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怔怔地看著她,片刻過後方道︰「凰師姐,你……」
「無妨。」
凰冰璃淡淡地應了一聲,然而,她臉色上的蒼白,卻顯然和她所說的不一樣。
「哼!」
女子愛美,看著凰冰璃這個容顏絲毫不遜于自己的女子,少女冷哼一聲,旋即冷冷說道︰
「就你?你未免太自大了吧!」
凰冰璃在這幽窟輕輕刮起的微風之下,衣衫飄飄,她神情雖冷,臻首輕擺間,卻自有睥睨眾生的清麗絕塵,聞得眼前少女所言,平靜地和她對視一眼,片刻之後,玉指朝天,她背後那把劍鞘劍柄通體晶瑩,仿若玄冰,色澤璀璨,隱隱有波光流動的長劍,驀然而起,落到她的手間,也不拔劍出鞘,只用著這把一看便知是仙家至寶的寶劍,在身前一擋。
她不說話,但意思卻非常的明顯,林辰一愣之下,把身旁的小女孩輕輕攏到身後,也舉起紫霄銀月,面對著少女二人。
少女身後的蒙面女子,看得如此情況,正欲上前一步,驀然的卻听到少女冷冷的聲音傳來——
「青鸞,別插手,今日,我便要看看,這名震玄門的天之驕女,比之我這個妖女,到底有多厲害!」
青鸞微微一怔,她那雙明淨幽靜的眼眸,透過輕紗,看著少女,敏銳地發現,少女的雙肩微顫,似是忍著極大的岔怒,她的語氣中,亦是透露出前所未有的不甘,青鸞幽眸流轉,突然的落到前面這個雖說不上俊朗非凡,但男孩獨有的剛陽朝氣卻十足的少年身上,似是微有所悟,是因為他麼?
這兩個容顏絕俗的女子,仿佛冥冥之中,早有感應,幾乎在同一瞬間,林辰還未反應過來,便飄立于空中,那個少女反手一翻,從那如流仙一般的廣袖之中,射出一道劍影,片刻之後,她的右手緩緩揚起,掌心合握之中,卻是一截極為精致優雅的劍柄,只有劍柄不見長劍劍身,但是在凰冰璃那把璀璨流光波動的寶劍映照之下,在地面間,隱隱投下一個飄忽的劍影。
「好奇怪的一把劍!」林辰心中正暗忖,他對面的那喚作青鸞的女子,卻似乎看出他的想法,透過那層輕紗,她似乎饒有興趣的看著林辰,頷首,唇角輕揚,說道︰
「這把劍,名為「懾天承影」」
聲音雖輕,如弱柳扶風,但听在林辰耳邊,卻起了驚濤巨瀾!
天下飛劍出蜀山,雖然他入蜀山時間不長,但耳濡目染之下,他自是听過一些極為珍罕,無數人神往無比的仙劍之名。
那個少女手中那把奇特的仙劍,竟然是上古名劍「懾天承影」!
相傳上古之年,修仙界中的神匠工治子,打造了一把巧奪天工的仙劍,這把仙劍舞動之時,蛟分承影,雁落忘歸,只見其柄,不見其身。驚動了整個修仙界,無數人覬覦這把神奇獨特的仙劍,更不惜起一陣腥風血雨!最後這把劍落入一名為懾天仙子的女道人手上,縱橫山川,蕩盡群魔,無不鬼神驚泣,從此「懾天承影」之名,廣為人知。蜀山藏經閣的《靈寶鑒》亦有其述︰上古有劍,懾天承影,舞動之時,劍影只存片刻,隨白晝來臨而消失,直至黃昏,白晝和黑夜交錯的霎那,飄忽的劍影方再浮現,淡炎焉若有物存,莫有其狀。其觸物也,竊然有聲,經物而物不見,神哉無比。
就在林辰思索萬千之時,半空之中,凰冰璃一雙冰眸璀若星辰,三千青絲,白衣勝雪,在與少女交鋒激蕩起的劍風之中,飄飄若仙,遺世獨立。
凰冰璃冷若冰霜的容顏之上,沒有一絲表情,口中囁嚅,似在低低念誦咒文,隨著她一聲斷喝,眾人只看見此刻飛在半空中的那柄散發千丈流光的仙劍上,突地「錚」一聲巨響,剎那間神光大盛,那仙劍如沖破天幕,神龍出淵,劃出一道長長流光驚鴻!這等摧枯拉朽的氣勢,即便心如止水,默默觀戰的女子青鸞,亦不禁微微動容!
