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澤凱也看到出現在咖啡廳門口的唐欣妍和段博濤兩個人了。單手斜抵了頭,似認真在听坐在自己對面的女生說話,又似走神,看見他們進來的時候,仍然是一副平靜如水的樣子,甚至連要打招呼的意思都沒有。
唐欣妍站在門口盯著他看了一會,微一猶豫,還是斂了眉,朝段博濤指示的位置走了過去。
段博濤自然也看見了坐在那邊的溫澤凱,點頭示意了一下,看那男人一瞬勾在唇角的笑和變得陰鷙的眸,只帶著唐欣妍,首先去處理他們應該要處理的事情。
唐欣妍心無旁騖地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說著這個位置上的人應該說的話,明明知道他就在那里,也許一個轉身的距離便會消失,可她還是低了眸,將事情緩急分了個優先。至于她和他,總會有辦法解決。
謹慎又善言善詞的段博濤在旁邊打著圓場,不到一個小時的商業會談,還是讓初入商界的小女人得到了不少的肯定。
談完了事便抬眸,這才有閑暇望過去,望窗邊的男人。
位置上空空如也,她的心一下涼了幾分,到也不算意外,他一直都不是個會安然呆在原地等她去追的男人。
告別了付總,起身便走,站在酒店門口等泊車的小弟去開段博濤的車來,頸後卻突然一個猛壓,將她硬推著往另外一個方向走。
「唐總……」
「你閉嘴。」似笑非笑的溫澤凱,也不知從酒店的哪個方向殺來,一邊指著段博濤的鼻子,一邊就扣著唐欣妍的後頸,上了停在旁邊的一輛跑車。
「澤凱……」
「你也給我閉嘴。」強行打斷了她的話,就扣著她上了車,也不管她願不願意,自顧自地拉了安全帶將她鎖好,才繞到另外一邊的駕駛座上,瘋了一般把車殺出。
唐欣妍下意識去抓車頂上的扶手,「溫澤凱,你媽喊你回家吃飯!」這速度太快,她根本沒辦法喊他停住,情急之下,牟然便冒了這麼句話出來。
仿佛不敢置信般地側頭望了她一眼,卻被她空出來的另外一只手推了臉過去,「看路!看了以後慢一點!」
少爺公子不羈的笑容漫在了唇角,「怎麼,你也怕死的嗎?」
「珍惜生命人人有責,我才答應了我三哥要替他管理好整個公司,我不能言而無信,我要信守承諾。」
「很好。」重重地點了一下頭,也不管副駕駛座上的小女人是不是因這速度而慘白了臉,溫澤凱就是一副特無所謂的樣子,將油門踩到了極致,「你記得你跟你三哥的承諾,可你記得你跟我的嗎?」
「記得。」她跟他的承諾,不就是等到兩家人都無力反對的時候,她便還他自由麼?
所有的文件她都簽好弄好,也是痛苦掙扎過後,為他,也為大家,做的最後也是最好的安排。
一直以為他該高興著接受這一切,然後再開開心心請她吃頓大餐了事。可當初不願意結婚的人是他,現在不願意離婚的人也是他。她當真弄不明白了他。
小時候她就只知道屁顛屁顛地追在他的背後跑,也不管他喜不喜歡,幾歲跑到幾十歲,他在前面惹是生非,她便在後面到處給人賠禮道歉了。
他爹還在市政府里當個小秘書的時候,那些市政家屬院里有身份有背景的少爺公子都喜歡欺負他,說他爹是當官的跟屁蟲,他也是個小跟屁蟲,他們要為民除害,打的就是跟屁蟲。
溫澤凱不是不能反抗,只是在外打了人,掛了彩不說,回去還要挨自家老爹一頓暴打,然後再拎著,挨個上那些領導家里去道歉,身體和自尊的雙重打擊。
那時候他爹和她爹就因為同窗好友的關系來往親近,所以她和他上的也是同一所中學。
有時候初中部溜達到高中部去閑晃,就看見這懶洋洋的家伙躺在操場的空地上,背靠著大樹,伸手招面前的人,「來來來,想怎麼弄怎麼弄,弄完了小爺好睡覺,只要別給弄死了就成。」
自然是有人不服氣,上前挑釁著真動了他幾下的。可見他懶洋洋一副「隨你揍」的模樣,大都有些意興闌珊,啐了口口水在地便道︰「媽的,揍了個軟骨頭老子渾身不自在,就這德行也配稱‘爺’。活該他爹窩囊,他也窩囊,真是一點看不下去了,哈哈哈。」
那些鬧到學校來的少爺公子哈哈笑著該撤的撤了,她才看到閉眸躺在大樹底下繼續乘涼的英俊少年微微捏緊了拳頭。
他不是不怒不難受,只是他懂的,要保護自己不受傷害,只能選擇沉默。
沉默,身體上的疼痛便能點到為止。
沉默,尊嚴上的東西才會變成浮雲,然後尼瑪都是浮雲,天地就任逍遙了去。
「記得?你記得什麼?你給我說說,現在就給我說說,你記得些什麼?」轉動方向盤從容閃過面前的車和景,心有多荒涼多冷靜,看面前正以死亡時速沖刺的道路便有多冷靜。
「記得你曾經跟我說過的話,說你和我三哥一樣,會把我當一輩子的妹妹;也記得你帶到我面前來的每一個女孩子,但最特別的是我三嫂,你差點為了她什麼都不顧,忘了那麼多年的隱忍,甚至想跟全家
人翻臉,只為了跟她在一起;還記得我們結婚的時候說好的,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以後,就還對方自由……。
「澤凱,這些所有的所有我都記得,我也一直按照我們之前就約定好的一切在做。可是你不高興,你甚至不簽字也不出現。我不明白這中間哪里出了問題。」
捏著方向盤就開始冷笑,「你或許只記得這些,可你知道我記得些什麼嗎?」
唐欣妍閉了眼楮不敢去看前方飛速掠去的道路,可閉眸的感受卻更加的深刻,她總也學不會開車,就是因為害怕了這種失控。
「我記得小的時候,每次我忍不住打了人,還沒讓人把狀告出去,你就已經卑躬屈膝的忙不迭去給人道歉;還有我躺在大樹下被人揍了,你事後才敢跑出來,拿著啥OK繃,還非要往我的臉上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