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96.2）代人受過的憤懣
盡管祝姨這一關我終于闖過去了，但是我還要闖最可怕的手術關，我把它想得極其恐怖。我盼望小豪能回來，在我身邊給我壯壯膽。我一次次給小豪發短信，可是他不回，也許上課，沒法打電話、回短信。我只得晚上給他發短信，他告訴我，他在圖書館查資料，實在沒時間。夜里給他打電話，他說︰「現在已經就寢了，熄燈了，沒發回話。」
我心急如焚，我想詳詳細細地和他說，沒有他簽字，醫院不給做，無論如何他得回來，幫我把肚子里的東西處理掉。可是他說，他們正在等待學校安排去電視台實習，根本不能回來，這是關系到他今後工作的大事。我無可奈何，只能坐以待斃了。
在一個周日早晨，祝姨告訴大劉哥︰「今天上午你吳叔在家休息，你趕快抓緊時間和岫岩去醫院，趕快做了。」
大劉哥吃驚地反問︰「我？您讓我帶她去醫院？我不去！我已經發過誓了，從今以後，她的事我不再管了。」
祝姨听了很吃驚，她生氣了地說︰「大劉，你怎麼能說不管呢？，這樣的事盡管雙方都有責任，但是男人要承擔主要責任，你必須負責到底。我一直認為您是個最有責任心的人，可是在這個大事上，你怎麼能說出這樣不負責任的話呢？」
他剛要張嘴辯駁，我怕他說漏了嘴，急忙插嘴說︰「祝姨，我大劉哥不是那個意思，他一直不同意我做掉，想把孩子留下。」
祝姨說︰「岫岩年齡小，還不到結婚年齡，現在你倆的生活條件又不好，自己連個房子都沒有。等兩年，攢點錢再結婚也不遲呀。不是祝姨心狠，是現在要留孩子條件還不成熟。趕快做掉吧，日子長了就不好辦了。你們趕快去吧！」
我對大劉哥說︰「祝姨說的對，等我到結婚年齡我們結了婚，我一定給你生個大胖小子。」我故意裝作撒嬌的樣子，把他連拖帶拽地拉下樓。
上車後，大劉哥氣急敗壞地開罵︰「厚顏無恥、臭不要臉，一個大姑娘，說什麼生個大胖小子？臉不紅不白的，我都替你害羞。你和誰結婚呀？你發昏去吧！」
我急忙解釋︰「我不是怕你說漏了嗎，才這麼說的。沒辦法，我們的戲還要接著演下去的，好哥，你就救救我吧！」
大劉哥仍然喋喋不休地發牢騷︰「我長到二十四歲，走得穩，站得正，堂堂男子漢，從來沒做過丟人現眼見不得人的壞事。也不知我前輩子造了什麼孽？遇到你這個倒霉鬼，平白無故地往我身上潑髒水，讓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還沒完沒了地纏著我不放。這要是在醫院踫到熟人，我臉往哪擱。這要是傳出去，今後我還能討著老婆嗎？還不得打一輩子光棍？」
我本來就很傷心，又非常害怕。大劉哥這樣一說，我心就更難受了，忍不住又哭了起來。我說︰「大劉哥，我知道代人受過是非常委屈的事，尤其像你這樣的好人，平白無故地把壞事扣到你頭上，的確太冤枉了。可是我實在沒有辦法，我在這里沒有一個親戚朋友，只得找你幫忙了。俗話說，殺人殺到底，救人救個活，今天這關過去了，我就再也不給你添麻煩了。」
一路上他沒停嘴地又發牢騷，又罵我，我知道他很委屈、就不住地道歉。
到醫院掛了號，到婦科分診室領了一張表，我逐項進行填寫。最後家屬簽字欄目我剛要填，就猶豫了，因為下面的注釋寫得明明白白︰「此欄目必須患者丈夫親自簽字按手印，否則醫院拒絕做手術。」，我把表遞到大劉哥面前，他故做沒看到，就是不接表。旁邊一位大嫂說「小伙子，趕快簽字按手印吧！表不快點交上去，上午就做不上了。我昨天來，就因為我愛人沒來簽字，說什麼人家也不給做。大老遠的今天又跑一趟。」
我借機把表遞給大劉哥，大劉哥萬般無奈簽了字。我拿起桌上的印色盒，拽過來大劉哥的右手的食指，在印色盒里蘸了一下，他不情願地按在他名字的後面。他狠狠地瞪我一眼，低聲說︰「我好像有楊白勞往黃世仁賣身契上按手印的感覺。」
