛才的境界轉換,真得是在進行時空轉向,但絕不是向著過去的時間去的!小貓,當心些,不要亂動,你們現在的時空位置,好像是一個相對中樞的支點。」
采微在一旁驚道︰「這這這……這境界好真實,到底是幻境還是實境啊?」他手之所觸,腳之所立,身旁的樹,四周的山石,所有感覺無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池本理忽然高聲道︰「我明白了,他在分神晚期,你們進入的是他的分神世界,快想辦法出來,這個世界里面,許多自然規則和你們習慣的肯定不同!」
尤只虎從理論曾推演過道門修行的過程次第,知道這分神的人格,是主體人格外的另外人格,這些人格在理論上,和主體人格沒什麼差別,只是受著主體人格的壓制,而不容易顯露出來。一旦主體人格失控,那被壓抑的千奇百怪的種種人格,就會跳出來代替主人格支配這個身體了。
分神期間,這些多種人格會主動出來,是元嬰傾向更為純盡、更為純陽的過程。
尤只虎很想把這個概念告訴采微或其他人,但苦于石重貴就在身邊,不便說出口來,他心中急切,這一急憋,腦中轟然一動,似有一個有形有跡的波動,直接從腦海中飛了出去。
采微、杜遠山、厄里斯、古墨余同時看向他,齊聲傳音過來道︰「咦,這次又急憋出一個傳音功能來了?」
尤只虎恍然暗道︰「原來這用意識傳音勾通的能力,他們都會了……啥時會的,也不通知我一聲。」
他趕緊把剛才的分析結論傳給另外的人,由于怕石重貴也能听到,他在傳音的時候,刻意看了看要傳音的幾個人。
古墨余笑著回傳道︰「不需要專門轉過頭來看人的,只需要想想對方的名字或形象,以及大概的方向就行。」
采微回傳的內容卻是︰「那他在這里,內心肯定不平靜,復仇心和憤怒心多半居了上風……。」他怕尤只虎不解,又道︰「因為常人認定的我,全是幻有不實的,所以一個心願一個我,也就是一個世界了。」
尤只虎一愣,正想再細細捉模這傳音的背後原理及機制,池本理急道︰「當心!」
尤只虎抬眼一看,山下的軍隊不知何時停止了前進,月光下,听得一陣巨大的繃弦聲響,近萬枝箭從下至上呼嘯而來。
尤只虎看得真切,暗道︰「這世界是石重貴的,他應該能隨意左右……而且這些人都是普通人,能力有限,我都能擋住這些箭,他肯定更加無所謂了。」
誰知念才過去,那疾風勁勢已然猛不可擋,眾人大吃一驚,趕緊向後急退。
這群人先入為主,絕沒想到那萬箭之勢有如此之彪悍,竟是無堅不摧的凶狠,雖然向後飄去,可那萬支箭尖依然在身前逼壓而至。
尤只虎體內元嬰化劍而出,天機劍影橫掃而過,盡將身前數百支箭毀于一旦,眾人已趁著這稍有的時間空隙,逃在了箭勢之外,余下的箭枝紛紛落在山下。
杜遠山搖頭道︰「這些普通人哪來的這般勁力?這力道比一般修行者還要厲害呢。那石重貴修為果然不同,咱們退了這麼遠,他卻在原地一動不動。」
厄里斯微感詫異,閃到石重貴身邊,低呼道︰「哎喲,他中箭了!」
眾人大吃一驚,果見石重貴身上插著幾十枝箭,箭箭勁透其身體,石重貴雙眼直瞪著前方,雙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尤只虎叫道︰「咱們都沒事,為啥偏偏他這麼不堪一擊?他的能力,怎麼可能被這些箭……。」
話音才落,卻見一陣光茫由石重貴體內生出,迅速向外延展,這光茫瞬間將眾人蓋過。光茫過後,眾人已回到剛才聊天的大樹下。
尤只虎覺得有些疲憊,但轉眼卻見到石重貴斜靠在大樹下坐著,渾身上下的鮮血早已把原有的灰白色長袍,染成了殷紅色。
豬小弟大叫道︰「剛才我幸好沒中箭!那個世界的東西果然是真得!」
