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眼濕潤，看著他，好像在努力記憶他說話時的樣子。
他傾身抱著她，「對不起。」
原來有些話，真的不需要明說，大家都懂的。
她搖了搖頭，悄悄窩在他的懷里，情緒低落，一層一層往下掉，但也知道，要伸出雙手回抱住他。
再低落，抱著他，就像抱住了全世界一樣，感覺他就在她的身邊，真實，而且真誠。
他只有一只手能去抱她，另一只手縱然想動也動不了，夾在兩個人的中間，稍微抱緊一點，他便會皺著眉頭輕輕地「 」一聲。
她要往後退，他不讓，「讓我抱著你，我現在就想抱著你。」
她點了點頭窩在他懷里，有些想不明白的事情，真的無法現在開口去問他。
唐淵抱了一會，她溫軟綿香的身子到底讓他有些心猿意馬，卻因為兩個人的情況，努力克制著。
他的變化她不是感覺不到，但發生了中午那樣的事後，她很清楚明白，自己隨便的一個選擇，可能都會害現在的一切變成泡影。
「我和顏顏……就是我的未婚妻，我們會結婚。這是很久以前的一個承諾，是必須完成的一個血印，你明白嗎？」
她不點頭，也不說話，只是這樣靜靜听著。
「我听我媽說，中午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其實已經走到酒店的樓下了……其實我只是帶她去吃飯，別的什麼都沒有做。」
蘇芷心還是靜靜听著，什麼話都不說。
唐淵放松了一些懷抱，看她平平靜靜的小模樣，心里反倒沒底。仔仔細細將她看了個徹徹底底，才伸出完好的那只右手，撩高了袖子，露了臂膀到她唇前。
「你要是不高興，咬我，用力咬我，我給你和咱兒子咬。不管心里有多少不痛快，都用力咬，我絕對不哼一聲，好不好？」
漂亮的大眼楮眨了眨，看他的模樣有些恍惚，她甚至都在想。自己六年前遇見，又丟下了自己五年的男人到底是不是他？
如果不是他，那和她在一起的那個「唐淵」又是誰？
如果從一開始，認識她，和她在一起的「唐淵」就不是他，那他不認識自己，不記得自己，也很正常。因為他們壓根兒就沒在對方的生命里出現過。
蘇芷心看了他一會，心底隱隱約約的疼，听著CD機里的音樂聲，恍惚了又恍惚，才緩緩張嘴，咬了上去。
她咬得其實極重，為了心中的彷徨，為了那點猶豫不決。人生的選擇題她還沒有想好，但就像莊嘉惠說的一樣，如果真的做出了選擇，那就一定要堅持到底，千萬不能回頭，不然受傷害的，就是大家。
唐淵緊緊盯著她的眼楮，雖然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直覺也不會太好。
她的眼楮一向很清澈也很明亮，只在嫵媚勾引或是俏皮搗蛋的時候露出一絲嬌柔。但她眼楮里現在的東西是彷徨，除了彷徨，還有一絲猶豫，淺淺淡淡，但卻不足以蓋國彷徨的猶豫。
心又開始抽痛了，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這樣。想到她或是稍微有些恍惚的時候，心便會這樣一直抽痛著，讓他呼吸都覺得困難。
其實他是希望她咬他的，最好用力一點，咬到他皮開肉綻，咬到他鮮血淋灕，只要能用身體上的痛去蓋過心靈上的痛，他是願意給她咬的，也只會給她一個人這樣咬。
蘇芷心咬了一會，嘴里甜腥的氣味開始提醒她，他流血了，他真的再次流血了。
趕忙松了口，一臉無措加淚意瑩瑩地去看他，無措得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我沒事。」笑著去吻了吻她有些顫抖的唇，被她弄傷的那只大手輕輕去撫模她光滑細膩的臉，「我說過會疼你寵你一輩子的，不管你願不願意，這是我說過的。」
抱著他，「哇」一聲便哭了出來。
蘇芷心鬧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只知道巨大的悲傷襲來，她自己都有些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麼了，又應該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唐淵抱著她，第一次覺得這沒心沒肺的小女人崩潰到了這般境地，若不是真的傷了心，她何至于如此。
任了被她咬破的傷口流血，也任了橫在彼此之間的手臂有多疼。他就是要抱著她，一直都抱著她，輕聲哄她說沒事，其實挺好的，一切都挺好的。她還是他的，他亦還是她的。
蘇芷心嗚嗚咽咽哭了半天，全身虛軟無力，情緒也往低谷里掉，整個人壓抑得難受，輕輕推了推他的胸膛，「我、我沒事，我想起、起來洗把臉，我的眼楮很痛。」
其實進來的時候他就發現她的眼楮紅紅的，可能他不在的時間里，她一個人躲起來哭過，躲起來傷心。
扶了她起來靠在床頭，又取過旁邊的枕頭墊在她的腰間，只是想她靠著的時候，能夠舒服一些。
「你躺著，我去給你拿毛巾。」
蘇芷心整個人泱泱的，也無心阻止他去做什麼事情。
其實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都很寵自己，稍微重一點的東西都不讓她拿，哪怕自己受了傷，也要在她不舒服的時候，執意去幫她做這做那，無怨無悔。
/>唐淵在洗手間里取過她的毛巾，單手丟進水池子里，拉起了閥，蓄了半池的溫水，才伸右手去捏弄那毛巾。
氤氳的熱氣中，他抬頭看了一會鏡子里的人的臉，兩頰還有一些輕微的擦傷的痕跡，但身上的傷其實已經好了許多，再疼，也好過心里。
他看了自己一會，只一會，便又低下頭去，按了閥，放了滿池子的水。
單手揉那毛巾，又單手將它擰干了。
等到做完這些其實很簡單的事時，他已經累得滲了些薄汗，卻也慶幸著，自己傷的是左手，右手到底能為她做些什麼，他願意寵著她，一輩子。
拿了熱毛巾出來，小女人依然神情恍惚地靠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麼東西。
他走過去，在她旁邊坐下，剛舉起毛巾要去擦她的臉——
「你是誰？」
她恍然像是受了驚嚇，向後縮了一下，躲開了他拿熱毛巾的手，悠悠吐出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