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A市,濕熱無比。人站在馬路上,像是立刻要被烤焦似的。馬路上行人極少,這種酷暑天氣大家都只願意待在家里吹空調,就連市中心逛街的也少了大半。
「媽咪媽咪,這里的人怎麼都和我一樣,是黑眼楮黑頭發啊?」小不點剛下飛機,就滿臉興奮的拉著身邊大人的手,不斷搖晃。
他揚著一張嘟嘟小臉,每次來到新地方,他都會興奮到不行。
溫茹言摘下臉上的墨鏡,模著身邊兒子柔軟的頭發,然後把手里的東西遞給一邊前來接機的助理,彎腰抱起他,先在他腮邊親一口,然後才極有耐心的給他解釋,「因為亞洲人就是黑眼黑頭發啊,那小易喜不喜歡這里?」
懷里的小人開心的咯咯直笑,然後摟著她的脖子,就是一親,「有媽咪在,小易就很喜歡很喜歡!」
「溫總,我已經提前在星匯半島預定了房子,裝修也已經全部完成,即刻就能入住。」一旁的女助理干露干練的問。
她五年前就由劍橋大學商務系畢業,隨後就一直跟在溫茹言身邊,除了每年年假離開她左右外,其他時間都與她可謂是形影不離。
只是前一個月她被派回A市監督分公司籌建的事,許多天不見溫茹言懷里的小家伙,想的不得了。
「過來給干姐姐抱抱。」干露就要去抱小易。
哪只小家伙根本不領情,死拉著溫茹言的脖子,在她懷里扭捏著身子,「媽咪,干阿姨每次都讓我喊她姐姐,可是她明明就很老啊!」
在小易帥哥眼里,只有二十歲以下,身材超棒的女孩才能又榮幸被他稱呼為姐姐。
干露敗。
又不能拿這個活寶怎樣,最後只能活活瞪著他。
溫茹言淺笑著看懷里的兒子,听見星匯半島四個字時,臉上並未有半點異樣。最後她看了眼身邊的助理,輕聲說,「不住那套房子,在離公司最近的地方再買一套公寓,不用太大,夠我和小易兩個人住就可以了。」
「好。」
干露跟在她身後就出了機場,她發覺盡管在老板身邊待了五年,可她的脾氣她至今仍舊琢磨不透。
比如從不外出約會,拒絕所有男性的邀請和示愛。
比如即使生大病也從不去醫院,寧願在家里燒的差點死掉,也只是吃些感冒沖劑或者感冒藥。
再比如,她喜歡收集寶寶的圖冊,買來後卻從不拆封,只是把它們全鎖在房間的櫃子里。
……
「怎麼發呆,不開車?」溫茹言坐在汽車的後排位置,懷里的小家伙已經趴在他肩頭睡著了。
干露腦子一路就是冥思苦想,但就是沒想出個所以然。她听見她催,對著後視鏡吐吐舌頭,發動引擎,車子慢慢駛離機場。
銀白色賓利車在寬廣的市郊大道上疾馳,窗外是太陽極辣的艷陽天。溫茹言坐在車里,拉下車窗的一半,玩外望去,她只能看見道路兩跑的林蔭大樹一個勁的往後跑。
五年了。
這里變化真的太大,要不是每天都看國際新聞了解國內的動向,她怕是都不敢相信,在這五年內突飛發展的A市,已經成了國際性的大都市。
「先開車去郊區外的墓地。」說到這里,溫茹言眸子有幾分閃爍,然後又很快恢復平靜。
正在開車的干露听到她的話,也不遲疑,在下個路口往左轉,往墓地開去。這五年,每逢這個時候,老板都會無辜失蹤一天,沒人知道她去了哪里,甚至連小易也都是托家里的保姆照顧。
第二天,她又會神采奕奕得來公司上班。
十分鐘後,車子停在墓園外圍。
溫茹言把懷里的孩子抱到干露手里,然後又戴上墨鏡,「我上去看看,十分鐘後就下來,你和小易在這里等我就好。」
說完,她就轉身,上了台階。
走在由瓷磚鋪就的小徑上,兩旁是蒼勁碧綠的松柏樹。想起爸爸剛葬在這里時,這塊墓園也是新建的,松柏也只是樹苗,很矮很小,一年年過去,它們也長高張壯了。
沿著彎曲的小徑一路上去,在半山腰她停住,然後往右轉,再往前走過幾個墓碑,終于站定。
月兌下墨鏡,看著墓碑上的墨黑照片,溫茹言心頭的滋味不知用什麼詞才能形容。
心酸。
自責。
「爸爸……」
我回來了,這次不走了。以後每個月,每天都能來看你了,五年來你一個人在這里應該很孤單吧。
溫茹言穿著短袖,沒有做任何的防曬措施,白皙的皮膚就這樣直直的曝曬在烈日下。
