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嘯天搖搖頭︰「那個地方,去年我們為救一個情報員,強攻過一次,結果幾乎全軍覆沒,而那個情報員,最後也被打死了!」
潘啟文不由搓了搓手,急道︰「那你到底有什麼辦法?丫」
梅果緩緩地道︰「既然你來了,那麼就跟他換人!只要日本人不插手,那麼在路上設下埋伏,是完全可以做得到的!」
潘啟文沉吟半晌,方道︰「這里關鍵是,怎麼樣讓周一海相信,是我本人來了?」
梅果瞥了一眼馮嘯天,淡淡地道︰「周一海另外有一個秘書,是他的佷子,叫周剛,他一直在追求我,明天我會將他約出來,到時候,你們只需要將我和他一起劫走,並讓我們帶信回去即可!換人的事,他必定也會讓周剛去安排,到時,我會設法拿到路線圖!」
馮嘯天不由冷言冷語地道︰「這一回,你總可以使你的美人計了吧?」
梅果心里一堵,不由別開了頭,不理他。
潘啟文卻皺眉道︰「這樣伏擊,怎麼能保證蘊儀的安全?」
馮嘯天笑道︰「若是周一海的特務連出動,那就好辦!里面有兩個咱們的人!」
很快便計較停當,梅果臨走前,潘啟文在她背後輕輕說了聲︰「梅小姐,謝謝你!媲」
梅果卻轉頭看了看馮嘯天,淡淡地說了一句︰「潘司令,我不是為你!我之所以肯救,一是因為馮老大的命令,我只能執行!其次,這次因是夫人有難,我會救,若是你被抓了,我絕不會出手!」
馮嘯天粗聲粗氣地說了句︰「我送你!」
門口,馮嘯天看著梅果窈窕的背影,啞聲道︰「梅果,周一海好的是男色!」
梅果腳下一頓,卻听馮嘯天繼續說道︰「讓你去周一海身邊做秘書,只是為了你的安全,否則,我不會這幾年從未給你分配過任務,這一次,若不是我們實在沒了辦法,我也不會找你!」
梅果的背脊僵了僵,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徑直走了。
三天後,葉蘊儀手被反綁在背後,被帶上了一輛車,又被蒙上了眼,什麼也看不見。
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她明顯地感覺到一個急剎車,就在她止不住向前倒去時,她感覺到有人一下子撲倒了她,在槍聲響起的同時,有人割開了她手上的繩子,扯去她眼上的黑布,同時一把小巧的手槍塞進她手中。
那人將她架下車,看了看四周正在與前方激戰的人,在她耳邊輕聲道︰「悄悄從背後走,一直往東跑,會有人接應你!」
葉蘊儀甚至都沒看清那人的長相,便拼了命地向東跑去。
然而,剛跑出不遠,便似被人發現,後面有人追了上來,隨即是子彈從頭頂呼嘯而過。葉蘊儀也不躲避,只不管不顧地向前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即便被打死,也不能再被抓到。
葉蘊儀就那樣麻木地跑著,不知跑了多久,直到有人一把將她撲倒在地,只听到一把熟悉的聲音在頭頂咬牙切齒地響起︰「葉蘊儀,你就不知道趴下躲子彈嗎?」
听到那曾想到骨頭都疼的聲音,葉蘊儀渾身一僵,她猛然抬起頭來,不知是喜是悲地哭出聲來︰「啟文!」
這時馮嘯天沖過來,吼道︰「你跟黑衣衛隊的人先撤!車和換的衣服,都已安排好了,趕緊走!」
潘啟文不敢耽擱,將葉蘊儀夾起來,半彎了腰,對著正集中精神射擊的馮嘯天一抱拳︰「大恩不言謝!」
馮嘯天卻一回頭,無比認真地道︰「天一,你跟梅果的恩怨,可否從此,一筆勾消?」
潘啟文怔了怔,他不由點頭︰「當然!」
馮嘯天微微一笑︰「快滾!」
潘啟文半挾半抱著葉蘊儀,在黑衣衛隊的保護下,飛快地退走了,一上了車,兩個人便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恨不能將對方勒進自己身體里面去。
潘啟文的唇凶狠地壓了下去,葉蘊儀一把攬住了他的脖子,兩個緊緊貼在一起的人,就那樣狂亂地相互撕咬著,直到那血腥在兩人口腔中漫延,仿似才終于確認了對方的存在,潘啟文松開她,將她的頭死死地按進自己懷中,恨恨地叫︰「你這個笨蛋,你,你就敢這樣,就來了!你要是有個什麼事,你要我怎麼辦?要我們的孩子們怎麼辦?」
葉蘊儀的眼淚發瘋狂地往下直掉,她狠狠地捶打著他︰「你還不是一樣!你來做什麼?你明知道,這就是個圈套,你還來!你就是一混蛋!你說,要是沒有辦法救我,你是不是真打算去換我出來?你才是笨蛋!」
最後,兩人又胡亂地吻在了一起,仿似只有這樣的親密,才能令到心中那揮之不去的恐懼煙消雲散!
