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皇後輕哼一聲,瞥著底下的桂嬤嬤,「若是風平浪靜的時候恐怕是有些難辦,但如今宮中有了太子側妃的存在,這可算得上是波瀾壯闊,又怎麼會難辦呢。「她輕笑著在鳳椅上坐了下來,高高的翹著蘭花指,紅唇微微勾起。
「娘娘的意思是……「桂嬤嬤眼底閃過一抹了然。
「嗯哼。」
帝元朗一身金色的太子長袍,眉眼之間閃過些許的憂慮,他大步到了飛鳳殿里面,「母後,不知您喚兒臣前來,有何事相商?」抬眼望著柳皇後,他心中隱隱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總覺得有事要發生一般。
柳皇後並未直接說明來意,反而讓桂嬤嬤趕緊吩咐人上茶上糕點,待桌上擺放整齊之後,她才眼神示意著所有的人下去,只剩下自己和帝元朗二人對坐著,共飲茶食用糕點。
「皇兒,金迷此次犯下的大罪,論罪是絕對不會有任何的活路的。」待兩人之間的情勢比較緩和了,她才緩緩開口。
涂著丹蔻色的指甲輕輕的攆著一塊桂花糕,柳皇後放在嘴前輕輕地嘗了一小口,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忽而,她直接將糕點放在盤中,然後繼續的飲著茶,出口的話仿佛是聊天般的輕描淡寫,語氣之中也帶著幾分淡然。可帝元朗卻知道,柳皇後這句話是話中有話,手中的動作停頓半響,他抬眼凝視著柳皇後,緊擰著眉心開口道︰「母後,對于父皇中毒一事,太醫那邊並沒有確切的認證過,或許一切都只是誤會……」
話才說出了一般,可柳皇後輕笑著他︰「誤會?若真是誤會,有證人證物麼?若是沒有,那她只有一條退路,除了死還是死。」柳皇後語氣稍微加重了些,瞧著帝元朗低垂著眸子一臉為難,她放輕了語氣,安撫。
「皇兒,金迷是本宮的親佷女,本宮怎麼會忍心看著她死?只不過她犯下的罪行實在是過于大了,本宮就算是想要姑息,也無從下手。除非……」
說到這兒,柳皇後頓時滅了音。
「還是算了,這事情本來就不能夠強求,還是順其自然依照天意好了。」這一句話,很明顯就是宣告了夙金迷的死亡了。
帝元朗慌忙開口︰「母後,除非什麼?」瞧著柳皇後言辭閃爍的模樣,他知道她一定有辦法能夠讓夙金迷無罪,他心底更加明白,柳皇後再三緘口,肯定是心底另有其他目的。
不動聲色的在心底分析著,他一雙漆黑的眸子焦急的盯著柳皇後。
就算是明知道她心底另有計劃,除了妥協之外,他實在是沒有其他辦法了。就算是多了十個月的緩和期又如何,時間一到,金迷依舊會被那些朝廷中的大臣彈劾,與其如此,倒不如一勞永逸。
見時機差不多了,柳皇後才開口︰」除非這宮里面有什麼今天的大喜事,能夠大赦天下,這樣就算是她有多大的罪過,也能夠免罪了。「涼涼的說出這句話,柳皇後話鋒一轉,眉頭也緊擰︰」可如今這宮中還有什麼大喜事呢?皇上剛剛駕崩,新帝才剛剛親臨朝政,這後宮之中除了罪妃之外也別無喜事傳出來,這方法怕是行不通的。「她語氣之中充滿了遺憾。
「母後的意思是,若是後宮有喜借此大赦天下,那金迷便能夠免罪了?」帝元朗眼底閃過一抹復雜的神色,雙眼緊緊的盯著她。
柳皇後點了點頭︰「在金迷還未受刑之前,若是有喜事的話,那定然是能夠免罪的,只可惜……」搖了搖頭,她繼續端著茶輕輕的啜著,可眼神卻若有若無的飄在帝元朗身上。
帝元朗並不是個愚鈍的人,他自然心底知道柳皇後打著什麼主意。
先皇已經不再了,若是這後宮之中還有喜事能夠傳出來,那想必跟自己是月兌不了干系。他向來潔身自好,除卻新妃柳詩情和金迷之外,並沒有其他的女人。如今,金迷被關在冷宮之中是千古罪人,如今喜事的源處便只有柳詩情一人了。
這算是,變相的讓他和柳詩情同房麼?