不一會兒,手臂就感覺滾燙無比,她走幾步,調轉站著的方向,太陽就照在她脖子上,她的頭發一絲不苟的全盤在頭上,完全是一個職業女性的打扮。
突然,背後有人走近,隨後頭頂就多了一把傘,幫她擋住太陽。她眼楮流轉,身體也慢慢轉身。
流慕笙站在身後,對她溫柔的笑。
他的眸子一直都是干淨澄澈的,臉上永遠都是溫潤的笑,只是這些年,他變得更加內斂沉穩了。
「好久不見。」他開口
,聲音沙沙的,傳來溫茹言的耳朵。
她繼續保持溫柔的笑,點頭也說,「好久不見。」
真的很久了。
流慕笙從她身邊錯開,上前一步,和她站在同一條水平線上,然後他彎腰,把手里的花放在墓碑上。
黃色菊花安靜的躺在墓碑下方,他們兩人的影子在太陽照射下,投射其上,給它全身都蒙上一層陰影。
這個季節,熾熱無比的A市是買不到菊花的。而每一年在父親的忌日回來,她總能看見上面放著的黃色花。一想到這幾年,慕笙在這方面的用心良苦,溫茹言心里是極感動的。
「這次不走了嗎?」
他們兩個人始終站著,但是誰都不說話,最後還是流慕笙開口打破沉默。
她點頭。
「一夏她還好嗎?」五年前他離開去英國,可做好等待準備回來的時候,卻發現一切都變了。
面前的人,一走就是五年,杳無音信。後來連莫一夏也失蹤了,整個A市都找不到她的蹤影。
溫茹言再次點頭,並沒有打算做多余的解釋。
再站了一會兒,她又拿起手里的墨鏡,戴上,臉上眼里的表情立刻就被遮住,這個時候身旁的人才慢慢移過眼,仔細看她。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天太熱,你也別待太久。」溫茹言轉身就走。
流慕笙剛要伸出去抓住她,卻發現只是抓了個空,她已經加快腳步走出很遠。
「你還是不能原諒我嗎?」
即使等了五年,也自責內疚了五年,你也還是不能原諒嗎?
流慕笙撐著傘,站著,他的影子已經微微轉向,投在墓碑邊上的地上,側面看來格外瘦削。溫茹言正要轉彎的步子,停住,她沒有回頭,站了數秒。
「一夏心口的傷,我一輩子都沒辦法原諒,對不起……」她不想回想卻又時時繞在心頭的東西終于噴涌而出。
每回想起,她百煉成鋼的心就會抽疼的厲害。現在她嘴唇發白,身體外的焦熱也一下被寒冷取代。
流慕笙還來不及追上去解釋,前面的人听見他移動的腳步,已經跑著離開。最後他手里的傘也落下,雙臂無力垂下,看著她跑遠,一級級的台階自高而下鋪成著,然後連她的頭頂也再看不見。
終于收回眸,踉蹌著往相反的方向下山。
溫茹言一路小跑跑到車旁,干露見她滿頭大汗,連短襯衫都濕透了,不解的把車里的濕巾遞給她,「山上有狼?」
她和溫茹言生活中相處的模式,就是朋友,玩笑也是常開的。
「狼?!」
小易剛睡醒,就听見這個聲音,立刻就撲進媽咪懷里。溫茹言瞪了干露一眼,又恢復微笑哄懷里的兒子,「哪里有狼,你干姐姐做白日夢呢!」
「媽咪,你剛才去哪里了,為什麼臉上濕濕的?」小寶貝本來想去捧她的連好親一口。
「天氣太熱,小易熱不熱?」溫茹言呼吸哄他,然後胖著他胖嘟嘟的小臉就要去親。
沒想到懷里的鬼靈精一把躲開,還滿臉嫌棄得嘟著粉女敕的小嘴,「媽咪好臭,不要親親。」
前排駕駛座上的干露,看見溫茹言的囧樣,大笑出聲,整個車廂都是滿滿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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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麗歸來,勢必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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