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被突然降臨的愛擊昏了
我在錢家見到了最不該見到的人吳豪，並且受到他的女友董叮咚的奚落。我極其氣憤，因為受到羞辱而精神失控。我不顧禮貌地摔門而走，當時我沒考慮這是在我供職的最高上司的家，為了我的尊嚴，我什麼都不在乎了。
我走出之後，姜猛追了出來，他一把拉住我，勸道︰「岫岩，何必和這樣的人生這麼大的氣呢？你是來錢家做客，又不是在她家，回去吧！我干爹會生氣的。」
我沒好氣地說︰「都怪你，如果你事先告訴我，他們倆也來，就是八抬大轎抬我，我也不會來的。」姜猛急忙解釋︰「我們真的不知他倆來，他們來前根本沒和我們打招呼。」
「我對你最大的意見是，你為什麼要說我是你的女朋友呢？我們是普通朋友，這事要是傳出去，你以後還想不想找對象了？」
姜猛哈哈大笑起來，他說︰「你要是擔心我以後找不到對象，你就大可不必多慮了。因為這絕對不是問題。今天對你、對我、對我干爹干媽都是一個非同尋常的日子，可是卻讓這兩個小王八蛋給攪合了。」我疑惑不解地問︰「你說的話，我一點都不懂，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怎麼會關系到四個人呢？」
「你猜猜我干爹為什麼找你來？為什麼對你盛情款待？為什麼那麼高興？」姜猛詭秘地賣關子。
我不假思索地說︰「找我來是因為他們老兩口都是鄧麗君的歌迷，老太太又不能到歌舞廳去听歌。我是你們的員工，所以利用元旦放假把我找到家來給他們唱歌。為什麼對我款待？是因為他家有錢，既然把客人請來了，為了面子就一定會好好招待的。第三個問題為什麼高興？我考慮他們一天為了這個大家業，操碎了心，費盡了力，整天忙忙碌碌、煩心事太多。今天是90年代的第一天，所以他們很放松，因此非常高興。」
姜猛還是故弄玄虛︰「錯錯錯！這全都不是根本的理由。因為他們要和你商量一件特大的事。這件事事關重大，必須由你親自來做決定。」他一邊說著，一邊往屋拉我，「听話！快快跟我回去吧！」我說︰「大姜哥，你不要再蓋蓋搖了，到底什麼事？你不說清楚，我是不會回去的。」
「這老兩口研究了好幾天，意見始終沒有統一，今天讓你來做個決定。走吧！回去吧！我把叮咚和吳豪他倆哄走了，你就會知道什麼事了。」
「你不說我就不回去？」「你回去，他們老兩口就會說的。因為這個事不好由我說出口的，我們仨研究決定由他們來說。這樣吧，我先把你領個地方呆一小會兒。我兜里有幾張游樂谷的招待票給叮咚和吳豪，他們就會走的。他們走了以後，我來接你。」
姜猛把我領到大門口的值班室，告訴值班保安︰「這是我家來的客人，現在在這兒坐一會，過一會兒我來接她。」回頭告訴我︰「岫岩，听話！千萬千萬不要走！10分鐘，我一定會搞定的。等我，不許動！」然後對值班員說，「千萬不要把她放走，如果我回來看她已經走了，你也知道有什麼後果。」
姜猛進樓後，我站起來要走，值班員把我攔住了︰「對不起！小姐，主人有交代，絕對不能讓您走的。您如果走了，我明天就會被解雇，我拖兒帶女的，一家老小都指我掙這倆錢吃飯呢，你就行行好，可憐可憐我吧！再等一會。」
听了他的話，我不忍心走了。可是我心中升騰起難以名狀的酸楚。難道窮人和富人就這麼大的差別嗎？窮人不听富人的就會被砸破飯碗，一家老小就會挨餓受凍，這也太不公平了！我為這位大叔的處境而擔憂。我非常同情他，因為他為了一家人的生路，就必須小心謹慎地工作，稍有不慎，就會失去了工作。我也為姜猛的霸道，感到望而生畏。他本來也是平民百姓，可是他投靠大亨之後，自己的地位就高高在上了。他可以對人人吆五喝六、指手畫腳，甚至還能隨隨便便地砸碎人家的飯碗。這天下也太不公平了！
我和這位值班大叔正聊的時候，姜猛風風火火地回來了，笑呵呵地說︰「搞定了，他倆走了。」說完連拖帶拽地把我拉到樓里。
錢老板和他的夫人，不像我剛來那樣樂和了。錢夫人說︰「孩子，對不起！我那個佷女在家嬌生慣養；在國外這些年又養成了目空一切的壞毛病。說話尖刻，從來不考慮別人的感受。今天她很沒有禮貌。看在我的面上，你就不要生氣了。」人家這麼一說，我反倒不好意思了。我頓時覺得臉都發燒了，急忙說︰「是我太不冷靜，他們走了之後，我特地回來給二老道歉的。」
