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思思在餐廳里用餐,莊曦惠讓人給她準備的燕窩粥她動都沒有動,一個人在房間的地板上坐到天亮,也餓到天亮,現在才覺得肚子有些餓。
家里的佣人大都有多遠躲多遠,都知道四太太讓阿秀看著二少女乃女乃的事,現在大家都不想趟這趟渾水,就當沒看見她在樓下好了,全都撤得無影無蹤。
她的手也是青的,身上穿著中袖的淡粉色絲質睡裙,吃東西的時候一抬手,兩只手上到處都是淤青,還有被人綁縛過的痕跡。
蘇芷心心里難受得厲害,她知道唐灝謙和年思思的婚姻既是商業聯姻,也是兩家人的包辦婚姻,但就算再不喜歡對方,他也不能把她弄成這個樣子吧?
年思思用顫抖的右手舀面前的清粥喝,不一會,白玉的小瓷碗就見了底,抬頭到處看,周圍竟然一個佣人都沒有。
蘇芷心站起身走過去,拿了她面前的碗,走到廚房里間去,重新盛了一碗,才重新拿出來放在她的面前。
年思思盯著面前的小碗發了會呆,掉了幾滴眼淚,用手揩了,又去拿那小勺繼續吃。
「其實,還有牛女乃和面包的,你要不要?雖然我做的三明治樣子丑了一點,但味道還是不錯的,你要不要吃,我做給你。」
「干嘛對我這麼好。」摔了手中的湯勺,年思思抬起頭看著面前的小女人。她們都是他的女人啊!她不會不知道的。
一個男人縱然可以有無數的女人,但他只會特別對他愛的那個人好。自己和他十多年的情份,他也說過他愛她,可是既然是愛她,又怎麼會讓面前的這個女人懷了孕?
她現在身體上的痛還好,可是她心痛!她一整晚都在心痛!
她一直想要卻又得不到的東西,現在就在蘇芷心的肚子里。
她現在心上的傷比身體上的傷要更要命幾分。再加上昨天晚上那麼大的動靜,他們住的是一層樓。他听到了,他一定听到了。自己在里面痛苦掙扎求救的時候,他一定就在外面,他一定知道自己被唐灝謙……
她不害怕被別的男人強,但至少,不要讓他听到。她不想讓他听到或者看到,自己在發生那樣的事後,所有的痛苦和狼狽。
年思思雙手抓著自己的頭發,突然就低頭大聲哭了起來。
蘇芷心被她嚇了一跳,以為她是討厭三明治,被自己給嚇著了,慌忙過去拉她的手,學了大家的稱呼,「思思,思思你怎麼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我給你叫醫生好不好?」
「你不要踫我!」年思思大吼一聲,彈身起來便推了蘇芷心一把。
蘇芷心向後踉蹌了一步,毫無防備地摔倒在地上。
下意識去撫肚月復,好像有一些隱隱作痛,但這樣的感覺貌似也不真實,一抽一抽的,到也沒有讓她特別難受,還是能支撐著從地上爬起來。
剛伸手抓著旁邊的凳子要往上爬,卻突然看到面前的年思思盯著餐廳門口的方向,更加的驚惶無措。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真的不是……不要看我……不要看我……」捂了嘴又捂了臉,她倉皇轉身便要奔出餐廳,卻一把被剛剛出現在餐廳門口的男人抱了個正著。
「你要去哪?你現在還有本事去哪?」唐淵怒吼的聲音,便連坐在地上的蘇芷心都听得一清二楚。
面前的大餐桌擋住了她一半的視線,但光听到他的聲音,她還是能清清楚楚感覺到,回來的這個男人就是他。
她的手好痛,肚子也開始有點刺痛了,抓住凳子撐著自己的身體往上爬,她想喊他一聲老公,跟他說她懂,她真的都懂,而且她現在不要求他全都愛她了,只要他帶她去看醫生,現在就去看醫生,不要讓肚子里的這個小東西再出什麼事情,他愛干嘛就干嘛,想愛誰就去愛誰,她全都不管了。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年思思破空的大喊,整個人已經哭到聲嘶力竭,「你抱著我干什麼啊?你還要我干什麼啊?我自己都惡心自己,我難受,我好痛,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你活該。」他抱著她,抱著緊緊的,說出來的話全部都是咬牙切齒,「當初我怎麼跟你說的?我可以為你放棄唐家的一切,就我們兩個一起走,離開這里、離開唐家,可你非要留下來,現在這樣你就滿意了是不是?你是不是要逼瘋你自己,然後再逼瘋我?你是不是要看我和你一起發瘋你才會覺得滿意?」
「不是……不是的。我現在已經這個樣子了,求求你放開我吧!至少是現在,離我遠一點,不要看著我,也不要抱著我好不好?求求你……」
「年思思,我警告你,不許再從我的面前跑開!第一次牽住你的手時我跟你說過什麼,你還記得嗎?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就毀了現在的一切,我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坐到唐家最高的位置上去,也不在乎什麼宿命什麼使命,我只在乎你!我只在乎你!其他東西全他媽都是狗屁!我只在乎你!」
蘇芷心的手僵在了那凳子的邊緣,听著耳邊女人的哭聲,男人的吼聲,听著他的那句「我只在乎你!」心便疼了一遍又一遍。
「那你和那女人是怎麼回事?你讓她懷了你的孩子,你
讓我乖,讓我要听話的時候,你甚至都舍不得給我一個孩子!我知道你是嫌棄我,嫌棄我嫁過人,還被人***了是不是?嗚……你放手,我不要你……我不要你的同情……」年思思哭叫得愈發淒慘,卻叫面前的男人抓抱著,完全無法動彈。
「年思思,我愛你,我一直愛的人都是你!」
「你騙我!你把別的女人帶回家來,還讓她有了孩子,你騙我!」
「那個孩子只是一場意外!只是一場意外!不管你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都愛你!」
哭聲和吼聲都開始變得遙遠,蘇芷心的手軟了軟,突然便從凳子的邊緣放了下來。
心底的茫然已然蓋過了身上所有的疼。
突然便覺得掙扎叫喊什麼的都是多余,其實他是不是真的愛自己都是個問題,還遑論什麼完不完整?
沒有掙扎便只有平靜。
放松身體的那一刻,也只覺得下月復熱熱的,好像有什麼東西順著自己的大腿流了出來,染紅了她那一方的境地。
低了頭去看,看地上的一片猩紅,淡紫色的長裙被那紅染成了深黑。
她亦只是看著,靜靜地看著,不掙扎也不叫喊。
或許,意外,就應該讓它消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