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9611）當幻夢徹底破滅的時候
經過兩天兩宿的搶救，吳豪終于月兌離了生命危險，我是第一個走進重癥監護室的「家屬」。護士說︰「你是他愛人吧？他剛剛蘇醒，不要和他多說話，安慰安慰他就可以了。」
我點點頭，站在他床前，看著他，不知說什麼才好。他仍重復剛才那句話，聲音極其微弱︰「我可不能再讓你走了。」我點點頭︰「你不要說話，我不走。」「你保證。」「我保證，我不走！」
簡單的幾句對話，我已經向他承諾，他放心了，大概他太累了、太痛苦了，把我的手慢慢松開了，又睡著了。我得到允許之後，默默地坐在他的病床前，目不轉楮地看著小豪那痛苦的表情。
不太一會兒，他爸爸走進來，低頭叫了兩聲︰「小豪，我是爸爸，你睜開眼楮看看我，我是爸爸。」小豪吃力地睜開眼楮，看了爸爸一眼就又閉上了眼楮。我忽然感到我在他心里的位置比他爸爸還重要。他勉強和我說話，卻支持不住和他爸爸說一句話。
吳市長對我說︰「你們單位那邊我打好招呼了，這些天就辛苦你了，不要離開他。」我點點頭，急忙說︰「市長，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這一句承諾，我給自己判了個無期徒刑，不管今後他怎麼樣？我都得不離不棄。
照顧一位生活不能自理的重病人，談何容易？小豪是個非常高大的男子漢，170多斤。每當我給他翻身時都要拼出全身力量，換衣服就更費勁了。更難解決的是他大便，因為他不能動，連便盆都塞不進去，我只得用成人尿不濕給他墊在下面，有時弄不好我就只得用手抓。護士大夫總夸我，說我能干，有耐性，不怕髒，不怕累。他們對小豪說︰「看你愛人對你多好，有這樣好老婆是你最大的幸福。」听到這話他似乎沒有反映。我覺得這次受傷後他的性格變了，變得沉默寡言，變得冷漠麻木，往日的喜怒哀樂一律不見了。不管我怎樣伺候，他連聲感謝的話都沒有。
听到不知內情的人說我是他的愛人，我盡管無法反駁，但是心里很不好受。我到底是他的什麼人呢？僕人嗎？不是！因為我不是他家花錢雇來的；親人嗎？不是！我和他非親非故；朋友嗎？不是！我們早已不能推心置月復地彼此了解了；戀人嗎？也不是！我們的愛情在董叮咚介入之後就灰飛煙滅了；妻子嗎？更不是，他和董叮咚才是合法夫妻，即使他們沒有舉行婚禮，可是他倆已經辦了結婚登記手續。既然都不是，我為什麼還要這樣精心照料他呢？他是因為我受傷的，我這樣沒日沒夜地伺候他，實在是為了將功補過，為了贖罪，我有苦難言，打掉門牙往肚里咽。
他恢復正常思維以後，沒有對我表達過一句愛意，他可能徹底心冷了。也難怪，為了我，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能不恨我嗎？我理解他、可憐他、同情他、心疼他，所以我甘心情願的伺候他一輩子。我也沒有名分，也不會要名分。就這樣稀里糊涂的艱難度日吧。有朝一日，他好了，他站起來了，他恢復了正常人的生活了，我自然而然地就會離開他，讓他重新尋找他的幸福。但是，這個日子不是指日可待，而是遙遙無期。
小豪不和我交流，昔日那風流瀟灑、才華橫溢、詼諧幽默、開朗樂觀、熱情洋溢的吳豪隨著那次高樓墜下而一去不復返了。我對他那僅有的一點點留戀也隨著飛逝的日月而消失殆盡。
小豪的媽媽來看他了，正趕上我給他擦身子，她看到我汗流浹背的樣子很受觸動，可能是于心不忍吧？她說︰「岫岩，這些天得虧你了，我有病，他爸爸忙，沒有你，我們一點辦法都沒有。花錢雇人吧？我們都不怕花錢，只是能像你伺候這麼好嗎？這樣吧，從今天晚上開始，我讓大劉來替替你，你回去好好睡一覺。」
「不用了，大劉哥白天還得工作，晚上在這睡不好，第二天開車有危險。」我說。
「這樣吧，哪天你吳叔能休息半天，我讓大劉來替你，要不，我讓家里的保姆來替替你，你回去洗洗澡換換衣服。」
小豪自從他媽媽進來他都一字沒說，現在突然大聲說道︰「我不讓她走！岫岩不能走！」祝姨听到兒子說話了很高興，急忙抓住他的手，把臉貼得很近，含著淚說︰「岫岩不走，她哪兒也不去。她絕對不會再離開你的，你放心吧！好好養病，岫岩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我听了這話，心里非常難受，我在不知不覺中成為醫治小豪精神疾病的一劑良藥，他們從來不考慮我的感受，就輕而易舉地答應小豪，要把我綁在他身邊一輩子，這對也我太不公平了。