采微搖頭道︰「若是真得,那些箭到哪里去了?他身上現在只有傷,沒有箭!」杜遠山更是愁道︰「若是假的,那那那……他身上的這些傷和血又從何而來?」
尤只虎一步跨到石重貴身邊,扶住他,道︰「怎麼回事?剛才……是怎麼回事?你身上的傷哪里來的?那些箭呢?」
古墨余更是叫苦道︰「陛下!這……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他此時腦中所有的思緒混亂之極。
厄里斯一把撕破石重貴的長袍和內衣,露出他的上體,眾人更是驚訝,那石重貴的整個身體已是千瘡百孔,全是箭頭留下的痕跡。
厄里斯驚道︰「這多傷,太夸張了……。」
石重貴好容易才吐出一口氣來,右手抓住尤只虎的手腕,痛苦地申吟道︰「我我……自作孽,不可活,欠天下人太多,太多了……。」他下一口氣沒轉過來,頭一偏,再無聲息。
尤只虎連連探視其體內,見其心跳已止,元嬰已滅,剛才握住自己的手掌已經松開,知道他是真得死了,一時百感交集,又是詫異,又是惋惜,更是莫名其妙地困惑起來。
在場眾人都在暗中思量著石重貴的事,那修行過程中的幻境人人多少都遇見過,甚至像池本理這樣的,更是早就經歷過許多,然而從未見過如此現象。那剛才境界說假不假、說真不真,太讓人費解。
采微忽然沉吟道︰「全妄即真,全真成妄……法界性如是,法界相亦如是……。」
尤只虎奇道︰「采微,你在說啥?」
采微嘆道︰「心生則種種相生,心滅則種種相滅,若一定要說剛才的世界是真是假,只怕不是我們此時的境界,能說得清楚的吧。」
眾人正在嘆息,忽然眼前一晃,一個白衣秀士模樣的人陡然出現石重貴身體一側,正將石重貴的身體抱起,尤只虎叫道︰「哎,你是誰?莫要隨便動他!」
說著話,他伸手去拍那人的後背,那秀才絲毫不理會,不待尤只虎的手掌接觸自己,背上生出一股波動,將尤只虎震開數米開外。
尤只虎胸口一悶,一時喘不過氣來,安冬急道︰「這些人根本不和你有肌膚接觸!太狡猾了!」
眾人大吃一驚,這人來得太過突兀,而且一上來就要搶走石重貴的身體,這群人雖然不知其意,但這人肯定和石重貴大有淵源,因此人人都想留住他,多打听一下有關石重貴的事。
那人震開尤只虎,抱著石重貴轉身欲走,厄里斯人影已在他身後隱現,但怪異的卻是,厄里斯剛到他身後,卻發現這人已在眾人圈子之外了。這人的身影沒有消失過,不像是用瞬移拋開了眾人,而是真得用腳從眾人圈子中走出去的。但這群人一直將他圍住,根本沒看清他是如何穿縫插隙地從圈子中離開。
尤只虎叫了一聲「好快!」,已經跳在那人身前,叫道︰「你是誰?為什麼要搶走石重貴的身體?」
他這時方才看清楚來人,一張干瘦的臉,個子不高,長相甚是斯文,這人見他發問,笑道︰「為什麼我不能帶走他的身體?他身體是你的麼?我需要給你打借條麼?」
尤只虎被他問得無語,但他此時心中所系和其他人一樣,剛才的事帶給大家太多困惑,眼前之人很可能了解石重貴,許多疑處要解決還得著落在此人身上。
他不想這人立刻離開,掌間微光閃過,天機劍若有若無地閃現出來,那人眉頭微皺,道︰「你這算是恐嚇?想用天機劍來嚇我?」
尤只虎奇道︰「你也認識天機劍?」
那人用嘴孥了一下上方,道︰「我現在有急事,沒空和你聊天,你想找我,到參宿衛五來吧。」
尤只虎正想問「參宿衛五」在哪兒,那人一步向前,抱著石重貴的身子,直接硬生生地穿過尤只虎的肉身,嚇得特斯拉等人全都驚叫道︰「哇哇哇!」
尤只虎心中打了一個冷顫,轉身看時,那人已經不見。他看著古墨余等人,這群人也目瞪口呆地盯著他,好一會兒那厄里斯才苦笑道︰「一小會兒的功夫,連遇著兩個超級怪物,說明小貓的江湖地位大大提升了。」
古墨余指著天上,對尤只虎道︰「小貓,這星球有五個月亮,你看那個最大的……那就是參宿衛五。」
