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不理睬他,端著整瓶底朝天的灌酒,然後半歪著頭瞅凌陽霄,「不會喝死,鐵公雞,你隨便喝,我真請客,不騙你的。」
凌陽霄沒好氣,「安然,你是不是喝醉了?」這近了定楮一看,小小的燒酒瓶也真有不少。
「沒醉,我,我還記得安君慕那王八蛋。」安然猛一喝,手在空中胡亂揮舞,「不想看見你,走,不要從我眼里再晃到我心里搗亂。」
這話一出口,凌陽霄就知道安三少這趟春水是攪黃了。若是安君慕不好那口不喜歡他弟,那干嘛要吻人小孩?!
「喂,別喝了。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根草,有更好的等著你的嘛。」
「我什麼草都不要了。」安然眼中醉意已經有了一定的厚度和深度,他嘿嘿傻笑,「給我,我要一醉方休。」
「休你個頭,等下把你的小命都休了。沒听說過舉杯消愁愁更愁啊!」
安然醺染紅艷的眼尾一挑,大力擰住凌陽霄的衣襟,拉近,一手重重拍桌,「鐵公雞,你非得和我唱對台戲嗎?」
「我這是好心勸你,別不識好歹。我們走了。」凌陽霄伸手去搶酒瓶。
「唔,別拿走我的話筒,我,我要唱歌。」安然抱著酒瓶,隔開他的手,往椅子上一站開唱,「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等得花兒也謝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等得花兒也謝了……」
這是唱歌還是狼嚎?!凌陽霄額冒兩粗黑線!
他可不想因為制造噪音而被趕,格外耐心的勸道,「安然,你哥哥在家等我們,咱先回去,你就不用花兒都謝了。」
安然抱著酒瓶不肯撒手,「不~」,突然,他雙眸瞪圓,「安君慕,就算你不喜歡我,也不帶這樣侮辱人的,我,我今天要揍死你。」東倒西歪的他想站起來打掉影響他喜怒哀愁的虛影。
凌陽霄見他瘋了似地朝前,忙伸手去接他人。
但安然的力量全在前傾的身子上,凌陽霄剛握住了他手中的酒瓶,就被重重壓倒在地。背部火辣辣的,凌陽霄痛的想罵人,驀地,兩片帶著醉人酒香的柔軟唇瓣刷過他的。
腦袋當機斷電,可身體反而竄起莫名強烈的電流。
凌陽霄睜大眼楮。
事後,他一直沒想通那一刻從唇瓣經血液流過大腦停在心髒的那股電流是什麼?不久後的將來,他明白那一刻是愛神找上了自己。
不過在當時,凌陽霄僅想,自己一定被酒氣給燻暈迷惑了。這明明是個男人,他喜歡的可都是前凸後翹模起來軟乎乎的美女。他推開男孩,先爬起身,「起……」,目光撞進黑長彎睫下一雙水氣氤氳的無焦距的雙瞳里,凌陽霄真心覺得,這小子被醉得酡紅的臉還真漂亮的讓人想模兩把。
「安君慕。」
等他吐出這個名字時,凌陽霄方才覺得自己注視他的時間過久。他趕緊撇開視線收回伸出的手,搖搖頭︰發呆,自己只是發呆而已!!听男孩還在醉夢中嘀咕,「你個王八蛋,王八蛋,我愛你,愛你…」
他輕輕道︰「看在你收留我的份上,我幫你教訓教訓他們,怎麼樣?不出聲,那就是同意了。到時可別心疼,這可是經過你允許的。」
凌陽霄不知道自己說話的表情有多麼溫柔。
晚上,安然扶著暈沉沉的頭醒來,醉酒的人一天都會處在頭重腳輕的不舒服狀態。安然深切有了這種感受,全身骨骸都浸在酸性的藥水里一樣。
「酒店?」他按著太陽穴,巡視一圈房間的布置格局,眸光一轉,就瞧見另一張床上攤著一尸體,「凌陽霄?」
說什麼哥哥會追來,讓我像傻瓜般等人,就是這個壞家伙!他下床,轉念一想,人家也是一番好心,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而已!