錢老板听了我的話，臉上露出來笑容。他說︰「關于她說的這些，我和你竹影阿姨都沒把這些看得太重，你阿姨是個通情達理的人，當了一輩子教師，從來都是平等看人的。至于我嘛，你可能不知道，我年輕時也是個普通勞動者，吃的苦受的累，那是一般人都沒經歷到的。我能有今天，就是用自己拼搏的血汗賺回來的。所以你不要在乎叮咚說的那些。我們今天請你來，就是要和你商量個事。」
我听到錢老板這麼一說，非常感動，就說︰「您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是晚輩，您盡管吩咐就是了。」
「我和你竹影阿姨都非常重親情，她沒生過孩子，我只有一個女兒還在國外，年歲大的人都希望兒女繞膝，所以我們收姜猛為義子。
自從那天看了你的演出之後，我就覺得我和你非常熟悉，就好像以前見過，這可能就是人們說的前世緣吧？所以感到格外親近。我回來和老太婆一說，她非常高興，三番五次說要把你請到家來。她有意要認你做干女兒。可是我卻另有打算，如果你感到你和你姜哥情投意合的話，你就給我們當兒媳婦。到底是當兒媳婦還是當女兒？這個決定權在你那。今天請你來，就是想听听你自己的意見。」
我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激動，把話听完。原來如此！我做夢也沒想到，我一個大山里的野丫頭就要一步登天了。不過我憑什麼要接受人家的恩賜呢？無功不受祿，我現在只不過是個小歌手，對這個市里首富家庭來說，能有多大作用呢？
我猶豫了，我低頭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謝謝你們的好意，我的確受寵若驚，這對我來說，是天上掉下來的大好事。不過，我有自知之明，我的各方面條件都不好，我本來是大山里來的野丫頭，高中還沒畢業；逃婚跑到這里來當小保姆；現在只不過是歌廳里的小歌手，我沒有條件接受這麼大的恩惠。」
錢老板語重心長地說︰「人人都是平等的，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我也是從社會最底層走過來的。事在人為，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放到哪里，你就應該成為這個位置之上名副其實的人。你要做我們的女兒，你就得承擔起做女兒對父母的責任來；您要做我們的兒媳婦，你就要相夫教子，孝敬公婆，協助丈夫搞好事業。你好好想一想，我們不要你馬上答復，想好了你親自來，告訴我們結果。」
听了這番話，我思前想後，感慨萬千。錢老板口口聲聲說
「人人平等」，可是，他到歌舞廳時，猶如皇帝駕到的那場面我還記憶猶新。又想到剛才在值班室和門衛的談話，我得出一個結論︰人們想的、說的，和做的差距是很大的。也就是理論和現實，是有非常大的差距的。一旦我成了這個家庭的成員，我就會失去自我，失去自由。一切都得按大戶人家的規矩辦事。即使成為闊小姐或者闊太太，我也就必須發生月兌胎換骨的改變。我能適應嗎？我能享受得了這樣的待遇嗎？想了再三，我很有分寸地說︰「在我的記憶里我沒有媽媽，她是在我還不懂事的時候離開我們的，所以我對媽媽沒有絲毫印象。我看到別人的媽媽，我就非常羨慕他們。我做夢都想有一個媽媽樓我，抱我。今天听到你們要收我做義女，我十分高興，我先向爸爸媽媽表示我的謝意。」我深深地向他們三鞠躬。感動得錢夫人熱淚盈眶，激動地把我拉起來。摟著我說︰「好孩子，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媽媽了。」
就在那一剎那，我激動得流淚滿面，好像找到了尋找已久的媽媽。我看了一下姜猛，他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高興表情，只是目不轉楮地盯著我。這時我才恍然大悟，我這一聲「爸爸媽媽」就等于拒絕了他，我已經猜到了到他此時此刻的心情，一定很不平靜。這絕對不是他盼望的結果。