這一刻,凰冰璃的身影,風姿絕世,動人心魄,深深地刻進林辰那雙深眸之中。
只見半空之上,凰冰璃所發出的千道流光之中,在那最深處耀目得如皓日一般的地方,那柄仙劍如從天邊飛來,疾射而至,沖向少女,聲勢之猛,無與倫比!
就在此時,亦听得那少女一聲疾喝,她揚起雙手,芊芊玉指,捏了個劍訣,那把「懾天承影」仙劍,劃出一條優雅的弧線,一道黑色的月牙劍芒,如破碎虛空一般,沖天而出!這一瞬間,彷若遠古的暮色降臨,無聲合攏,天地之間一片靜穆,那把長劍又歸于無形,只是,那道黑色的巨大月牙,在這般仿佛時間靜止的剎那,在眾人緊屏呼吸的停滯間,狠狠地迎向那千道流光所化的皓日!
「轟!」
巨響聲如九天雷動,隆隆而至,巨大而無形的沖擊波以這兩柄仙劍為中心,迅速向四周擴散開去,窟頂那些萬年石筍,在這磅礡絕倫的沖擊之中,承受不住而化為湮沒!這個原本中空的古窟,兩女所處之上,竟破了一道巨大的裂口,猶如開了另一個空頂,遙遙天際之中,那輪半缺的明月,幽幽清輝從裂口灑下,霎時間照亮了這片昏暗的土地。
下面的眾人,頓時只覺得大風撲面,整個身子竟是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所有人都變了臉色,震驚于這前所未見的仙家法寶大威力。
這兩個女子,這絕代風華一劍,已經不能用世間任何的華麗辭藻可以形容!
林辰震驚瞠目之下,心中不可抑止地涌出一個念頭︰
「這便是凰冰璃,這個三年前便以豆蔻年華之姿震驚整個玄門的新一代天驕,真正的實力。」
這一刻,即便是昆侖的慕容龍幽,羅浮梵音寺的淨塵身上的光輝,也被這兩個芳華無雙的女子所掩蓋。
半空之中,塵埃盡散,兩道驚鴻般的身影慢慢浮現出來。
「哼,丹道未成能接下我這一劍,難怪他為你神魂顛倒!」
只听得少女冷哼一聲,林辰卻是一怔,少女口中的這個他,不會指自己吧?
「恬噪。」
滿天紛飛的煙塵之中,凰冰璃翩若輕雲的身影顯露出來,只是,她此刻的神色,霜白無比,那雙柔情若水的明眸當中,盡是痛苦之色,林辰心中驀然的一緊,他心中明白,這個師姐,太倔強了,她體內暴動的真元根本沒有壓抑住便出手,這樣下去,恐怕她的身體首先便承受不了而崩潰!
驀然的,只听得少女語氣忽然無比冰冷,猶如千古不化的寒冰,又似夾帶著無邊的怒意︰「怎麼?你看不起我?你的劍,居然沒有出鞘!」
眾人一楞,看著凰冰璃手中那把仙劍,的確,即便在這等的情況之下,凰冰璃手中的劍,還是沒有出鞘,方才這個女子那驚動天地的一擊,這把仙劍,居然沒有出鞘!
凰冰璃沒有說話,臉上亦沒有一絲表情,平靜地看著這個修為卓絕的少女,心中卻是微微泛起波瀾,她,真的好強。
仿佛冥冥之中有所感應,凰冰璃微微側眸,和一道無比清澈的目光的相撞,林辰那關切的神色,映入眼簾,看著這個身受重傷,卻依然站在眾人身前,站在那個女孩面前的少年,凰冰璃那沒有血色的臉色,閃過一絲決斷的神色。
「我的劍出鞘,你會死的,同樣的——」
說到這,她的話止了,她螓首揚眉,平靜地看著眼前之人,她的語氣,波瀾不驚,如同一抹泉水,輕輕流入大海之中,隱然間卻透著波瀾壯闊的洶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