我心驚膽戰地經受了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手術，盡管沒像我想象的那麼可怕和痛苦，但是對我來說也是一個最大的磨難。我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大劉哥急忙跑上來，攙扶我。在回家的路上，他不像來時那麼凶狠，也不絮絮叨叨罵罵咧咧了，而是不時地問我︰「沒事吧？」我說︰「沒事，一切大災大難都過來了，謝謝你！大劉哥，你讓我順利度過了這道難關。」
我由于精神緊張而感到有點冷，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大劉哥一只手把著方向盤，一只手月兌掉外衣，扔給我說︰「披上吧！」
回到家里，大劉哥忙忙呼呼開始做午飯。祝姨過來看看我，我非常感激她。她真好，我這時突然感到，要是我有這樣一位媽媽該有多好。要不是她及時發現我的問題，拖下去，還不知出現什麼情況呢？她說︰「這幾天你就好好休息吧，有些事就叫你大劉哥干吧。誰讓他犯錯誤了。我和你吳叔說你得重感冒了，得休息幾天，家里的活盡量讓大劉來干，讓他適當地給大劉點時間照顧咱倆這個病號。」
這時大劉哥做了一碗熱湯面，上面還有兩個荷包蛋，給我端來。祝姨笑著說︰「你看看，還沒結婚就這樣盡心盡力地伺候你，你多幸福呀！你有福哇，這輩子找個好老公。不過這次他犯了錯誤應該受罰，大劉，好好表現，將功補過。」我看到大劉哥臉冷冷的，我知道他肯定非常生氣，一定非常恨我。因為我的一個謊言，讓他代人受過，蒙受恥辱，他的確太冤枉了。
我這一躺下可真苦了大劉哥了，他一個人做兩個人的活。每天起大早貪大黑，還得伺候兩個病人，我于心不忍，想要下床干點活。他說︰「得了吧！我的姑女乃女乃，你老老實實地躺幾天，養好了再干活，人家說大馬老牛小產了還得休息呢，何況是人了？」我听了非常感動。
我給小豪寫了一封長信，寫了我對他的思念，也寫了他走之後我面臨的困窘。我詳詳細細地講了在這次事件中，大劉哥是怎麼幫我們，騙過他媽又如何代替他簽字按手印，回來後有如何替我做家務，我囑咐他一定要給大劉哥發來一封短信，好好謝謝他。
三天過後，大劉哥突然來到我屋，臉紅脖子粗地質問我︰「你這個死丫頭，也太喪盡天良了，我哪點對不起你？你三番五次地整我？」「怎麼了？大劉哥，我能做對不起你的事嗎？我感謝還感謝不過來呢，我能整你嗎？你一定是誤會了。」
「還嘴硬？你看看，你看看！這是啥？這就是你那心愛的人發來的短信.」他把手機按了幾下遞給我。我一看當時就傻眼了。只見上面寫著︰「大劉，你小子給我記住！你要在我不在家的時候，趁火打劫，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要是被我抓住，你必須從我家滾蛋！岫岩是我的，誰也搶不去！」
我看了以後，淚如雨下，央求大劉︰「大劉哥，你千萬千萬不要生氣，那是小豪誤會了。我告訴他，他走了以後多虧你照顧我，幫我度過這個大難關。我讓他感謝你，我絕對沒說你的壞話。請你相信我，我一定給他解釋清楚。你放心，他這是誤會，解釋清楚他就會感謝你的。」
「算了吧，我還不認識他，恩將仇報、拉完磨殺驢吃。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大劉哥；他肯定是誤會了。小豪不是那樣的人，他很重義氣。」我極力給他辯解。
「得！得！得！別為他辯護了。我來他家四、五年了，我還不了解他？去年暑假他和一群狐朋狗友到舞廳跳舞，因為爭舞伴，他們和人家打起來了，有一個人讓他把腿骨打折了。當時把人家送到醫院，他沒有錢讓我向他媽媽要存折，說他已經給他媽媽打過電話，告訴我什麼都不用說，取出1萬元送去。