錢老板也非常高興，他說︰「我們的選擇沒有錯，你慢慢地就會適應這里的生活，你願意什麼時候搬回來就告訴你姜哥一聲，讓他把你接回來。你以後上下班讓他接你送你。」
我本來下面還有很多話要說話，可是因為我把「爸爸媽媽」叫出口了，這關系就板上釘釘，不可改變了。
我就像做夢一樣融入了這個家庭，這一天，我已經感受我帶給他們的歡樂。
我懷著極其復雜的心情走出這個讓我浮想聯翩的豪華別墅。姜猛一路上比較沉默，這很不符合他的性格特征。他是一個非常愛說的人。現在的沉默似乎是對我的反抗。我實在忍不住了，就問︰「大姜哥，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他冷冷地說︰「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妹妹了，我不再敢有非分之想了。我知道我不符合你的擇偶的條件。我長得不帥，我沒有教養、我性格粗暴、我不會討好女人。可是我……」說到這里，戛然而止。
我明白他的意思，因為他不止一次地流露出對我的好感。但是我對他的確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
我說︰「大姜哥，我既然答應做他們的干女兒，我就一定把你當做親哥哥。我們齊心合力照顧好兩位老人，不辜負他們對我們的希望。」
他突然把車停在路邊，拉著我的手說︰「岫岩，難道你就真的沒發現我深深地愛著你嗎？說實在的就在去年春節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神差鬼使地讓你迷住了。可是我又一想，你是我朋友的女友，我絕對不能做出對不起朋友的事來，所以我極力壓制這種感情。那次在董叮咚家第二次看到女，知道吳豪欺騙了你，我就產生一種特殊的沖動，如果不是我干媽的佷女，我就會搧吳豪幾個耳光子，好好教訓教訓他，給你出出氣。
那次在游樂谷門前見到你，我看到你那可憐相，我心里非常難受，所以毫不猶豫地給你安排工作。
岫岩，你知道嗎？自從我愛上你之後，我就極力改變我自己。我想，你這個小可憐，需要有一個對你體貼入微的人愛護你、呵護你，而不是要一個打打殺殺的粗人，整天讓你擔驚受怕。我是個粗人，沒談過戀愛，不懂得這樣討得女孩喜歡，更不會花言巧語欺騙女孩的感情。我是一個最重義氣的人，和我在一起，絕對不會受委屈。我不想現在就讓你答應我，我們以兄妹關系生活在一起一個階段，你慢慢地就會愛上我的，因為我是好人。岫岩，你放心，我絕不難為你，什麼時間水到渠成，我們再開始談婚論嫁。你說好嗎？」
我說︰「大姜哥，我的確被你的真情所打動了，可是由于吳豪對我的傷害太重了，我對戀愛和婚姻有一種特殊的恐懼感，一時半會緩不過來這個勁。我希望你能理解我，讓我們都好好想一想，順其自然吧！」
「岫岩，你放心，我絕對不會難為你的。」
我已經體會到姜猛對我的真情實感，然而事情來得太突然，我真的不能輕率地表態。
90年代的第一天，我經歷了人生的巨大轉折，不知是福還是禍？古人雲︰「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獲。」「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我靜觀其變，沒有馬上搬到錢家去……
姜猛的自從向我表白愛意之後，時時處處都表現出對我的格外地關照。他多次傳達錢老板催我趕快搬過去，我仍以各種借口推月兌，因為這事關重大，我必須慎重考慮。假如我一旦搬進錢家，就必然和姜猛朝夕相處，他會窮追不舍，日久生情。難道我會心甘情願地嫁給姜猛嗎？在我心情極其矛盾的時候，我情不自禁地把姜猛和大劉哥進行比較，最後的結論是，大劉哥才是我真正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