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中,一時寂靜無聲。程鈞冷笑一聲,突然邁出一步,這一步邁出,身子剎那間往前數丈,一伸手,從山石後面抓出一個人來,道︰「你是什麼東西?」
那人正躲在石頭後面,眼見程錚走遠,正要出去,冷不防被一只大手抓住,半點動彈不得,不由得滿心驚恐,叫道︰「你……你是誰?」
程鈞借著光看著他,見他不過一般的修士,修為委實不足一啞,哼了一聲,道︰「你是跟蹤程錚來的?」
那人仔細看清楚程鈞的容貌,不由得大驚失色,道︰「你……你不是走了嗎?怎麼頭出來了?」
程鈞一怔,登時明白他又是認錯了人,啼笑皆非,心道︰怎麼又是這一出?倘若我要是留在這里多幾日,不知鬧出多少笑話來。
其實別說程錚剛才那種狀態,就是尋常情況,兩人站在一起,容貌多少還是有差別的,對照著看很容易分別出誰是誰,但是程鈞驟然出現,誰也不知道世間還有一個長得這麼像的人,一看之下,自然就要認錯。
那人道︰「啊,我知道了。你早就知道我們跟著你,其實你是故意找個替身在前面冒充,然後偷偷繞道我後面偷襲,是不是?」
程鈞道︰「你頭腦倒是靈活,思路比別人都廣。」頓了一頓,心道︰不過程錚發現你了,那倒是沒錯。他和馮宜真說自己妹妹的住處的時候,拉住了她的手,一面說,一面在她手中寫字。想必口中說的都是假的,只有手中比劃的才是真的。只是這些話我怎麼會和你說?不過你這麼點修為,被發覺也是應該的,你該有點自知之明才是。當下淡淡道︰「我要想拿住你,需要什麼偷襲?」說著輕輕一扣,將那人狠狠地往地下一頓,登時鮮血四濺。
那人慘叫一聲,被他提在手中,大聲叫嚷道︰「好漢饒命!原來您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大高手,這些天被欺負的那麼苦,都是演戲給別人看的?」
程鈞冷笑了一聲,也不解釋,突然叉住那人的脖子,聲音越發的陰沉,道︰「這些天?這些天你們都干什麼了?」
那人被卡的一陣窒息,哪里能說出話來,程鈞道︰「程錚他身上的傷,是不是你做的?」
那人叫道︰「不是,不是。我只是奉命跟著他,沒動過他一根手指。我這麼點修為,哪能把他怎麼樣啊?」程鈞手指微微一松,那人稍微喘了口氣,道,「我們都沒動過他。他的傷想必是……他自己憋得……」
程鈞冷笑道︰「你當我是傻冇子?他精神狀態不好,那是他自己作的。但是身上的內傷,難道是他自己砍出來的?」
那人快哭出來了,怕程鈞又要把他怎麼樣,連聲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個跟班,才剛剛趕到這邊沒幾日,什麼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受了什麼傷。」
程鈞哼了一聲,道︰「哦,你果然這樣無辜?可真是越說越不成話了,以你的意思,你跟蹤他到荒山野嶺,也是湊巧路過嗎?」
那人道︰「那……那倒不是。我就是一個尋常門客,在穆家門下吃一口安生飯,混點修煉的資源。要是能安安分分的修煉,誰願意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端人碗,受人管,我也是迫不得已。」
程鈞道︰「穆家?哪個穆家?」
那人道︰「雲州四大世家之一的穆家啊。穆家發布了任務,選出一群門客去盤城公干,報酬從優。我們幾個兄弟都是穆家門客,貪圖賞錢,這才跟著來的。我們都是小跑腿。這幾天一直散在程府周圍監視情況,只做些外圍的事情。連程二少的面也沒見過幾次,真正機密的大事可輪不到我們。」
程鈞道︰「那今天你怎麼能監視程錚了?」
那人道︰「這……位程少爺很了不起,他本來一直把自己關在程府里面不出門。只要一出門,必然有好多人跟著。但是今天晚上,突然里面傳出訊息,說是程少爺失蹤了。從府里面不翼而飛。」
程鈞道︰「哦,手段倒是不錯。」
那人道︰「是啊,好幾家大佬都著急了,撒出人去全城的找人。我也被派出了任務,那城里頭找他的,總有幾百號人。我想他們這群人個個比我能為高,我在里面添亂有什麼用處?不如出城來踫踫運氣,沒想到……沒想到運氣還真找到我頭上來了,我不小心看見他的影子,一路跟蹤他到了這里。」口中這麼說,心中暗自呸道︰什麼運氣,分明是晦氣,惹上了這該死的煞星。