我不知什麼事，回家在祝姨那里拿了存折，從自動取款機里把錢取出來，給他送到醫院。他再三叮囑我不要說什麼事。他告訴我對方訛詐他一萬元錢，私了，不然就見報，揭露市長兒子依仗權勢打傷人。把錢給人家後，他把我拉到外面，和我說︰‘大劉，這個事，你可得幫幫哥們兒的忙了。這一萬元你必須給我扛著。’我迷惑不解地問︰‘我怎麼抗啊？’
他說︰‘那小子的腿是我用板凳砸折的，他那些哥們兒想訛我一萬元錢，說假如我在一個鐘頭之內不拿來錢，他們就找電視台的人到醫院采訪。剛才我告訴我媽說我坐你車出去辦事，刮倒了一個老頭，人家一看車號知道是市政府的專車，就要給電視台打電話曝光。我強壓下，答應給一萬元私了。我媽媽怕把事情鬧大，影響我爸爸的威信，就同意給錢了。回家你一定按照我說的說，千萬千萬不要說漏了。如果我媽知道是我闖的禍，非犯心髒病不可。她最怕受刺激，你就給我擔待點吧！哥們兒，夠意思，日後必有重謝。這事我們絕對不能向我爸爸透露一句，只有咱倆和媽知道，她更不能對我爸爸說。’」
我也發現小豪最能編瞎話，而且說得活靈活現，天衣無縫。大劉哥說的這些肯定是真的。他告訴我︰「我一想，為了吳市長的名望，為了祝姨的身體，我就承擔下來吧。所以回家後我就按著小豪編的故事告訴給祝姨。
祝姨說︰‘以後小豪要私自用車你可千萬別答應，這要是讓你吳叔知道了，還不得狠狠批評你呀。’
我本來以為這件事就算完了，可是沒過幾天吳叔就發現存折上少了一萬元錢。他問小豪︰‘你動沒動存折里的錢？’你猜小豪怎麼說？他說︰‘咱家的存折就不能讓外人模到，你們不是非常信任大劉嗎？讓他取錢存錢，把密碼都告訴他。我提醒你和我媽好多次了，可是你們就是不听，現在怎樣？一萬元不翼而飛了，這會你們總該信我的話了吧！’這話正好讓我一腳門里一腳門外時听到了，當時都要把我氣炸肺了。
吳市長憋了很多天，沒和我核實這個問題。有一次我們四個人在一起吃飯，他實在人忍不住了，就說︰‘大劉，這些年你在我身邊，無論干什麼，你都是踏踏實實、認認真真，誰也說不出你一個不字。所以我非常信任你。可是你有什麼特殊的事，要用錢，必須和我們打個招呼呀，怎麼能私自取出一萬元錢呢？’
我剛要解釋，祝姨一看瞞不住了，就把她信以為真的小豪編造的謊言講了一遍，因為她也不知這是假話。
這可激怒了吳市長，他說︰‘這麼大的事你們三人合伙瞞著我，真是豈有此理！大劉，我告訴你多少回了，家里有事不許用我的車，這是我給下面定的一條規矩，我不能帶頭違背。小豪，你必須記住，不許有事就讓大劉出車。’
我萬萬沒想到，狡猾的小豪把所有的事都推到我的身上，他說︰‘爸爸媽媽，你們不知這事的真相，其實我根本就沒用我爸爸的車。那天出事，是大劉拉他媽看病撞了人。他沒辦法找我，我為了他，就說拉我出的事，讓他從我媽媽那里拿出一萬元錢。’听到他這派胡言亂語，簡直要把我氣瘋了，我真想站起來給他兩耳光，可是看在市長和祝姨的面上，我忍氣吞聲，承擔了這個過。」
大劉哥講了這些小豪的事，我對小豪的看法有了180度的大轉變，可是又一想，小豪對我一往情深，就看他給大劉哥發那個短信，就知道他的確非常愛我，所以我也就不計較這些往事了。
人家都說，愛是自私的，有嚴重的排他性。小豪警告大劉哥是因為他擔心在我困難時期大劉哥對我有非分之想，他之所以這樣做都是出自對我的愛。再說，小豪告訴我，凡是男人都會計較自己的妻子在婚前和別的男人有說不清的復雜關系，我既然已經是小豪的人了，不管他是什麼樣的人，我都得和他在一起生活一輩子。所以我只能代表小豪向大劉哥道歉。
大劉哥氣得大罵我︰「我沒想到你和他是一路貨色，他這樣的為人，你還護著他？好了，你們的事今後我絕對不會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