尤只虎這才明白,那參宿衛五,是指參宿神的第五顆衛星。
尤只虎看了看那懸在天上的衛星,轉頭對眾人道︰「有誰去過的……上面安全不?咱們要不要去?」他最近經歷頗豐,漸漸把安全一事做為了所有行動的前提。
采微搖頭道︰「貓施主,這不是想去就能去的,那參宿衛五外面的禁制,沒人突破得了。」杜遠山也道︰「嗯,至少我從沒听說過有人能去參宿衛五的。」古墨余笑道︰「那是禁區,只知道它自古以來就被禁制所伏,沒有其他的資料。」
尤只虎奇道︰「難道千百年來,就沒人上去過?剛才那人,不是說咱們如果要找他,去參宿衛五麼?」
厄里斯冷笑道︰「總是有些性情乖張孤僻的人,找個地方畫地為牢,把自己宅在里面,給別人以神秘感,然後以高人自居,以仙人自號,通過非主流的形象來出名,無聊得很。」
尤只虎看了看眾人,忽然發現這群人想去的願望遠不如他強烈,一時奇道︰「你們都不想去看看麼?探索未知世界可是最有意思的。」
杜遠山搖搖頭道︰「我習慣了這里,總不想離開這個星球呢。」
古墨余也道︰「小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安心把眾神之車中學到的資料悟透,不就得了?何必再去惹事?」自從眾神之車離開以後,又從石重貴那里听說法師團不會再為難自己,他忽然間沒有了被人逼迫著努力的驅動,有些懶散的願望了。
池本理對尤只虎笑道︰「他們最近經歷的事太多,心靈上都有些疲憊或恐懼,怨不得大家不陪你。」
乘風撓撓頭,道︰「貓哥,我無所謂啦,我記得我曾經到處輪回投生,比較習慣在宇宙間流浪,如果貓哥一定要去,我陪你好了。」
厄里斯笑道︰「小貓,如果你真想去瞧瞧,我也可以去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什麼法寶,幫我恢復體力。」她轉頭對杜小仙道︰「小仙,我們去找那怪人聊聊,聊完就回來,你不用跟著我。」
杜小仙和她哥哥一樣,雖向往外面的寬廣世界,可說起真要離開此星球,心中難免有些阻礙,也就點點頭。
豬小弟立刻道︰「厄大神去哪兒,偶也去哪兒。」
采微暗道︰「我家師那首偈子中,尚有許多暗藏的意思要著落在他身上解開,我最好跟著去看看。」他也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好奇心在做怪,受著那偈子的引誘,總想看到偈子的內容一一證實,才算心安似的。當下也表示想跟著一起去。
尤只虎對不想去的杜遠山、古墨余、杜小仙等人道︰「我們去看了以後,如果有好事就通知你們,如果沒啥好玩的地方,我們也回來得快。」
說罷他轉頭對厄里斯道︰「大神,我的瞬移法,真得可以直接去參宿衛五?」厄里斯笑道︰「我說能就能,你不相信我?」
尤只虎又道︰「萬一那兒有禁制,咱們進不去,那太空里面……。」
池本理實在不耐煩了,叫道︰「你有元嬰在,根本不需要呼吸空氣的,沒听到有元嬰的人埋在地下百年不死麼?」
尤只虎雖然挨了罵,但畢竟有人肯定了他的猜想,心中舒坦許多,當下圈上厄里斯、采微、乘風和豬小弟,瞬移離開。
剛到參宿衛五外面,厄里斯就奇道︰「小貓,注意到沒有,這里沒有禁制。」
尤只虎點點頭,和眾人一起落了下去。
那參宿衛五極大,整個表面沒有一絲生機,全是荒山石嶺,但尤只虎等人卻完全沒有在意四周的環境,因為有一個超大的事物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遠處的平地上,一個巨大的圓形人造物安靜地停放著,尤只虎月兌口道︰「眾神之車原來停在這里來了,我我……我前時和它一直有感應的,現在卻沒了!」