本被右腿踢中的免去無妄之災,安然改用手去推他,「凌陽霄,你醒醒。」
「別吵,好困。」
「再睡,你結賬,我走人了。」
凌陽霄一骨碌翻身起床,「我可沒帶錢啊,老大。」
「沒錢還帶我來酒店,干嘛沒回去?」
凌陽霄忙喊冤,「你醉了,然後哭爹喊娘不準我帶你回去。他娘的,以後喝醉離我遠點,真是個超沒酒品的家伙。」
安然走回自己床邊,「謝謝。」他臉上飛上一朵可疑的紅雲。不知自己發了什麼酒瘋,但肯定沒好事。
這麼乖乖不吵嘴的安然讓凌陽霄有點適應不了,「朋友,不,不用這麼客氣。兄弟,心情不好,我帶你去外面玩玩?」
安然搖頭,「這麼晚了,我還要去醫院看望一個病人。」
凌陽霄一听,取下衣架上的外套,「我和你一起去吧,怕你腦袋還不清楚,開車也不靈便。」
他如此戲弄的話語,安然依然沒頂嘴,而是再次客氣道謝,凌陽霄下巴掉了一地。一路上,對于安三少這種行為還沒消化過來,倏地,身邊的男孩拉拉走神的他,「凌陽霄,你開慢一點。」
「怎麼,這樣的速度你就嫌快?」
安然眼眯了條危險的線條,「有人跟蹤我們,我想看清點。」
凌陽霄一驚,往
後視鏡看去,自語,「他們這麼快就找來了?」
窄窄的空間,安然很明顯撲捉到了他的聲音,再凝神注視著跟在後面的那輛車。車子始終總是隔了一段距離,像是在演練,在試探,完全不像一看到凌陽霄就直接掃射的那群人的風格。
「他們應該不是對付你的。」
「啊?」
「要想證明也很簡單,你下車去試試,如果他們沒把你打成馬蜂窩,就說明我們的危機解除了。」
剛才還以為他改性了,凌陽霄狠狠瞥了他一眼,把車開的更快,「和你真沒好話說。」
一直到了醫院,那些人都沒出手,安然越發確定了那種想法。他邊走邊想,上了樓,遠遠听到一陣激烈的爭吵聲。
「我不嫁。」
「嫁不嫁由不得你。」
「我不去,不嫁。」隨之,東西摔地的聲音震耳欲聾。
是楊洋的聲音,安然一震,快步朝她的病房走去,推開門,就見房間里一片狼藉,楊洋眼楮哭的紅腫,手被側方一美婦人緊緊扣住。
「你這是做什麼?放開她。」
「關你什麼事,這是我女兒,你算哪根蔥,我帶她去哪里輪得到你管嗎?」
宿醉後,腦袋很痛心胸很悶,安然本就想揍人。他忍著難受感,語氣更是不善,「那也要看她自己的意願。」
「我的意思就是她的意願,讓她結婚難不成還會害了她!」楊洋母親不悅的睨著他。
「……」
「安然。」
楊洋喊了他一句便不再說什麼,她哀求的目光,無聲的卻能直接投射進人的心里。
安然回望她。
他的愛沒有結果了,查出媽媽當年的死因,他立即就離開這個城市。如果自己也帶楊洋走,暫時幫她……安然手緩緩握成拳,沒有誰非得擁有愛情才能活下去。
「我是楊洋的未婚夫。」
凌陽霄先愣了幾秒,而後不可置信的將他拽到身邊,附耳道︰「你受了刺激也不用這樣,胡說什麼。」他心中很不爽,這男孩不是很堅持自己純淨的愛情的嗎?再具體點,他也不知道心里煩什麼。
安然唇微揚,「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就你?娶我女兒?」婦人一臉不屑。
「對。」安然走向前,伸手,「伯母您好,我叫安然。」
「你姓安?」
安然狡黠一笑,「沒錯,而且應該就是你想的那個姓安的。」
楊媽媽打量他一圈,放開女兒。鉗制松開,楊洋撲進安然懷里,啜泣,「安然……」
安然拍拍她的肩,對上凌陽霄質詢的目光,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決定究竟對不對,但決定已經做的,男子漢必須對自己的話負責。
回到家,凌陽霄一摔車門怒氣沖沖進了院子,安然被聲音嚇了一跳,邁步要跟上去。
「嗤!」
譏誚聲清晰傳入耳膜,安然一愣,調轉腳跟。
並不亮堂的十字口,安路遠靠另一堵牆站著,臉上堆滿輕蔑和嘲諷。
「你來干什麼?」
「受哥哥之托,來警告你。」
安然冷冷望著他,聲線如裹寒冰,「警告?!」心,一直往下跌,黑暗的深淵永無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