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疼了又醒，醒了又疼。
蘇芷心滿頭大汗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爬進浴室，用白色的毛巾包裹好自己的左手，只等天亮了，好出去看醫生。
可是，疼，很疼。
那種鑽心的疼，原比手上的疼更要命幾分。
咬了咬牙，告訴自己沒事。意料之中的事情麼，她愛的他，有情有義的他，怎麼可能在面對那樣的事情後，還能無動于衷地享受著自己好不容易爭來的一切？
努力告訴自己沒事，想好重新再愛他一遍的時候，她就告訴過自己，不要有懷疑，不要有放棄，不要有不甘。
她知道他和年雅熙的事，也知道他愛著年思思。
可是只要他愛她，只要他還愛她，她便也能這樣，繼續無怨無悔地愛著他，愛到痛了，愛到遍體鱗傷、粉身碎骨，才會知道怕了。
用冰毛巾敷了再敷，還是疼。
額頭上的冷汗滑下，模糊了她眼前的視線。
疼久了便開始恍惚，想過五年前的夏天，夏天里，他天真無憂的笑顏。再到今天，她又找到他了，不只再回到他的身邊，而且還有了兩個人共同的東西——他們的寶寶，她開心，是真的開心。再傷再痛都好，她甘之如飴，亦心甘情願。
疼得厲害了，便開始出現幻覺，眼前恍恍惚惚經過的，都是五年前的風景。
那個用女貞花擺桃心給她看的男人，那個戴著頭盔目空天下的男人，為什麼明明都是他，卻給她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暗暗罵了自己一聲，說好不要有懷疑的，愛了，就要深愛，如果他五年前忘記他們的約定，甚至紅茶館里失約是因為他弟弟和他在那天出了禍，那她可以理解。真的，她都理解，因為那個夏天，她把顧意濃從樓梯上推了下來，為著那個場面，為著她說的那些話，她神經失常，甚至差點瘋了。
不過還好，一切都還好。是瑞瑞和簡霖悉心的照顧，讓她走出了五年前的陰影和傷害。如果她真的瘋了，便要錯失與他再相遇的可能。
如果她和他一樣，因為五年前的打擊就忘記彼此，那他們根本就不可能有今天。即便他愛著別人，卻也愛她的，今天。
年思思淒慘的叫聲還在她的耳邊回響。
小腦袋側過去，埋進一個人的大枕頭里，不管是淚是汗都好，都稀釋吧！稀釋了，她又可以假裝堅強，繼續去追這份從一開始便不完整的愛情。
迷迷糊糊的睡，清清醒醒的疼。
淵，你到底去了哪里？我好疼，你為什麼還不回來？
淵……
疼得久了，掙扎得久了，出了一身的汗，迷迷糊糊去抓身旁的電話，趕緊去找他的電話號碼。他的手機號一直被她快捷鍵存放在「7」上。
7是她的幸運數字，當著他的面存給他看的時候，笑得驕傲而且天真，「看見了沒，我最喜歡最幸運的數字，以後就是你，最喜歡的人，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那時候他便笑著去抱她，兩個人在溫暖和煦的午後陽光中擁抱，一切都沒好得不像樣子。
可現在到底是怎麼了？他們怎麼了？
右手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淚，朦朦朧朧的水霧中，顫顫抖抖地去踫那個最喜歡的數字，和「最喜歡的人」。
「我現在很想殺人，所以為了你自己著想，最好離我遠點！」
「我懂，我都懂。我知道你傷心，也知道你難過。哪怕今天發生這樣事情的人是我，你也一樣會這麼傷心這麼憤怒的是不是？是不是？」
「你不會懂的，你永遠都不會懂的。」
你不會懂的……
你永遠都不會懂的……
是了，他和她的小世界，他們的世界，她怎麼會懂？她到底要怎樣才算是懂了？
小手一松，那個7字到底沒有按下去。
亦或許……永遠都不需要按了……
迷迷糊糊的轉醒，外頭的夜還是一樣的黑，奇異的，手臂卻沒有那麼痛了。
睜開了淚意迷蒙的大眼楮，盯著自己的手看，好像是被什麼人處理過了，綁了一小塊木板，又用白色的繃帶纏住了。便像那時候的他，受傷的樣子。
是他！
是他回來了嗎？
伸出雙手一把抱住了面前低頭查看她手臂的男人，她嗚嗚哭了一會，說︰「我就知道是你，你不會丟下我一個人走掉的對不對？你還是舍不得我疼的對不對？嗚……」
懷里的男人沒有動，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讓她抱著。
薄唇微微勾了一下，這小女人怎麼那麼髒，一邊哭著喊著抱著自己，還要把鼻涕眼淚都蹭到他白色的襯衫上面？
她哭了一會，頭又開始暈，說話也開始便得含糊不清。
他挪了挪她身後的枕頭，要放她下來。
「不，不給放，要抱抱。」小女人耍起賴，長臂一伸，更緊地圈住了面前的男人，低低又抽泣了起來，看來，她真是傷透了心。
「可是……你這樣要怎麼睡覺？」
「就這樣睡。要抱抱……抱抱……」她好不容易才讓他回到自
己身邊，亦好不容易才抓住他，想讓她放手？門都沒有。
「你確定？」他失笑了，頭一回被一個小女人用這樣的方式抱那麼緊，非但不反感，心底還有絲淡淡的暖意。
她在他肩頭點了點頭，又皺了皺眉，大概是踫到才包扎好的傷口吧！但他回來了，她的他回來了，誰都不要想讓她放手。
男人也是猶豫了好一陣，才月兌鞋上床的。
人是上來了，卻並沒有真的躺下去，就倚在床頭，將這個八爪章魚一樣的小女人掛到胸前，靠在他的懷里。
蘇芷心安安靜靜閉上了眼楮，不知道是不是又踫到了才包扎好的那只手，疼得皺了下眉。
他要把她掛在自己胸口的受傷的手拿下來，誰知道小女人抬起右手肘頂了下他的胸口，就當制止了他所有的動彈，忍著疼，繼續靠在他的懷里，睡著了也在掉眼淚，樣子真是委屈得很。
偏頭笑了一下。
武力解決問題，到像是她的作風。
但是真不想傷了她的手，扯了扯，至少讓她把受傷的那只手臂放下來，他不會走，至少是，現在不會走。
……………………………………
PS︰強烈推薦關的歌《想你的夜》，魚魚昨天已經在群里推薦過了，不知道大家有沒有去听。總之非常好听的歌，便是這一章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