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姚應堂憋著氣一口將一整碗喝完後，董曉荷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但願他快點好起來。
董曉荷原本伸出手去接姚應堂遞過來的空碗，沒想到他卻順勢牽過她的手把她拉下拉來坐在床沿。他抬起手輕輕將她垂落在臉頰旁的秀發的撥到耳後，看著這樣一張他一直在思念的臉，他微笑了，「知道嗎？本來我是打定了注意要等你先找我的。可是你怎麼就這麼別扭，讓我左等右等這麼多天都不出現呢？」
「萌萌病好後，我本來就要來的。可是……」董曉荷雙手拽著空碗，低下頭，沒有勇氣去看他那張笑意的，溫柔的，虛弱的臉。
「你總是這樣把自己弄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好在我又給你找了台階下——我需要你的藥。」正說著，不禁又咳嗽了起來，董曉荷見此忙幫他拍背，「你先不要說話，等好了我們再說好嗎？」
姚應堂一邊咳，一邊朝她揮手，「不，我不要像上次一樣。那天我只是一不小心睡過了頭，沒想到就讓你一聲不響地溜掉了，還跑到曹可儀面前講那些讓人不爽的話。曉荷，說實話，我真的很氣！」
「應堂，我……」董曉荷無力地給他拍著。在她的印象里，姚應堂高大，溫文爾雅，一直是溫暖的代名詞。但是現在，他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頭發亂糟糟的，下巴嘴角周圍有剛長出短短的、泛青的胡須，他佝著背無力地咳著，臉頰微微泛紅——這都是因為她啊！看著這樣的姚應堂，董曉荷心里是難過的。她的難過來自于懊悔、心疼還有不舍。她真的很想順勢去抱他，靜靜地抱他，讓他的頭靠在她的肩上憩息。但是到最後，她還是沒有伸出另一只手。她的另一只手緊緊地捏著那只空碗，垂于身畔。
「好，曉荷，那我現在听你說。」姚應堂慢慢抬起頭，看向她的眼楮，「你有話跟我說對不對？」
終于咳停了的姚應堂有些無力地靠向後面的墊子，歪著頭靜靜地看著董曉荷。
董曉荷一直低著頭坐在那里，已經回到了雙手拿碗的姿勢。她拽著碗沿的雙手不斷的使勁往外掰著。她覺得如果一直這樣下去的話，手中的那只碗或許真的會被她掰碎。眼簾稍稍向上，她瞄到姚應堂臉上的期待正一點一點地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隱忍。最後，她終于抬起頭對上他的眼，「應堂，對不起，我……我沒有辦法，我不可以讓萌萌有事，不能讓她離開我。」
「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收回你上次說的話？」姚應堂緩緩地開口，「你的意思是你的選擇題非A即B，而我是注定被你排除掉的那一個？」
「對不起，應堂。我沒有辦法讓萌萌接受你，我們的事對她造成的影響很大。連醫生都說這樣下去總有一天她的心髒會負荷不了。所以……」
「所以你打算怎樣？」姚應堂忽然輕輕笑了兩聲，自問自答地朝她低吼道，「所以你就遂她的願為那個死去的易溯守寡？董曉荷，你真偉大！」第一次，他用這樣的語氣對她說這樣的話。他真的很失望。這個女人的腦子里到底在想些什麼？
「不！」董曉荷否認道，「我等她長大，等她長大就好。」
「長大？等她長到十八歲？還是等到她嫁人？」姚應堂的眼底有了一絲憤怒，「你有沒有為自己想過？有沒有為我想過？」
「我並不要求你等我。」董曉荷的情緒有一些波動，她繼續折磨了一會兒她手中的那只無辜的碗，然後她漸漸平靜下來，「應堂，你听我說。你應該擁有一個可以全心全意為你付出的女人。但是抱歉，我並不是那一個。」
「愛人像鞋，只有自己才知道需要怎麼樣的。你有什麼權利替我拿主意呢？」姚應堂坐起來，慢慢逼近她，有些心痛地說，「曉荷，其實你真的沒有必要逼自己做得那麼絕。其實我上回就想對你說，我們不要再去想房子、裝修、結婚的事了。讓我們慢慢來，只有讓我和萌萌一同在你的周圍，那樣才是幸福的。我相信，存在即合理。所以我不會再去計較我和萌萌在你的心里位置了，因為我們兩個對你來說是那麼不同。而你，對于我來說也是那麼的不同。」說著，他張開擁抱，擁她入懷。
董曉荷的身子抖了一下，手一松，那只碗掉了下去，在柔軟的羊毛地毯上轉了個圈兒。
接著，姚應堂溫柔地低下頭，去尋找她的唇。董曉荷手抵在他的胸前，低低地掙扎著︰「不，應堂，你听我說，我認真想過了，我們真的不適合。」一用力，她推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