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兩人走進高檔餐廳,安然和女孩道謝後便徑直朝對面走去,女孩從男色迷惑中回過神,剛想追上去,路口人行燈已經變成了紅燈,她有些不舍,卻也只能悻悻作罷。
安然站在飯店門口,想了想,又折回身子。
馬路那邊,大樓前已經空無一人。
他褐色的眸中流露出些許淡淡的落寞。接後,安然沒有離開,他一直呆到飯店兩人出來才取來車尾隨而上。一路,他將車子里的音樂開得震天響,似乎這樣就能嚇退腦子所有思想。
他什麼都不想,不想想,不能想,不敢想。
秦霜開車到郊區一棟外牆裝潢豪華的別墅停下,大樓前擺滿高端小車,人潮熙熙攘攘,衣香鬢影,一看就有錢人的娛樂活動。安然在遠處看了一會,便打轉方向盤,轉彎疾馳而去。下雨天,路人本就極少,來往各人還行色匆匆,或許是心事作怪,安然只覺得目之所及的萬物都縈繞了幾分淒冷,萬倍沉郁壓抑。忍不住,安然撥通了哥哥的電話。
「哥,你今天……」話到嘴邊,他又忘了自己究竟想說什麼。
「今天什麼?」
「今天地球上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那頭的男人肯定听的一頭霧水,默了許久,道︰「你發燒了?說話昏人腦子!」
「少詛咒我,沒人能比我更強大了。」
「那小強啊,現在有什麼事麼,我還得忙一陣。」
安然不確定那女孩是離開了,還是留下來了,故而頓了頓,說︰「是有一個問題。」
「嗯?」
「哥,我和你媽媽相比,誰比較重要?」
「這算什麼問題……然然,你是不是某種電視劇看多了?」安君慕兀自失笑。
安然唇瓣也微微彎起,自嘲的弧線,「算是吧,所以很好奇如果我和秦阿姨遇到危險只能活一個人,你會選誰?」安然邊說著邊想動手賞自己一耳光,不止問題弱智,什麼時候起自己這麼婆婆媽媽不干脆了,整一個娘們一樣。直接問如果我傷害你媽,你會不會開槍打死我,這不就結了!
「我媽不會讓自己陷入和你這個笨蛋一樣的危險中。」
「萬一呢?」他終究沒有兜出自己設的怪圈。
安君慕默了片刻,道︰「設想的話,我很為難。」一個自己深愛的人,一個是即使不喜歡也要奉養的母親。棄後者,沒人性,失前者,心永痛!
「只有真的到那一天,我動手救了人才有答案。不過,如果我因救母親的機率大于你而放棄你,之後,我一定會追隨你而去。」
隨我而去?!
安然笑了笑,抬眸,發現已經到了周舟的大學。結束和哥哥的電話,安然停好車,直接去了周舟的寢室,卻發現只有一只鐵公雞立在電腦前。
「咦,怎麼只有你一個人?」
凌陽霄見他,一喜,順手合上電腦朝他撲過去,「您老終于來了。」
安然敏捷避開他的熊抱及狼爪,再問,「我老師呢?」這是周末,就算老師同學都出去玩,周老師也應該在,自己當時說了若他要外出就先聯系。
凌陽霄攤攤手,「被一只只有四條觸角的墨魚哥抓走了。」
安然皺眉,「你是說宇墨哥來過。」
「哼。」顯然他和宇墨犯沖不對頭,提到他,凌陽霄壓根沒好臉色。
安然沒功夫理他那點小哼哼,很認真的問︰「你確定嗎?」
「什麼?」這沒頭沒腦的話讓凌陽霄完全反應不過來。
「那個女人殺了媽媽,還間接害死我爸爸的事情!」
凌陽霄一震,打量他幾眼,「不確定。」並不是賭氣的口吻,他很平穩的陳述,「秦霜是否回國那事我得再查查,中間有漏洞,我上次沒有發現。」
安然凝著他,許久,說︰「我知道了,謝謝。」他知道凌陽霄一定是看穿了自己臉上決絕的神色,方故作否覺,這就愈肯定了自己最初得知的那個答案。
凌陽霄著實知道他心里那點小九九,因此更不想火上澆油,「你知道什麼 ?!安然,你想做什麼!」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不顧凌陽霄的追問,安然往外走,眼前黑影一閃,出路被攔住,他眉尖深蹙,「你讓開!」
「你這要是去哪里,去做什麼?」
安然深吸一口氣,「回去睡覺。」
凌陽霄身形未動,不信。安然見話不管,動用武力,他扣住對面男人的手腕朝屋內一拉,人還是沒動。他不由得惱了,大拇指移上手腕的脈門。凌陽霄眼一眯,閃動般抽手反扣住他,再把他一拉側轉身,高大的身子壓下,將他禁錮在床欄和自己之間。
「王八蛋,你干什麼?」安然氣紅了眼。
「現在不是我干什麼的問題,而是你這小子混頭昏腦的想做什麼?對付秦霜,你想過後果嗎?」
安然冷冷看著他,「先放開。」接著補充道︰「如果你不放心,和我一起去吧。」
沒想到他這麼快松口,凌陽霄挑眉,沉吟道︰「好,你等等,我去換套衣服。」不疑有他,他松手,轉身打算去拿衣服。
驀地,後頸一痛,他不可置信的張大眼楮,意識流失,他直直往前倒。
一雙手從一旁扶住他的腰,再將他輕輕放到床上,「對不起。」安然低眸看著男人,須臾,推門出去。