他遠遠探視過去,發現眾神之車內中的結構已變得和先前大不一樣了,整個眾神之車的內部,已經有種種鮮明的構造形成了連續不斷的種種功能,到處都是能場潛流,到處都有復雜的五行生發轉換機制。
他正想進一步探索,眼前一道綠光掃過,眾人盡被傳送到眾神之車內部去了。
尤只虎剛一現形,即見到一男一女在跟前,男的是剛才那位白衣秀士,女的則是寧劍冰。
尤只虎大奇道︰「寧劍冰,你怎麼在這里?」那白衣秀士笑道︰「她是我的學生,為什麼不能在這里?」尤只虎更是奇道︰「你你……你為什麼選她作學生?」白衣秀士笑道︰「因為她長得漂亮,這個理由行不行?」
尤只虎苦笑道︰「哎哎哎……你選其他任何理由,也比這理由听著正義一些啊,這理由有點太……。」
白衣秀士轉過身去,看著一旁平台上躺著的人,笑道︰「教授選學生,和我這個專家選助理,都是一個道理,面對選擇機會很多的時候,肯定要選漂亮的啊,起碼工作的時候,你身邊的人看著賞心悅目,讓你工作勁頭十足唄。」
尤只虎听了這話,心中極是舒服,大覺此人是個真性情的人,想來容易相處。同時自己心中也印證了一個想法︰「我要收弟子或招聘助理的話,也會和他有一樣的選擇結果呢。」
看了看平台上躺著的人,正是石重貴,他走過去,問道︰「哎,這石重貴不是已經死了麼?你想救活他?你叫什麼,為什麼在這個地方?眾神之車是你弄過來的?」同時又轉頭向寧劍冰問道︰「喂,美女,你真是他學生啊?你跟著他學啥啊?」
寧劍冰換了一身衣裝,此時黃裙飄飄,看起來心情似乎不錯,指著白衣秀士道︰「他叫狐丘,我這幾年來,全是跟著狐老師的指點,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尤只虎暗道︰「原來她的經歷也挺復雜的。」
自從上次寧劍冰冷落了他以後,他對寧劍冰本來已生厭煩心……通過討厭她,來抵消自己受冷落的黯淡情懷。但他的情緒總是維持不長,此時再次見到寧劍冰靚裝麗人,那浪漫心思又被勾起來了。
寧劍冰江湖經驗少,看不出尤只虎這心思,但厄里斯不同,一見尤只虎的眼眨眉毛動,便已知道他的心不安靜了,心中暗笑不已。
采微走到狐丘身邊,看了看石重貴,但見其雙眼依然閉著,沒有生命氣象,問道︰「他剛死不久,末那識有可能還執在這個身體上,如果你的手段高明,說不定有辦法救他回來。」
狐丘笑道︰「和尚,你說的那個末那識,大概就是我們道人說的元神吧?」
見采微點頭,他笑道︰「我讀過你們佛門的《瑜珈師地論》和《入胎經》,這兩本書對人的心識如何主導生死的過程,講得挺細,但好多地方我也不是很明白,有空你給我講講,如何?」
采微難得見一個道家修行者對佛學感興趣,大喜之下,正要一股腦地把胸中所學全搬出來現現,狐丘卻道︰「也不必這麼急嘛,我現在得想辦法看看這石重貴還有救沒。」
他一邊說話,一邊擺弄著光屏上的種種圖標,似在操作著眾神之車的功能。一道道不同的色光從石重貴身上掃過。
尤只虎看得明白,道︰「你這麼做只能修復他的身體創傷,沒用。現在最重要的,要修復他的大腦,讓他的潛意識功能依然能夠依賴大腦結構起作用,否則的話,潛意識如果認識到這大腦不好用了,就不在這里起作用了,這身體再完整也只能是個死人了。」
他轉頭對采微道︰「我這里說的潛意識範疇,大概就是你剛才說的那個末那識部分,形成元嬰的基礎。」
采微一听即明,暗道︰「我現在算明白了,這家伙並沒有什麼新理論,純粹是偷梁換柱,盜取我佛門經典妙義,新瓶裝舊酒呢。」
狐丘一听尤只虎的話,雙眉向上一揚,道︰「哦?你對這個東西果然了解得多,這光屏該如何操作,才能修復他的大腦?」
尤只虎在光屏上連連點轉圖標,那光茫便停在了石重貴的腦部,整個光屏上顯示出極其復雜的大腦結構來。