我就說我走了一輩子霉運,沒有道理今天轉運。
程鈞哼了一聲,道︰「你知道程錚從府中消失,是什麼時辰?」
那人道︰「總歸傍晚消息就傳出來了。」——
程鈞暗自思量道︰那麼這個時間就有些富裕了,如今已經是半夜,有好幾個時辰是空白的。這孩子心思不差,或許是他一直躲在城里,等到晚上趁著夜色混出城,但也可能是他趁著半夜之前還去了什麼地方。不過這孩子能從重重圍困當中月兌身,已經顯出他的本領了,那很好。略一沉吟,道︰「你說你一直在他門口監視嗎?」
那人道︰「是,不過小人靠的比較遠。詳細情況我也不知道。」他怕程鈞問出什麼大難題,他解釋不了,只好先說一句。
程鈞道︰「你看清楚了,有誰進出程府了麼?」
那人道︰「這個……那倒是不多。幾個大家族除了派人監視程家,主要還是跟道門活動,並沒有怎麼登門,畢竟要想要那個位子,還是道門做主不是?我記得真正上門進去的只有……,」」他想了想,小心翼翼道︰「只有程家本家的那些宗親,進去過兩次。」
程鈞哼了一聲,心道︰果然如此。程家畢竟是個大世家,外人能圖謀的,不過是一個道門傳人的位子,其他的財產,只要程家還在,就輪不到別人。能夠把程錚扒皮拆骨,從頭到尾拆個干淨的,也唯有程家的人。
那麼,能讓程錚留下內傷的,也只有程家的人。
那人怯怯的道︰「那個……你是程家的人嗎?」他如今已經多少明白程鈞並非程錚,但兩人長得這麼像,自然也不會一點關系沒有,說不定就是親戚關系。
程鈞笑了笑,道︰「我若是程家的人,那不就和你是一頭的了?」
那人道︰「我也覺得奇怪啊。」他一不留神,把心里話說出來了。又想︰難道程家還有人和程錚他們一條心?我就說,到底姓一個姓,也不能那麼大一家人,個個都六親不認是不是?
程鈞突然挑眉道︰「既然你只是個小跑腿,為什麼關心程鈺的下落?」
那人語塞道︰「什麼?我……我沒關心……」
程鈞淡淡道︰「你听到程錚說出程鈺的名字,情緒瞬間激動,泄冇露了行藏,難道是因為程鈺兩個字格外的好听嗎?」說著,突然伸手按住他肩膀,只听喀嚓一聲,骨頭碎裂聲響起,那人要發出慘叫,被程鈞伸手掐住脖子,講一聲慘叫憋在喉嚨里。
過了良久,程鈞一松手,那人滾倒在地上,滿頭冷汗,道︰「我說我說——其實是那程鈺我听說過,她身上有高額的懸賞,比程錚都要值錢。管事跟我們說過,誰要是知道那位姑娘的下落,一個消息值一千靈石。」
程鈞道︰「好大方,是穆家出的價格嗎?」
那人道︰「我也不知道,……啊,好像不是的,是另外一家,是嚴家,對了,嚴家的少爺頒布的懸賞。我想靈石總是越多越好,反正都為了一件事來的,接誰的活不是接?因此格外關注這些消息。」
程鈞道︰「哦,那麼根據你這麼幾天在程家門口的觀察,你潛在的主顧,到底有多少家呢?」
那人汗如雨下,道︰「可能有七八家……十來家?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個跑腿的。」見程鈞無喜無怒的臉色,只覺得魂飛魄散,道,「可是我知道……我只上陽郡有四大世家,現在盤城就少了一個劉家,他們不來,最大的也只有三家了。」
程鈞點點頭,道︰「好,你不錯,說了不少東西,就憑這一點,你可以走一趟。」
說著,程鈞一伸手,將那人從地上抓了起來,那人傷口血流如注,站在那里直打晃,但是心中驚喜不已,小心翼翼道︰「您肯放我走?」
程鈞道︰「當然,不過你再辛苦一趟,帶我去見見你的同行,考驗你人脈的時候到了,你介紹越多朋友給我認識,你的小命就越安全的。」
砰地一聲,程錚的腦袋磕到了地上。
鮮血瞬間涌了出來,一陣陣昏厥的感覺傳來。程錚慢慢抬起頭,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那是靈堂上特有的白色,鋪天蓋地,象征著死亡和悲傷。
只听一人叫道︰「爹‘一你把這小子抓回來了?這小子這般狡猾,我還真怕他一去不返。可見狐狸再狡猾,也斗不過好獵手。」
程錚支持起身子,慢慢的坐起身,道︰「那是我自己願意回來的。倘若我不願意回來,誰能抓我?」直到此刻,他還保持著一絲冷笑,直到看到眼前的人的樣子。
一看之下,他目∼∼欲裂,喝道︰「程欽,你干什麼?」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