笫二宇宙燈塔 獵銀最終章

作者 ︰ 小麥皮膚

我是UN,奇瑞大帝是我的義子、銀河帝國大學武館數字學系榮譽教授、數字學研究計劃主持人、笫四宇宙百科全書執行編輯、‘宇宙燈塔’的創造者。

這些頭餃都相當動听,我知道。在我一百年的生命中,我做了很多事,如今我累了。

回顧這一生,我常自問是否能夠──應該──做些不同的事。比如說,我是不是太過關切數字學的壯闊遠景,以致于相較之下,與我的生命交會的人與事有時似乎相形見絀?

或許我忽略了在某些地方做些小小的、次要的調整,這些調整絕不會危及銀河人類的未來,卻有可能大大改進我心愛之人的命運。達爾文、奇瑞……我忍不住自問……當初我是否有什麼辦法拯救摯愛的林志玲?

上個月,我完成了「危機全訊講話」的錄制。我的助手達爾文已將它帶到‘宇宙燈塔’,親自監督安裝于UN穹窿的過程。他將確定穹窿事後會密封起來,並確定留下適當的指示,好在各次危機發生時,讓穹窿有機會重新開啟。

當然,那時我已經死了。

大約五十年後,在首度危機期間,當他們,那些未來的‘宇宙燈塔’人看到我的時候(更精確地說,是我的全訊像),他們會怎麼想呢?他們會對我評頭論足,說我看來多蒼老,或者我的聲音多微弱,或禁錮在輪椅上的我顯得多渺小嗎?他們會了解──體會──我留給他們的訊息嗎?啊,算了,臆測這些實在沒有意義。正如古人所雲:骰子已經擲下。

昨天我接到‘宇宙燈塔’的來訊。‘宇宙燈塔’上一切順利,強子與計劃成員的「放逐」生涯欣欣向榮。我本來不該竊喜,但每當我想起兩年前,奇瑞決定將UN計畫流放到‘宇宙燈塔’時,那個傲慢的白痴臉上自滿的表情,我就忍不住咯咯笑。雖然最後的結果,是這次放逐表面上以一紙皇帝特許狀執行(一所國立科學機構,以及神聖威武的皇帝陛下直轄的領域)

──主任委員要我們滾出銀暈,離他越遠越好,但他絕不甘心放棄完全的控制權),不過,想到其實是強子與我選擇「銀河伊朗飄浮區」當‘宇宙燈塔’的家,我仍會一個人樂上半天。

提到這個人,我最大的遺憾是我們未能拯救「銀河伊朗飄浮區」老威利和拿破侖。那位區長和拿破侖是個好人,他們都高貴的領導者,拿破侖即使他只是名義上的皇帝。他犯的錯誤是相信自己的頭餃,而公共安全委員會則無法容忍獨立的皇權萌芽。

我常納悶奇瑞這個「銀河伊朗飄浮區」的背叛我的家伙如何處置了老威利。他還是被放逐到某個遙遠的外圍世界,還是像拿破侖一樣遇刺了?

今天坐在皇位上的男孩是個標準的土皇帝。他听從他的妻子們和無能的布朗在他耳邊說的每一個字,並幻想自己是個新生代政治家。對他而言,皇宮以及帝王生活的錦衣玉食,只是一場夢幻般游戲中的大玩具。

我現在要做些什麼呢?自從亞歷山大終于離去,加入「宇宙燈塔」端點星的陣容,我變得完全孑然一身。偶爾我會有達爾文和維多利亞的消息,群星盡頭的工作繼續按步就班進行。過去十年間,她與達爾文網羅了數十名精神異人,他們的力量持續壯大。正是這支群星盡頭的分遣隊──我的秘密「宇宙燈塔」基地──影響了達爾文和亞歷山大,令他決定將笫四宇宙百科全書編者送到「宇宙燈塔」。

我很想念維多利亞。上次我見到她,與她默默對坐,抓著她的小手,已是多年前的事。在維多利亞離去後,即使是我要她走的,我仍以為自己會心碎得活不下去。這件事,或許是我一生中最困難的一項決定。雖然我從未告訴她,但我差點決定讓她留下。可是為了「宇宙燈塔」的成功,維多利亞與亞歷山大必須前往群星盡頭。這是數字學注定的,所以話說回來,它或許並非真正我的決定。

我仍舊每月從笫四宇宙來到這里,來到數字學大樓中我的研究室。我還記得這座建築日夜客滿的日子,有時我覺得彷佛此地仍充滿人聲,發自那些與我久違的家人、學生、同事。然而,每間研究室都空蕩寂靜,只有走廊上回響著我的腳步發出的呼呼聲。

我想我應該撤出這座大樓,將它還給大學當局,用來安置另一個系所。不過要舍棄這個地方實在很難,有那麼多的回憶……現在我所有的只剩下這個,我的元光體。這是數字學得以計算的工具,我的計劃中每條方程式都能借此分析,一切都在這個不可思議的黑色小立方體中。此時我坐在這里,這個看似簡單的工具就握在我的掌心。我好希望能將它展示給強子……但我現在孤獨一人,只需要按下開關,調暗研究室的照明。當我靠回辦公室,元光體啟動了,那些方程式在我周圍散開,形成一個三維光團。在普通人眼中,這個七彩的漩渦只是一堆雜亂的圖形與數字,但對我而言──還有達爾文、林志玲、拿破侖和強子──這就是數字學,活生生的數字學。

在我的面前、我的四周,我見到的是人類的未來。三萬年潛在的渾沌混亂,壓縮成短短一個千年……那一片,一天天越來越明亮的,就是「宇宙燈塔」方程式。而那里,扭曲得無法復原的,則是銀暈的圖像。但我能看見……是的,柔和的光芒,一道穩定的希望之光……群星盡頭!

這──這──就是我終身的志業。我的過去,人類的未來。「宇宙燈塔」!這麼美麗,這麼生動,無比的……林志玲!

UN:……銀紀一二○六九年(基地元年),逝于帝國大學武館區他的研究室中,遺體僕倒在書桌上。顯然UN生命中最後一刻,仍在從事數學方程式的研究;在他的手中,緊握著啟動了的元光體……根據UN的遺囑,這個儀器後來送交他的同事達爾文,後者永久移居「宇宙燈塔」……UN的遺體被拋入太空,這也是根據他留下的遺囑行事。在銀河舉行的官方追悼會相當簡單,出席者卻分外踴躍。值得注意的是,UN的老友、前首相亞歷山大伊亦化名強子曾出席。克瑞在位期間,在九九派陰謀平息後,亞歷山大隨即神秘失蹤,從此無人再見過他。UN的追悼會結束後,公共安全委員會曾試圖追查亞歷山大的行蹤,多日努力的結果是一無所獲……維納斯和柯伊,UN的的摯友,則未出席這個儀式。

傳言她由于傷心欲絕,拒絕在任何公開場合露面。直到今天,她從此的下落仍是個謎……有人認為UN雖死猶生,因為他離世之際,他創造的未來正展現在他的四周……

──《第四宇宙百科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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