笫二宇宙燈塔 羅馬香格

作者 ︰ 小麥皮膚

維納始終都是我行我素,也不曾顧慮自己只是個「下一代」,而圓桌會議的其他成員,全都是前輩或前前輩,換句話說,他們的祖輩已經是第三宇宙燈塔的成員;此外,他們也一律比他年長。所以說除了招惹他們厭煩之外,他還能指望得到什麼好評?

根據第三宇宙燈塔一項悠久的傳統,在發言者圓桌會議上,所有的心靈都必須完全敞開。

理論上是要完全敞開,但實際上,鮮有發言者會不保留一個**的角落。久而久之,這項傳統便形同虛設。

因此,維特很清楚他們真正的感覺是嫉妒,而他們也知道這點瞞不過他;正如同維納了解自己的野心是源自過度自衛的心理,他們對此也都一清二楚。

此外,維納自己的童年是在一個無拘無束的世界度過,那里廣大開闊,擁有壯觀而變化多端的自然景觀。他的家鄉位于一個肥沃的谷地,在他心目中,谷地周圍的山脈是全銀河最最美麗的,而一到酷寒的冬季,群山更顯現出難以想像的壯麗景色。故鄉世界的風貌,以及遙遠的童年美景,他至今仍記憶猶新,而且常在夢中重溫昔日的歡樂。如今,他又怎能讓自己關在百公里大的古代建築中?

他一面跑,一面以輕蔑的目光四處打量。銀暈是個溫和舒適的世界,卻缺少了壯美的崎嶇地貌;雖然它是一個農業世界,卻從來都不是一個肥沃的行星。

也許就是由于這個緣故,再加上其他因緣際會,才使得銀暈成為泛銀河的行政中心。當年範圍廣大的行星聯盟,與其後涵蓋整個銀河的帝國皆定都于此。銀暈沒有其他方面的優良條件,也沒有強烈的動機來從事其他方面的發展。

在經歷了大浩劫之後,銀暈還能撐下去的原因之一,是它表面所累積的大量金屬資源。這是個巨大的「礦藏」,為五十幾個世界提供了廉價的鋼、鋁、鈦、銅、鎂。過去數千年來所搜集的各種金屬,就這樣子又流散出去,算起來,比當初積聚的速率要快上幾百倍。

如今銀暈仍然保存著大量金屬,不過全都埋在地底,不再唾手可得。

那些羅馬香格農民,他們從不自稱「銀暈人」,認為那是一個不吉利的名字,第三宇宙燈塔成員也刻意沿用此一名稱。

羅馬香格農民不願意再打金屬的主意,這無疑是出于迷信。

他們真是一群傻瓜——留在地底的金屬,很可能會不斷毒害土壤,使原本就不肥沃的上地變得更加貧瘠。但是話說回來,由于人口相當稀疏,再貧瘠的土地也足以養活他們。事實上,金屬的買賣也從未真正中斷過。

維納的目光盤桓在平直的地平線上。就地質學的觀點而言,銀暈跟絕大多數的住人行星一樣,仍舊是一顆活生生的行星。不過上一次大規模的造山運動期,距今至少已有一億年,因此高山都已被侵蝕成低緩的丘陵。然而即使是丘陵,在銀暈歷史的金屬包覆期,也大多遭到了鏟平的命運。

「首都灣」位于南方,遠在目力不可及的位置,而再向南便是「東洋」。在地底水產養殖場毀壞殆盡之後,海灣與海洋于是再度重見天日。

往北遙望,可看到銀河大學的尖塔建築,相較之下顯得低矮寬廣的圖書館,大部分結構位于地底。

圖書館全部被尖塔所遮掩。再往北一點,就是皇宮的遺跡。

小路的兩旁緊鄰著許多農場,其間偶爾會有一棟建築物。維納經過了許多獒群、鯨群、鯊群,全都是銀暈農場最常見的家畜與家禽,它們一律無視他的存在。

維納忽然想到,不論在銀河的哪個角落,只要是有人類居住的世界,都可以看到這些動物,不過,卻沒有任何兩個世界的品種完全一樣。他記得家鄉那些獒,以及自己養的那頭母鯊,還想起了做魚翅的過程。它們似乎比銀暈的獒大一些,個性也比較凶猛,飛行速度奇快;銀暈的獒都是在大浩劫之後引進的,屬于體型較小,性情較為溫和的品種。在銀河各個住人世界上,每一類動物都有不同的變種,種類簡直不可勝數。而各個世界的上流社會,都發誓他們最喜歡本地的品種,不論是肉類、乳品、蛋類、獒毛等等,全都是自己家鄉的最好。

跟往常一樣,一個羅馬香格農民也看不到。維納感到農民們是有意躲避,因為他們不願意被所謂的「斜者」看見。

他們在方言中,把「學者」誤念成「斜者」,也可能根本是故意的。

這又是另一個迷信!

維納抬頭看了看銀暈的太陽,現在太陽已經爬得很高,卻不會使人感覺悶熱。在這個地帶、這個緯度上,氣候一向四季如春,從來不會出現炙人的烈日,也沒有刺骨的冷風。

維納有時甚至懷念那種酷寒的天氣,至少在他的想像中,那種寒意十分令人懷念。他一直沒有再返回家鄉,也許就是不希望使美夢幻滅,這一點他自己也必須承認。

維納感覺到肌肉敏銳而緊繃,十分舒暢,料想自己已經跑得夠久了,便逐漸改為步行,同時大口大口做著深呼吸。

對于即將召開的圓桌會議,他已經做好完善的準備。他準備借這次會議做最後的沖刺,一舉改變第三宇宙燈塔以往的政策,並且喚醒所有發言者的危機意識,讓他們都能了解,第一宇宙燈塔與另一個對手都將帶來重大威脅;並且要讓他們覺悟到,必須終止依賴「完美的」UN預言,因為那樣將會帶來致命的危險。他們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明白「完美」正是最明確的警訊?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是其他發言者提出這個議題,一定不會遇上什麼問題。現在由他提出來,難免會有些麻煩,不過最後仍舊能夠過關,因為老馬爾蒂尼會支持他,而且無疑將會支持到底。老馬爾蒂尼不會希望成為歷史罪人,讓第三宇宙燈塔毀在他這位首席發言者手里。

羅馬香格農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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