心亂如麻的垂著臉,他半響都未曾說過一句話。
一杯茶見底,柳皇後嘆著氣︰「本以為那孩子還有一線希望,可如今皇兒你即將登位,怕是也沒有精力放在這事上,都是本宮多想了些沒用的事。」
「這件事情兒臣會好好考慮的。」帝元朗有些心神恍惚的起身。
「這種事情也急不得,只可惜那孩子等不了多久……」柳皇後仿佛是不經意的說出這句話,可帝元朗卻深深的听進了心底。
從飛鳳宮里出來後,他並未馬上回東冥宮,反而是屏退了左右到了冷宮外面,一雙眼留戀的望著這座頹敗而孤寂的宮殿,心底如同這殘破的牆垣一般淒淒。他心底自然是知道柳皇後今日說這番話的用意,無非是讓他早些留下子嗣,留下他和柳家女人的子嗣。
如果,金迷是柳皇後選中的人那該有多好?
這樣,她便不會受到這些無妄之災了吧,帝元朗苦笑著感嘆,含情脈脈的眼隱約有些閃爍不定的光芒晃動。仿佛是在心底下了很大的決定,他深深地嘆氣一聲,意圖轉身離開的時候卻瞥見在里面牆角的某處也有一個侍衛模樣的身影,隱約從衣服上看來,那人應該是宮廷之中的侍衛官,那衣袍看著還煞是熟悉。在他腦中閃過什麼的時候,那抹身影正好側過臉,而他正巧瞧見了那人臉上半邊的銀色面具。
是他!
腦中閃過一抹驚詫,他有些慌亂的轉身,踉蹌著腳步趕緊就離開了。
回東冥宮的一路上,帝元朗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腦海不斷的切換著各種各樣的畫面。和金迷相識以來的一切,玄守候在他身邊保護他的場景,還有柳皇後之前的那一番話……
若她不是宮妃的話,那她應該還能夠安逸的生活吧。
這一次,他還能自私麼?
一整天呆在東冥宮里,他一個人將自己關在書房里面,任由著外面的宦官如何的敲門和稟告他都只是沉寂著。一整天都未曾食用過任何的東西,他將自己一直鎖在房間里面就是想著改如此處理這件事情,一個人呆的時間越長,他心底已經隱隱的有了答案了。
如今能夠救得了金迷的辦法,或許只剩下柳皇後所說的那個了,若是他那樣做了,那他也失去了留在金迷身邊的資格了。緊閉著眼,他仰著頭不讓自己的脆弱流出來,沉吟良久,當門前再次響起敲門聲的時候他緩緩地吐了一口氣,一臉深沉的起身過去將門打開。在門外的,並非是那些宦官,映入眼簾的是一身侍衛官袍的玄魅影。
「殿下,發生了什麼事情?」玄魅影眼底夾雜著些許的焦慮,他原本只是想去冷宮瞧瞧夙金迷的情況,本來心底想著只看上一眼就好了,可誰知道那一眼下去,他整個人便不知不覺的在那兒呆了一整天的時間。
回來之後,便听說柳皇後將帝元朗喚過去了飛鳳宮,之後他後來便閉門不出。柳皇後向來是個心思狡詐的女人,此次讓帝元朗過去肯定也不會是心存好意,他便趕緊過來了。
望著他一臉焦慮的模樣,怔忡片刻,帝元朗輕笑著和他並肩出去。
「玄,我們在一起多少年了?」他輕笑著望著身旁的玄魅影,腳步並未停下來過。
玄魅影眼底閃過一抹狐疑,還是如實的回答了,「十年有余。」師兄離開後不久,師傅便將他的身世告訴了他,並讓他來到這宮中來保護他。算起來,他入宮的時間,也十年有余了。
帝元朗輕聲的呢喃,「十年,已經十年了。」
十年,玄十年如一日的都站在他身後作為一道影子,他是時候該放手了。
未說一句話,他繼續踏著腳步朝著西苑宮里面去,和玄魅影兩人一同在夙金迷之前住過的地方繞了一圈,而後才在西苑宮正殿里面坐了下來。
「玄,有件事情我要拜托給你。」沉吟片刻,帝元朗才終于開口,可出口的話卻讓玄魅影心底更加的不安了。
相處多年,雖然帝元朗一直都並未將他看做是手下,他們之間也有著兄弟之間的互動,可是他卻不曾如此慎重的說過’拜托‘二字。心底咯 一聲,他總覺得有些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般,可他知道,若是帝元朗不願意將事情說出來的話,就算他如何的追問也不會有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