尤只虎看了一會兒,搖頭道︰「這上面看不到他腦部有什麼活動了,連最細微的活動都全部停止了,石重貴死定了。」
孤丘「呃」了一聲,臉上微現遺憾之意,道︰「我本來沒興趣救他,但我對他師付甚是敬重,因此才起了救他的念頭,沒想到各自的生死,終是天意,別人幫不了忙的。」
尤只虎直接在光屏上模擬石重貴大腦的功能結構,追溯到他死前一段時間的畫面,那光屏上不斷重復著萬箭穿心的內容。這群人剛才經歷過此事,人人記憶猶新,一時都感概良多。
厄里斯疑道︰「他帶我們去的世界,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狐丘本不知此事,听厄里斯一說,才細細追問起來。了解以後,也是大為詫異,驚道︰「我也處在分神晚期,只是比他稍強一點,他有此境界,我未必就不會遇上!」
豬小弟見尤只虎依然在操作光屏,對尤只虎道︰「這機器的功能很強大麼?能不能把我變帥些?」尤只虎道︰「你認為這台機器的設計者,會考慮過改造豬的形象這種相關功能麼?」
豬小弟捶胸頓足地哭起來︰「那些古仙人太以貌取人了!太膚淺了!他們難道不懂啥叫心靈美麼?」
乘風奇道︰「如果你在意的是心靈美,又何必想變帥?」豬小弟哭得更加厲害︰「我膚淺是應該的啊,我是豬啊!」
寧劍冰見尤只虎還在操作著圖標,上來道︰「你不是說石重貴已經沒救了麼?你還在操作什麼?」
尤只虎正想在她面前炫一下自己的本事,笑道︰「我想看看眾神之車能不能用石重貴的再還原一個新的石重貴出來,這眾神之車可以分析他現在身體中曾經有過的大腦活動,如果能再造一個石重貴出來,用眾神之車把他曾經的大腦活動內容,輸進新的石重貴身體,不就是相當于救活石重貴了麼?」
眾人聞言皆感怪異,而尤只虎若不是受著那些科幻小說的影響,也不會有此想法。
特斯拉笑道︰「你這主意倒不錯,可如果新的石重貴有了舊的記憶,又重復從前的心識轉變過程,說不定也是個死啊,那你這麼做有啥意義?如果你不給他輸入舊的記憶,他就是一個全新的人,面對新的人生,那咋算救活了石重貴呢?既然這樣,你的做法同樣沒意義啊。」
尤只虎一愣,自己也覺得無解。
他把特斯拉的意思轉頭告訴采微,又道︰「和尚,你學的東西多,那借尸還魂一事,真得存在麼?過程是怎麼樣的?」
采微沒想到他提出這事,想了一下,道︰「說實話,這石重貴的死雖然離奇,但總歸也是個人業力所致,因緣具足時,想活也活不了。你何必總想著救他?」
尤只虎看了看他的臉色,大概推斷出這采微在了解了石重貴的歷史後,知道那石重貴不是個好皇帝,雖然後來改過,但那憤怒和復仇心依然不止,因此不想救他。即想通此節,尤只虎便不想為難這和尚,沒有再追問下去。
他自己並不喜歡石重貴,純粹是因為見到光屏上的功能顯示,明顯有著復制和創造生命的功能,他心中好奇,因此忍不住總想試一下。
安冬奇道︰「听說這眾神之車的功能,主要是為了去進入一個真神世界,以控制時間空間,有必要設計這些不相干的功能出來麼?」
尤只虎自己也不明白,連連點出幾十個光屏,忽然見到其中一個內容,像是一個純記憶體裝置。
他點進去看,見其中分列成十三部分,每一部分的功能模塊是一樣的,但每一部分的記憶內容卻全然不同。他細細解讀了一下,對眾人道︰「這部分內容有點奇怪,這里有十三個記憶體,每一個都代表著一個人似的,不知道是什麼人的?」
眾人听他如此一說,全都興趣大起,人人都要求他繼續解讀下去,想看看古仙人到底都干了些什麼事。這也算八卦之心人人有,只不過咱們尋常百姓八卦的是明顯緋聞,修行者八卦的是先賢軼事,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