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穹坐在六安客棧的屋頂，安靜眯著眼楮。三年前，為了慶祝新皇登基，吏部尚書派人打造了一大批金貨。要麼怎麼說樹大招風？這件事，吏部尚書做得實在不夠機密，搞得全京城人盡皆知。就在金貨到底府邸的當夜，吏部尚書全家老小三十二口盡數被殺，就連他們家的鸚鵡、黃狗都幸免。偏偏有個不應該出現在現場的人，居然就幸存了。那家伙叫趙桴，京城老百姓都拿他沒辦法的一個小混世魔王。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傷天害理的事倒是沒干，小壞事小便宜倒是沒少佔。這麼個禍害竟然活下來了？！禍害留千年，全城老百姓都這麼說。
「禍害留千年。」金翡翡不知何時爬上屋頂，躺在林穹身邊，半眯著眼楮像只懶貓。
「你才是禍害。」林穹這話倒也對。若然當年的「趙桴」是城里第一號混世魔王，金翡翡絕對就是第二號。這兩人是狼狽為奸。今天掀妓院的瓦片偷看，明天往把酒館里的菜多放二勺鹽，後天搞不好又去騙小姑娘的冰糖葫蘆吃。
「給你。」林穹掏出那只惹事的貔貅︰「這次可別掉了。」三年前，林穹從吏部尚書的府邸撿到這只玉貔貅。他一眼認出這是金翡翡的貼身物。莫非金翡翡來過這里？望著尸骸遍地，血流成河的府邸，林穹嘆了口氣︰「這小子真麻煩。」
金翡翡嘆口氣，悻悻伸手接過來︰「這東西真麻煩。」
「認得這東西的人，實在太多了。」林穹忽然加大了音量︰「所以說，這東西的主人是他！不是我！」林穹跳了起來，伸出兩只爪拼命指著金翡翡︰「全是他干的！」
金翡翡一愣，一扭頭，看見蘇瑤瑤笨手笨腳爬上房頂，露出半個氣鼓鼓的身體︰「原來是你的？！」蘇瑤瑤咬牙切齒，找了這麼多年，原來禍害自己吃青蛙的帥哥就是金翡翡？！好小子，你給我拿命來！蘇瑤瑤想也不想，模出寶劍就準備砍人︰「拿命來！」
「哎？！哎？！干什麼啊你！」
「啊，你當年拿個青蛙塞饅頭里給她吃。真不像話，我就說不能這麼干。」林穹從腰里模出幾個果子，笑眯眯啃了起來。
「那不是你說的嗎！」金翡翡左躲右閃，又不好對蘇瑤瑤出招，生怕沒深沒淺打死了這姑娘。金翡翡沒辦法，只好朝林穹這邊躲去。誰料到林穹啃著果子還不忘使絆子，腿一伸一絆，把金翡翡絆了個狗啃泥，咕嚕咕嚕滾下了屋頂。
蘇瑤瑤一見，這摔下去不是要鬧人命嗎？！
林穹一翻白眼︰「摔不死他。」
蘇瑤瑤定楮一看，金翡翡從地上爬起來也不過是拍拍，整了整衣衫，完全沒見摔出毛病。嗚哇，這得是多高的輕功！蘇瑤瑤盯著林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差把他開膛破肚把五髒六腑也看個遍。她還是覺得林穹是個謎，知道的越多越覺得看不透，想不透。
「林穹，你給我說老實話。」
「我哪兒來那麼多老實話說，一天問好幾遍。」林穹靈巧地啃著果子。蘇瑤瑤覺得要是把那果子留著養猴兒，肯定比喂給他吃要劃算。猴兒多好玩啊，又聰明又可愛。哪兒像林穹不知道是真聰明假聰明，反正是一點都不可愛，還可恨得很。
「你為什麼隱姓埋名跑到這里？」
「躲債。」林穹認認真真地說︰「這個答案滿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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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涼對蘇瑤瑤說︰「林掌櫃可是頭真真正正的豬。」
「嗯。蠢豬。」
「不，是扮豬吃老虎。」
「開玩笑。」
「吏部尚書滅門當日，林穹在場。你家滅門當天，林穹也出現過。這難道不是巧合？」
蘇瑤瑤眨眨眼，馮涼說得很有道理。只是為何……總覺得他在煽動自己懷疑林穹？她看看馮涼，越看越覺得熟悉。雖然馮涼承認︰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但蘇瑤瑤心里有點小嘀咕，覺得這位馮涼不像三番四次救自己的人，反而有點像……某方面來說，馮涼看她的眼神很眼熟，就好像是很親近的人。
「為什麼……你知道吏部尚書滅門案，林穹在場？你知道林穹就是趙桴？」蘇瑤瑤雖然經常犯傻，究竟不是個傻子。她忽然發現了問題︰「為什麼你知道，我家滅門當天，林穹也出現過？」難道……難道說這兩次，馮涼也都在場？
「我不會害你。」馮涼並不回答這個問題，起身就要走。他實在呆不住了，再呆下去可就真藏不住了。蘇瑤瑤盯著馮涼，忽然說了一句話︰「‘百鳥朝鴻旗’，林穹手里有那個。」
馮涼看了看蘇瑤瑤，似乎並不吃驚，臉色平淡地望著她，只說了一個字︰「哦。」
蘇瑤瑤心頭立刻一顫，莫非……莫非馮涼是……
「姓林的是個騙子，你小心。」馮涼丟下這句話，安靜走出了酒館。
「你也是騙子……」蘇瑤瑤輕輕呢喃著︰「雖然我也是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