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陽光隧道人由于上了些年紀,聲音有點沙啞,不過口氣十分快活。他說︰「現在吃午餐是早了點,我的……朋友們。不過相信我,我是古武館的人,我可以帶你去吃免費的午餐。」
UN疑心這是個圈套。不過,他決定冒一次險。
「你實在太好了。」他說,「我們對這個地方一點也不熟,我們很高興有你陪伴。」
他們在一個武者進餐地進了餐露——吃過之後,UN感到牆上的儀器對他和林志玲進行了測試。吃過之後,所以那位陽光隧道老者建議,三人一同走到古武館廣場,這樣有助于他們熟悉周圍的環境。
當他們一路向前走的時候,UN注意到古武館類似一個縮小許多倍的皇宮,周圍的廣場仿佛是個具體而微縮的御苑。他幾乎不能相信陽光隧道人竟會崇拜皇室建築,或是做出除了憎恨它、輕視它之外的任何行為。然而,文化上的吸引力顯然無可抵御。
「它真漂亮。」那位陽光隧道人帶著明顯的驕傲說。
「是啊,」UN說,「它在白晝之下多麼燦爛耀眼。」
「周圍的廣場,」他說,「是模仿我們黎明世界上的政府廣場建造的……事實上,是縮小很多的仿制品。」
「你見過皇宮周圍的御苑嗎?」UN小心翼翼地問。
那陽光隧道人察覺到了這句話的含意,但是似乎一點也不生氣。「他們也是盡可能仿照黎明世界。」
UN心里全然不信,但什麼也沒說。
他們來到一個半圓形的白色石椅旁,它也像古武館一樣在日光下閃閃發亮。
「太好了,」這位陽光隧道人的黑眼珠閃耀著喜悅的光彩,「沒有人佔據我的地盤。我將它稱為我的,只因為它是我最心愛的位置。從這里穿過樹木看出去,可以見到古武館邊牆的美麗景觀。請坐下來,它並不冰冷,我向你保證。還有你的同伴,也歡迎她坐下。她是一名外地女子,我知道,因而擁有不同的習俗。她……她若想說話可以隨意。」
UN看了他一眼,然後才坐下來。
UN明白他們大概會跟這位陽光隧道老者待一會兒,于是伸出手來說︰「我叫UN,我的女伴名叫林志玲。」
「各人自有他自己……或她自己……的規矩。」對方以大方的口氣說,「我是超級武者菌,我們武者是個大支族。」
「超級武者?」UN帶著點猶豫說。
「你似乎很驚訝。」菌說,「那麼我猜想,你只遇見過那些陽光隧道普通人。諸如陽光、星光之類的名字——全都是天象。」
「對……」UN的話只說了一半。
「嗯。現在見一見低下階層的人吧。我們從土地上,以及我們栽培的微生物中擷取我們的名字,它們尊嚴無比。」
「是,」UN說,「再次謝謝你在重力公交車上幫我解決……問題。」
「听著,」菌說,「我幫你免除了許多麻煩。假使一位姐妹在我之前看到你。她無疑將發出尖叫,旁邊的兄弟們就會把你推下公交車——也許甚至不等它停下來。」
林志玲往前傾身,以便讓視線越過UN。「你自己又為何沒有這種反應?」
「我?我對武者沒有敵意,尤其是你們,三級武者和八級武者,我只是個十級武者。」
「我是你們三級武者?」
「是,我們這里0級武者是最強大的。而我也算是我們這一組最強大的。我也是測試員,此外我還有許可證,可以進入這里的圖書館,那里收藏著外地人的膠卷書和傳統書。我能隨心所欲閱讀任何膠卷書,或是閱讀任何一本傳統書。我們甚至有一間計算機化的圖書館,而我也能使用。這樣做有助于開拓心靈,我不介意見到一點頭發露出來。我看過許多次留著頭發男人的照片,還有女人的。如果測試過了十級,他將擁有這里的任何特權,並且可以進入閃電森林深處。」他瞥了林志玲一眼。
他們默默坐了一會,然後UN說︰「我注意到每位進出古武館的兄弟,身上都披掛著一條紅色肩帶。」
「喔,沒錯。」菌說,「從左肩垂下來,在腰際右側環繞一圈,通常都有非常別致的刺繡。」
「那是為什麼?」
「它稱為‘和帶’,象征進入閃電森林的深入度,以及在古聖堂舊址所感到的喜悅,以及為保護它而甘願噴灑的鮮血。」
「鮮血?」林志玲皺著眉頭說。
「只是一種象征,我從未真正听說有什麼人血濺聖堂。此外,這里也沒什麼喜悅,主要都是對‘失落世界’的慟哭、悲嘆,或是頂禮膜拜。」他的音調降低,並且變得柔和,「非常愚蠢。」
UN說︰「你對這一切不屑一顧?」
「我的老家是笫四宇宙。」菌帶著明顯的驕傲說。當他咧嘴而笑時,他的臉孔皺成一團,使得老態更加明顯。UN發覺自己對此人的年紀感到好奇,數個世紀?不,他們已經排除這個假設。那是不可能的,然而……
「先生你有多大歲數?」UN不知不覺月兌口問道。
對于這個問題,菌毫不介意,回答也未顯出任何遲疑。「一百二十。」
UN非要追根究底︰「我听說你們族人相信,在極早的時代,每個人都能活好幾世紀。」
菌以怪異的神情望著UN︰「你是怎麼知道的?一定有人口無遮攔……但那是真的,的確有這種信仰。只有天真的人才會相信,可是陽光們卻鼓勵這種信仰,因為它能顯出我們的優越。事實上,我們的平均壽命確實高于其他地方,因為我們吃得比較營養,可是活到一個世紀的實在少之又少。」
「我猜你並不認為陽光隧道人比較優越。」謝頓說。
菌說︰「陽光隧道人沒什麼問題,他們當然絕非原始。然而,我認為所有人都是平等的——甚至包括女人在內。」他在補充這句話時,朝林志玲的方向望了一眼。
「而我認為,」UN說,「你們族人同意這點的不會太多。」
「你們族人同意的也不會太多。」菌帶著一絲憤恨應道,「不過我對此深信不疑——一位武者理當如此。外地人所有的偉作品,我全部通過投影甚至肉眼讀過。我了解你們的文化,還寫過這方面的文章。我可以自在地和你們坐在這里,就好像你們是……我們的一員。」
林志玲略顯唐突地說︰「听你的口氣,好像以了解外地人的種種而自豪。你到陽光隧遂外面旅行過嗎?」
菌似乎向後退了一點︰「我在笫四宇宙出生的。」
「除了陽光隧道和笫四宇宙,你沒去過任何地方對嗎?」
「我會覺得不對勁,我必須戴一頂假發,那令我感到羞愧。」
林志玲說︰「為何要戴假發?你可以戴人形帽啊。」
「不行,」菌說,「我才不會那麼傻,否則我將被所有擁有毛發的武者欺負。」
「欺負?為什麼?」林志玲說,「不論是在銀暈各個角落,或是其他任何一個世界上,隨處都能見到許多天生的禿頭。」
「也許長發也是特權,」UN道。
這回菌沉默了,他什麼也沒說。
UN急著想將話題拉回來,他說︰「告訴我,菌,外地人能以旁觀者的身份進入主聖堂嗎?」
菌猛力搖了搖頭︰「絕對不行,它的門只為黎明之子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