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夏天凌下半身裹了條浴巾走出浴室,黑眸掠過房間,他有大半年沒回來了,這里每一處擺設,都依著從前的樣子,每一個角落,都一塵不染。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麼呢?說明家里的佣人是多麼勤快盡責。
看著這個偌大的空蕩蕩的房間,他感受到的只有冰冷。
門外傳來管家的聲音,「少爺,夫人叫我問問你的傷口處理了沒?需不需要幫忙?」
「不用,我睡下了。」
管家聞言,微微嘆了口氣,「少爺,那你好好休息。」
夏天凌坐在大床上,額頭上一片紅腫,房間內備著常用的擦傷藥,他卻沒有動手的意思。她也感受到了是嗎?所以她才沒敢過來。今晚,多年的隱忍,裝作遺忘,終究還是在那一刻沒能藏得住。
眉頭糾結,眸色幽暗,他倒在了床上,神思不由自主地飄遠了。
二樓的書房里,一個八歲的小男孩正在看書,忽听樓下響起了汽車熄火的聲音,他興沖沖地跑到窗前,當看到車內走出的那抹高大身影時,眸子里綻放出欣喜。
「爸,你快看,這次我拿了省里的一等獎。」小男孩歡天喜地的捧著獎狀跑到剛進門的父親身邊。
男人看也沒看那獎狀一眼,不耐煩地揮開他,冷聲呵斥︰「就這麼點成績,高興成這樣,沒出息!」
小男孩沒留神,重心不穩地跌倒在地上,「嘶拉」一聲獎狀被撕了一道裂縫。
「夏天宏,你有出息,你有出息別沖著兒子吼!」
「他才多大啊,他那麼乖,他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你多久沒回這個家了,這麼長時間你都背著我干什麼了?」
「你這個瘋女人,我沒工夫跟你閑扯……」
小男孩自己爬起來,看著爸爸媽媽爭吵,心底充滿了委屈和不解,他只能遠遠走開。他記得很清楚,上一次爸爸說那個學校的大獎算不了什麼,可是這次不一樣了,為什麼他每次想要討爸爸一個肯定,換來的卻是這樣。
事後,爸爸連過夜都沒有,媽媽抱著他流淚。都怪他不好,每一次他們吵架的苗頭都是因為他。
那個時候,他暗暗下了決心,以後再也不拿這些東西討爸爸歡心了,因為那根本就沒用。沒有他的介入,媽媽和爸爸還能和睦相處。
從前,爸爸在家的時候,媽媽總是溫聲細語,她會叫廚房張羅爸爸喜歡吃的菜,爸爸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但也從沒對媽媽厲聲怒吼過。媽媽會用寵愛的眼神告訴他,他長得有多像爸爸,還有她多愛爸爸。
可是,這一切曾經叫他懷念的和睦卻從那天之後再也沒有重現過。
三年後的某一天,命運更是無情地告訴他,那所謂的和睦不過是個可憐的表象,只是他幼小心靈的自以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