半個多小時過去,馮嘯天看了看四周,一揮手︰「通知兄弟們,撤!」就在這時,他突然被撲倒在地,只听到一聲嬌哼,他渾身一震,一把掀開身上的人,卻模到一手的濕熱,一陣驚恐涌上心頭,他怔怔地看了看手上的鮮血,感覺到有只手在無力地扯他的袖子,這才回過神來,淒厲地大叫出聲︰「梅果!」
梅果扭曲的臉上卻泛起一個笑來,她的手吃力地撫上了馮嘯天的面頰,斷斷續續地道︰「馮嘯天,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就算,就算在知道,我被雲義成,強」一陣疼痛令她說不出話來,馮嘯天抱起她,一只手拼了命地想去堵住她胸口汩汩往外冒的鮮血,哽聲道︰「梅果,我喜歡你,我一直就喜歡你,從來沒有嫌棄過你!我,我以前那樣對你,我只是恨你心里只有潘天一,沒有我!我救你,救你,是因為我擔心你,一直在你身邊!」
梅果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謝謝你,讓我知道,原來,我梅果,也還是有人這樣舍命地愛過我!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夫人,不是因為那個人是潘天一,而是,而是有一個人肯那樣為她舍命!」她痛苦地蜷縮了一下,流著淚說道︰「其實,我那一次逃婚,真不是為了耍你,而是,我怕極了潘天一找來,會連累我的父母!其實,後來,我後來是喜歡你的啊,可是,我以為,以為你」話未說完,她的頭一歪,便再沒了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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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個月後,日本投降。西南,省城街頭,到處是喧天的鑼鼓,一片喜慶聲中,西南軍凱旋而歸,所經之處,人們夾道歡迎。
潘啟文興沖沖地徑直回了司令府,剛進芳華苑,便感覺到了與外面截然不同的氣氛,他心里不由一沉,他一把揪過迎出來的文四,沉聲道︰「發生了什麼事?夫人呢?」
文四紅著眼道︰「昨天,來了兩個軍統的人,將夫人帶走了,說是夫人有漢奸嫌疑!我們要攔,夫人卻不讓,只讓我們打電話告訴了方先生!」
潘啟文不由怒極反笑︰「漢奸!虧他們敢說!」他一把拔出腰間的槍,怒氣沖沖地道︰「走,去重慶!我倒要看看,他們誰敢不放人!」
黑色的雪佛蘭「吱」地一聲停在重慶軍統局大門外,潘啟文跳下車,殺氣騰騰地就要往里闖,剛上了兩級台階,便看見方宗堯扶著葉蘊儀出了來,他趕緊迎了上去,一看葉蘊儀那蒼白的臉色,他心里便是咯 一下,軍統審訊的手段,他是見過的!
他再顧不得其他,急急地拉過葉蘊儀,撈起她的衣袖四處查看,葉蘊儀忙輕撫著他的手道︰「我沒事!他們沒對我做什麼!連過堂都沒有!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抓我!」
一旁的方宗堯忙道︰「他們一帶走蘊儀,我父親立刻便給他們局長打了電話,他們倒不敢動她!只是,一直找到委員長那里,今天才能將人放出來!」
葉蘊儀垂下雙眸,掩去眼中的疲憊和恐懼,軍統的人是沒有動她,可是,他們一個下午和一個晚上沒有讓她休息,兩個人按著她,僵直地坐在椅子上,一個巨大刺眼的燈直直地照射在她的臉上,他們要她交待,當初,周一海為什麼會放了她,她是不是寫過什麼認罪書,承諾過當漢奸!
燈光太強,她看不見對方的臉,卻理直氣壯地告訴他們,是軍統的人救了她,只听到對方陰惻惻的笑︰「哦?可是,為什麼我們沒有收到上海軍統站的報告?或者,你可以告訴我們,是誰救了你,是怎麼救的?」
對方那陰笑中帶著一絲的興奮,令葉蘊儀疑竇叢生,略一思忖,已明其理,當初她與潘天一從上海回來,半路便分了手,潘天一急匆匆地趕去了軍營,而手下的黑衣衛隊和葉家護衛們,也被再三囑咐,不得泄露司令此次去上海之事,當時,她以為只是為戰事考慮,現在看來,只怕另有蹊蹺。而馮嘯天不上報此事,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他也要刻意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