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華想了半天也沒想到這葉貴妃是何人?正在納悶中,一陣蹭蹭地腳步聲響起,接著有人在殿外喝道︰「本宮奉旨前來看華妃,你們攔著本宮做什麼,快給本宮讓開!」
殿外的士卒一听是沐翌堯的旨意,趕緊給葉貴妃讓了路。
江婉華聞聲從軟榻上倏地站起來,拂拂羅裙道︰「讓她進來!來者是客,葉兒快上茶!」
「是娘娘!」葉兒小聲應道,接著將殿門打開迎客。
「妹妹身子可好些了?」一正紅色華服拖曳在地,款款而來。
江婉華淡掃了來人一眼。見那華貴妃頭戴金鳳,步搖璀璨生光,極為華勝。幾朵珠花扣綴在發髻後,珠花上面有白珠和金黃流蘇。月眉星目,縴約婀娜。鳳眸上挑,清靈中帶著一股妖媚,是那種罕見的擁有天使臉蛋,魔鬼身材的女人。華貴妃見著江婉華眼波燦燦,似流水劃動,在人心里蕩起層層漣漪。
一身正紅將來人的雪膚越發襯得冰肌如水。那耀眼的正紅色,更彰顯出來人的身份。
江婉華從沒見過葉菲怡真人,只在翌王府時見過沐翌堯為葉菲怡畫得素描。想必這真人比那畫上更要生動明艷不少,沐翌堯果然眼光不錯!
江婉華半垂下眸,福身道︰「貴妃娘娘吉祥!」
「妹妹不必多理!妹妹身子不適,就不要見外了!」葉貴妃開門見山與江婉華套近乎。
對于葉貴妃,江婉華自然不是很樂意待見。只招呼葉兒將茶奉上,便將其他宮人全數屏退,一時殿內只留沐琉璃和華貴妃帶來的兩個宮人。
華貴妃見江婉華對自己如此見處,繼而含笑著用錦帕拭了下鼻翼。那戴著金黃指套的縴指,瞬間發出一道道金波,幾乎灼傷了江婉華的眼。
江婉華很不習慣地將楮楮瑟瑟。她不喜歡與人套近乎,何況來人的目的,怕不是單單來看自己這麼簡單,瞧她一臉春風得意,八成是來向自己炫耀的。這是江婉華十二年來,在宮闈里最深的體會。這一刻,這種情景便在她眼前上演,她自己然很是頭大。
于是紅唇輕咬,端起案上的茶碗,輕啜一小口茶水,隨後悠悠說道︰「貴妃姐姐能親臨碧雍宮,妹妹很是感激。只是這碧雍宮門庭冷落多時,怕是遮了姐姐的光彩。再者姐姐剛得聖寵,應該時刻陪著皇上才是!」
葉貴妃眸光流溢,嫣然一笑,道︰「妹妹是在趕姐姐走麼?還是覺得皇上這些日子冷落了妹妹,妹妹在責怪皇上?」
江婉華一怔,她是想趕這女人走,因為此時的她並不想與後宮里的任何一名妃嬪接觸,她只想安安靜靜的。因為這十二年來的宮闈生活,讓她看清太多太多宮內的虛偽和暗斗。眾多的女人為著一個不可能對自己付出真心的男人,在不停的明爭暗斗,她累了,盡管她心里並不想與她們相爭相斗個什麼,只是現在連唯一的兒子都離她而去,她心涼涼,對宮闈生活已生厭倦。
而眼前的女人無疑是幸運的,因為沐翌堯自始自終心里只有她一個,這或許對沐翌堯和其她宮里的女人,包括自己在內,可以徹底得到解月兌,這或許是件好事吧!
江婉華舒了口氣,表情淡定,仿佛瞬間卸下重擔,渾然一身輕松。
華貴妃不明所以,柳眉蹙起。江婉華這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讓她不得不將心提了起,繼而又道︰「妹妹不要誤會,皇上雖不在妹妹身邊,但心卻時時記掛著妹妹的!這不,皇上,特讓本宮親自給妹妹送來參湯,說是人參可以補氣,加上母雞湯,對妹妹的身體很有好處。」
話畢,招手示意立在身後的宮人,將參湯端上桌,隨後親自揭開盅蓋,用湯匙替江婉華盛了一碗。
「這湯中的人參有千年,這可是世間難得的寶貝。皇上舍不得自己吃,這不賜給了妹妹,妹妹真是好福氣呢!」葉貴妃邊用湯匙在碗中搗搗,邊含笑道。
接著又說︰「這湯還是要趁熱喝才有效!妹妹就先嘗嘗吧!」
葉貴妃說著,將盛好的參湯示意宮人端給江婉華。
宮人接到命令,步上前將參湯接過來緩緩送到江婉華跟前。
江婉華瞟了眼,那金燦流香的參湯,嘴里泛出一絲酸苦,哪還有心思去喝。于是手在袖中動了動,又縮了回來。
沐琉璃立在江婉華身後,見江婉華如此犯難,尋思著這姓葉的女人無事討好,會不會在參湯里作了手腳,以此來害江婉華。不行,決不能讓姑姑喝!