像給自己表決心鼓勇氣一樣,他關了手機,其實,他今天腦袋亂極了,有種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感覺。甚至,他希望秦霜已離開那里,這樣就可以不用糾結,太過安靜的氣流填滿整個窄小的車子空間,讓人不由得繃緊了神經。
他到的時候,恰好見高浩送秦霜上車,安然靜靜坐在車子里,目送
車子遠去,漸漸成為一個小黑點。天色已經變暗,暮色隱沒了安然臉上的神態,半響,他發動引擎,風馳電掣般追上去。一段長長的直路後,拐彎,寶藍色蘭博基尼停在路邊,中年美婦優雅倚車而立。
安然熄火下車。
「你在等我?」
秦霜挑起一抹冷笑,「在安遠公司對面的餐廳,我就看到你了。」
「所以,你是故意的?」
「我想看你一路跟蹤我究竟是想做什麼?」
「當年跟蹤爸爸,你又究竟想做什麼?」
秦霜微微一怔愣,後恍然,「他說的真沒錯,你果然知道了。」她凝著面前的男孩,毫不在意的露出笑意,「我想做什麼!當年發生的事你不是看到了。」
安然咬牙,「作為爸爸的妻子,你怎麼能狠心下手害死他?只是為了維護你和高浩的丑聞吧,所以一定要痛下殺手,連同床共枕的丈夫都不放過!」
「難道他們……」秦霜抬手指他,「還有你個雜種,不該死嗎?但凡對你好的人都該死!」
「閉嘴,根本是你先背叛了爸爸,媽媽才出現的。」安然腦子靈光一閃,睜大眼楮,「難道郭女乃女乃是你……也是你殺的?」
「就算是又怎樣!」
「你說呢。」安然手一動,槍口指向秦霜。天空黑漆漆的,男孩燃著怒火的眼楮格外明亮。
「你?敢對我開槍?!」
「像你這種人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就算我死一百次,但,你確定敢對我射一發子彈嗎?」秦霜量定他不敢一樣,嘴角掛著嘲弄,腳步慢慢走近槍口,握著槍柄對準自己的右心房,「安然,讓我看看那個死女人的兒子有沒有種。」
安然手指扣住扳手,眼前劃過哥哥的臉,微笑,不快,深情……鮮活入眸,哥哥每一厘樣子如暖陽走進自己的血液心髒。可是,媽媽溫暖的手,爸爸的寵溺,郭女乃女乃的疼愛……如同一股冰冷之勢從腳底沖上來,兩股冷熱氣流沖擊著他,讓他幾乎站立不住。
他想報仇!
報仇!
可是,他的愛呢?!
安然頭一陣痛,疲乏和眩暈感使他握不住手中的槍支。忽然,耳邊炸響一句如魔鬼般的聲音,「你完了!」
話落,槍聲清脆。
、
番外「小鳥」
安然吃完水果,擦淨雙手,挺著圓滾滾的肚皮在床上攤開了一個大字,一手拎高報紙,愜意的不得了。忽然,他看到報紙中間縫隙的某樣東西,眼前一亮,對著廚房方向喊︰「哥,你知道明天是幾號嗎?」
「九月X號。」天天在文件上簽字的某人字正腔圓的答道。
「我說農歷。」
「不知道。」家庭煮夫安大少沒半絲猶豫回答,再繼續與菜刀砧板奮戰。
「你!真是,指望你什麼呀……」
「……」
「好吧,我提醒你,明天是第七個數字打頭陣,後面一個西瓜的西的諧音字。」這麼明顯的提示,該知道了吧。
可,回他的是鍋瓢炒動的聲音。
「哥。」
不一會兒,廚房忙碌的人出來,解開圍裙丟一邊,屈膝低腰壓在他身上。
「叫我叫得這麼***干什麼?」
「去。」臉皮薄的人雙頰迅速蹭紅,不死心的嚷︰「送分的題啊。」
「如果你說,今天有只粉女敕的小鳥耐不住寂寞要出來覓食,哥哥我就知道今天是什麼好日子了。」
「啊?你,你的手伸哪里去了,唔,嗯……」
「天上的鳥今天都搭橋過人了,你的這只怎能偷懶?」
「啊,唔,去,去抓你自己的小鳥,啊∼輕,輕點。」
等某人懲罰了偷懶的小鳥,才饜足道︰「七夕,想做什麼?」
「你不是剛做了嗎!」安然眼一瞪,奈何眼尾含春,唇瓣紅腫,無端瞪出幾分艷色。
安君慕挑眉,手又不安分,「我做了什麼?∼再來?」
「唔,不要,我們去看接吻比賽吧。」
「你對這個感興趣,還是我沒滿足你?來,咱們再練練。」
「啊,不,不行了,小鳥累,恩……」
下午,兩人來到接吻比賽的廣場。
「人這麼多,咱們回去吧。」
「那是因為主辦方送果汁機嘛,……欸,不是來的人就有嗎?怎麼變成參加的人才有份啊!」主持人在台上講,安然在人群里抱怨不已。
「你要那個干什麼?」
「給你做早餐嘛。」
「那我們現在去商場買吧。」安君慕一點都不喜歡擠來擠去。
「幾百啊,我如今經濟拮據。」
「我買啊。」
「才不要,這是我送你的,你出錢還成什麼樣。」
安君慕蹙眉,「你真想要。」
「想。」
「接吻比賽開始!」
倏地,溫軟的唇覆下,與自己的親密輾轉吮∼吸,安然睜大雙眸。
果汁機!
(舌尖糾纏的兩人已然忘了明天將會出現的爆炸性新聞,他們沉迷彼此氣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