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天色晦暗,若不開燈,尋風媽媽就無法繼續工作,可是,即使燈管雪白的光線驅走了黑暗帶來的恐懼,卻也驅不散小尋心中堆積的憂慮。小尋只是吃了點蛋糕,其實也沒有什麼胃口,媽媽的身影反復在腦中浮現。之後,有些呆滯無神的目光,就輪流在電視機旁的電話機、牆上「嗒嗒嗒」的掛鐘和庭院里沖刷而下、蹦跳不安的雨珠三者之間停落徘徊。
終于,急促的電話聲響了,它來勢洶洶,打破了屋中的冷清,阻斷了毛織機「唧唧」的步伐,撕開了尋風吃東西時「喳喳」的滑稽樣。小尋卻為此倍感欣喜,再也坐不下去,猛然站起身來,也沒考慮她這是在誰的家里,幾乎以最快的速度跑了過去,就這樣急急切切地抓起話筒。
仿佛,她已經認定,在這個時候,打電話到伯伯家的人就是媽媽,可當她開口的那一剎那,她卻眸光失色,啞口無言了。
原來自己是個啞吧!
隨刻,心間深處,那股濃濃的、久遠的苦痛又猛地襲了上來。
還好,對方先開了口︰
「喂,尋風嗎,還是……」
那果然是媽媽的聲音,小尋登時樂了起來,她甚至覺得,這聲音比任何時候都要動听,都要溫馨。
「呃呃!」
還沒等媽媽猜出下一個人是誰,小尋已經禁不住內心翻滾的情感,提高嗓音,便連發了兩聲,試圖讓媽媽知道接電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女兒小尋。
「小尋,是小尋嗎?!」尋媽媽很是驚訝。
「呃呃。」
小尋又點點頭,連發了兩聲,這會兒,感到心中一片溫暖,之前的種種的不愉,仿佛瞬間都不見了蹤影。
「太好了,媽媽好擔心你啊,小尋!」可以听得出,尋媽媽此時有種如釋重擔的感覺。
「呃呃!」
小尋希望媽媽也能知道她也很擔心媽媽。
「不用擔心媽媽,」沒想到,尋媽媽竟然能夠解讀小尋的心聲,「媽媽現在在學校里,跟你們班主任老師在一起呢。可能要晚些時候,至少也要等到雨勢小了一些,才會過去接你。所以,小尋要听話,好好在那呆著,少給伯伯和嬸嬸添麻煩,知道嗎?」尋媽媽的語氣從剛才激動高亢的調勢,慢慢下沉到溫順柔和之中。
「呃呃。」小尋連連點頭道應。
「好啦,就這樣吧,你讓伯伯,或是嬸嬸,過來接下電話。」
听了媽媽的叮囑後,小尋點點頭,就那麼輕輕地將話筒放下,似乎害怕太過用力,會將媽媽甜蜜的聲音摔壞。
這會兒,她滿面春風,連蹦帶跳地來到嬸嬸身邊,拉著嬸嬸的衣角,「呃呃」兩聲,右手模仿話筒的樣子靠到耳邊,想讓嬸嬸知道,媽媽要她去接電話。
其實,嬸嬸又何嘗不知道這事,因為,尋風剛才已經跟她說過了。而且,從小尋跟電話里頭的人交談時臉上所浮現出的歡喜來看,不難猜出,來電的人就是小尋的媽媽蘇小環了。
尋風媽媽深深地望了小尋一眼,露出滿面溫和笑意,柔聲說道︰「好好,知道啦,是不是媽媽打來的呀,然後她讓我去接听呀?」
「呃呃。」小尋很驚訝,但也很高興,用力點點頭。
「去,去,這就去。」尋風媽媽放下手中的活兒,站起身來,為了減少小尋心中的著急和尋媽媽等待的無奈,她還特意加快了腳步,拿起話筒後,便笑著說道︰
「喂,小環嗎?哦,哪的話啊,小尋好不容易才來一次,我們全家都開心著呢,沒關系啦,就當作是來做客吧。你放心,他們來到家的那會兒,還沒下雨呢,哦,你別急,我炒點菜,中午就來這吃頓飯吧,大家好久沒聚在一起了。就別推啦,喔,你媽那邊呀,你打個電話過去跟她說一聲,我等會兒呢,就叫她伯伯開車去接她過來不就得了,好,就這麼決定,中午就來這吃頓團圓飯,別再推了,再推我可要生氣了,你就安心在學校等歇雨吧。要是沒帶雨衣的話,我這就讓她伯伯開車去學校接你過來?哦,有就好,有就好,那就這樣了,小尋很听話的,你就放心吧,回頭見。」
尋風媽媽說了一連串話之後,帶著難以掩飾的笑容將話筒掛上。
小尋一直站在旁邊,側耳傾听,雖然听不清媽媽都說些什麼,但聰明的她從嬸嬸的答話之中,也能猜出媽媽所說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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