想到此,沐琉璃掩在袖中的素指輕勾起,對著那湯碗,輕輕一彈。
「」那湯碗瞬間碎成兩半,滾熱的參湯,淋了那宮人一身,湯得那宮人眉頭緊皺,卻不敢驚呼一聲。
「貴妃娘娘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那宮人當即跪在地上磕頭求饒起。
江婉華望望那宮人,見她手背已被參湯燙得一片紅,不由朝身後的沐琉璃望了望,隨後道︰「姐姐的好意妹妹心領了。如今這湯已翻,就當妹妹喝下了吧!姐姐可以回去交差了!」
葉貴妃見江婉華對自己起了疑心,心里疙瘩直起。暗自說道︰婉兒,你真得變了!看來這宮闕生活讓你對人心生芥蒂,有了防範之人,真不知是好是壞!都是那個沐翌堯害得,我一定替你討回公道!
「罷了,湯已打翻,再鬧也沒意思,你起來吧!下回小心些!」
葉貴妃淡淡說道。
這話讓殿內的人很是吃驚,本以為這女人定會趁機將事情弄大,與江婉華喝個沒完的,不想她居然是一副息事寧人的態度。
「多謝貴妃娘娘!多謝華妃娘娘!」那宮人連連磕頭道。
倒是沐琉璃瞧著這一幕以為,是這姓葉的女人在演苦肉計,不由含笑道︰「姑姑都說湯已喝了,你們還不走麼!」
葉貴妃聞聲,眸光朝沐琉璃投了來。猛然間一道厲光生起,這厲光里飽含著一股凜冽的殺氣,瞧得沐琉璃雙頰生疼。
媽媽的!這女人的目光如刀,刺得我雙頰生疼,如此看來這女人不簡單,想必內力渾厚,姑姑這會遇到勁敵了!
葉貴妃盯著沐琉璃望了會,接著若無其事地道︰「這位姑娘生得可真水靈,她是?」
葉貴妃說著從凳上站起,由宮人扶著朝沐琉璃步來。
江婉華見之,倏地直起身,將沐琉璃護到身後道︰「柳兒是本宮剛認的義女,如有得罪姐姐的地方,還請姐姐原諒!」
見江婉華如此緊張,葉貴妃倒也止住了腳步,只遠遠地望著這對母女,一個念想在她腦中浮想。
這丫頭與當年的玉王妃長得好相像?她會不會是婉兒失散多年女兒?可若是婉兒的親身女兒,婉兒為何不敢公然道明?
葉貴妃陷入沉思,眸光一轉,見沐琉璃指上纏著白紗,不由道︰「丫頭你受傷了?」
沐琉璃被葉貴妃瞧得很不自在,趕忙將受傷的那只手往身後一放。
「不過是擦破點皮,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你是不覺得,別人瞧見了可心疼得很!你沒瞧見你義母眼圈都急紅了麼!」葉貴妃打趣道。
沐琉璃聞之,眸光一轉,朝江婉華望了去,果真見江婉華的眼皮紅腫著,趕緊扯扯江婉華的衣襟嘟嘴道︰「別擔心,柳兒沒事的!」
「柳兒是個好孩子!」江婉華哽咽起。千言萬語間,唯有這幾個字能說。
葉貴妃杏眸一揚,淡笑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紫色的瓷瓶,命宮人遞給沐琉璃。
「這是恩師自創的神藥,對外傷很有效!你就不要見外,收下它吧!」
葉貴妃眸光清澈,態度十分真誠。
沐琉璃瞧著那紫色瓷瓶上的花紋,當場一愣。
這瓷瓶好像在哪見過?對了,師父的藥房!可是這女人怎會有這種藥?要知道,師父的藥從不外贈于人!是偷來的麼?或是這女人與師父有什麼關系?
沐琉璃的手在空中伸了伸,最後還是將瓷瓶接了過來。
拿就拿吧!好歹這是自家師父的東西,我只不過拿回來而已,這好像沒有錯吧!
沐琉璃一接到瓷瓶,迫不及待將瓶塞拔了開。輕嗅下那瓶里的藥香,喃喃自語起︰「還真得是哎!」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活潑可笑的動作,讓葉貴妃和江婉華搖頭笑起。
本來江婉華是討厭葉貴妃的,可經這麼一鬧,兩人倒走近了些,至少江婉華認為,這個女人似乎不是來向自己炫耀的,或許真得只是來看看自己吧!
葉貴妃見江婉華一直防著自己,不由嘆了口氣道︰「姐姐真心希望妹妹,每天過得開開心心!記得按時服藥!多吃飯,身體就會好得快些!」
葉貴妃手伸到江婉華跟前,執起江婉華掩在袖管中的素手執了起。
兩手相踫間的觸感,讓江婉華很是驚愣,望著葉貴妃閃閃靈靈的水眸,江婉華走神了,有片刻鐘,她從葉貴妃的水眸中看到了花妍玥的影子。
「花姐姐!」江婉華眸光酸澀,低低喚道。
葉貴妃見江婉華已失態,趕緊打住道︰「皇上還在玄華殿等著本宮,本宮就此先告辭,妹妹切記按時服藥!」
葉貴妃放開江婉華的手,拂拂拽地的裙擺,由宮人扶著,朝殿門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