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尋風爸爸之後,小尋和媽媽就跟著班主任到三樓的教室里去。
進了教室,小尋意外地發現,教室里已聚集了不少人,有小尋熟悉的同學,也有那些同學的親人。當然,幾乎都是母親或爺爺女乃女乃輩的,因為,那個時候,村里的中年男子都被召去疏通水溝了。
通過與同學或其親人們的交談,尋媽媽了解到,通知他們來學校避難的,竟都是學校里的員工,而這些員工,則是在執行潘校長分配下來的任務。
這件事情發生的時候,公路那邊的水溝堵塞物清除工作正當接近尾聲。
尋媽媽和小尋就這樣一直呆在教室里,兩個人心中幾乎都有著共同的渴望,就是等待外婆與她們歡喜相聚的那一刻快點到來。
自然,有那麼幾刻,小尋的眸光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那是急切,那是渴望,沒過多久,小尋都會下意識,打量一下走進教室里的人。
她在找誰?
陳婷?
還是……龍樺?
八點十分左右,村鐘響起,村里召開了會議,母女倆靠在窗前,透過模糊紛亂的雨簾,注視著對面,不遠處,燈火通明的村行政廳,咀嚼著心中各自編織的畫面。
那時,村里的積水又開始漲起來了。
快到九點的時候,會議結束了,行政廳門口人影攢動直至慢慢散去。
最後,只剩下燈光明火映在雨水之上,那淒清搖晃的倒影。
當然,尋媽媽並不知道,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會議。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村里人撐著雨具,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在狂風暴雨下,趟著三個台階般高的泥水,朝學校這邊涌進。
一時間,學校又熱鬧起來了,仿若正在運作的菜市場。
在那麼一個突然,尋媽媽想起了一件重要的東西,其實,只不過是一張照片。
正是那天晚上,那間小屋中,那個抽屜里,那一張一家三口的合影!
那比什麼東西都要寶貴!
尋媽媽一直這麼認為!
于是,她開始埋怨自己,就算丟下財物,也不應該把它丟下。
那時,班里有一半以上的同學都到學校來避難了,雖然沒有陳婷和小瑤的面孔,也沒有中午那個龍樺同學的面孔,但小尋還是不自覺地融入到另外一些同學的聊天里頭。看著她神情歡快,時不時又呵呵笑了起來,尋媽媽心里也舒服多了。
下一刻,尋媽媽腦海中又閃過一個念頭,不如趁現在,編織個謊言,安下小尋的心,然後偷偷返回家中去取照片。
于是,尋媽媽便鼓起勇氣,掛上一臉自然的笑意,來到小尋身旁,輕輕拍了下小尋的肩膀。
小尋微微一顫,回過頭來,原來是媽媽。
還未開口尋問,媽媽便溫柔地說道︰
「小尋啊,媽媽剛好有點事,想去找你們班主任王老師說說,你就在這跟同學一起,別亂跑,媽媽去去就來,好嗎?」
小尋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垂眸想了一下。
尋媽媽怕小尋不答應,眸光一閃之余,又補充道︰「小尋,其實,媽媽是想下去等伯伯和外婆他們,時間已經不早了,也許他們就要來了。你呢,就呆在這,媽媽向你保證,外婆一到,媽媽就馬上把她帶過來,小尋應該有很多話想跟外婆說的吧。」
小尋又想了一下,隨後,才緩緩點頭,應道︰「呃。」
尋媽媽一听,登時心中一樂,便又說道︰「那好,你就呆在這,跟同學說話聊天,媽媽這就下去,你千萬別亂跑哦,外婆很快就來的。」
小尋終于還是點點頭。
「那媽媽這就下去了!」
離開了小尋,離開了教室,尋媽媽不再回頭,一個勁,朝樓下奔去。
來到了有些擁擠的走廊,尋媽媽下意識,掃視了一下每一張面孔,沒見到王老師,更沒見到伯伯一家子、還有母親。
尋媽媽微微怔了一下,也就一下,就不再多想,不敢多想,甚至連雨衣都顧不上穿,便沖入紛亂沉重的雨簾中,潛入纏身的積水里,往家里的方向邁進。
又是一個怎樣的信念,讓她重現這樣的情景。
這時候,走廊上,人群里,王老師深深地望著那個悲淒孤苦的影子,忽然,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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