我也解勸自己，小豪看著我，不讓我走，他還是怕我再次離開他，他對我可能還有著強烈的愛，只是不直接表白而已。
這樣一想，喚起了我對那轟轟烈烈的初戀的回憶。我也希望小豪趕快好起來，重新燃起對我的愛之火，讓我們能高高興興快快樂樂地永遠生活在一起。我還記得他對我說的那段話︰「我們已經是事實夫妻了，你就不可能再嫁別人了，因為男人都會非常在意自己的妻子在婚前和別的男人有不正當的男女關系，婚前有問題的人，結婚後是不會幸福的，百分之九十是要離婚的。」
想到這里，我又開始做我的愛情美夢了，我應該死心塌地和小豪在一起生活一輩子。不管怎麼說，小豪愛過我，並且愛得死去活來，我也把最珍貴的童真給了他，這就注定這輩子我就是他的人了。等他病好了和董叮咚辦了離婚手續，我就答應嫁給他，和他和和美美過一輩子。
想到這些我的心就踏實多了，我不在感到委屈，不在感到伺候小豪是在還良心債，也不在感到委屈和勞累了。我對小豪的護理盡心盡力，無微不至。他盡管和我不大說話，可是卻表現出他對我的依賴越來越嚴重，他幾乎不讓我離開他一步。我要出去給他買吃的，要三番五次請示，才能得到他的批準，甚至我上衛生間也要和他打招呼。他越來越像一個離不開媽媽的嬰兒，把我看得牢牢的，不讓我有一點點自由時間。我一連兩周沒月兌過衣服睡覺了，而且衣服一直沒有換洗。我實在忍不住了，就往他家打電話讓祝姨想辦法安排人來替替我，我出去洗個澡，換換衣服。
晚上大劉哥來了，我好說歹說連唬帶蒙地才得以月兌身。可是我洗完澡，還沒等到家，大劉哥就來了電話︰「岫岩，你快回來吧！小豪鬧翻天了。醫生護士誰也勸不了他，他非找你不可，還要自己下床去找你。我按也按不住，醫生說這樣鬧下去會有危險的。你快回來吧！」「大劉哥，你把電話給小豪，我和他說。」
我對小豪連唬帶嚇︰「小豪哥，我出來給你買好吃的來了，有你最愛吃的漢堡包、披薩餅、道口燒雞、匯源果汁、還有什錦罐頭，我正在超市結賬，一會兒就回去。你千萬別鬧了，你再鬧醫生又要給你打睡覺藥針了。」因為他平時最怕說給他打睡覺藥。他害怕睡實了，我偷偷跑掉。我接著說︰「好乖，听話，老老實實地等我回去，如果大劉哥再來電話說你還鬧，我就真的不回去了。我回老家讓你永遠找不到我。听話！半個鐘頭我就到醫院了。」
他穩定下來，我急忙回到家里把衣服換了，又跑到超市買了我剛才說的那堆東西，匆匆忙忙回到了醫院。
這時小豪已經睡著了，大劉哥對我說︰「我覺得他精神也有問題，不然怎麼會這樣鬧呢？」我把大劉哥拽到門外，低聲告訴他︰「前幾天神經內科和精神病科的醫生都來會診，說他的確精神有問題，是很重的抑郁癥，現在又有狂躁癥的跡象，如果再受刺激他會瘋的。」
大劉哥非常同情我，他說︰「這家伙可把你坑了，都怪我，我要不是告訴你實底，你不計前嫌，和他和好，也不會造成這個惡果。我本意是為了你好，可是反而害了你，這件事要是讓市長倆口子知道我是罪魁禍首，就得恨死我，非把我辭了不可。」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認命了，我前輩子該他的，這輩子來還債了。關于你向我透漏他們的計謀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咱倆不說，他們就不會知道的。反正我現在也認了，我答應伺候他一輩子。我已經徹底死心了，認命了，接受他家的安排了，誰讓我是窮人家的孩子呢？」
大劉哥走了我望著他那魁梧的背影，感慨萬千。他是好人，他對我一直很好，像對自己的親妹妹一樣照顧我、幫助我。如果是我倆相愛，絕對不會發生這麼多波折，也不會使我墮入無底深淵，我們在一起會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過一輩子。可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說什麼都晚了。
更可怕的事情到底發生了，有一天他接到一個短信，看著看著，他兩眼發直，突然大哭大叫拔掉點滴和氧氣管，在床上拼命掙扎著。我急忙按鈴，醫生護士全來了。好多人才把他按住。精神病科的醫生來了以後，院長、兩大科的主任，研究很長時間，取得吳市長的同意，決定在精神病科特設個特護室，把他轉到精神病科了。因為這是與外界徹底隔離的住院部，所以就不用我再陪護了。轉科那天，他鬧得特別厲害，抓住我的手就不撒開，說一些誰都听不懂的話，大家怎麼也掰不開他的手，就在我努力要擺月兌他的時候，他把我的手放在他嘴里，死死咬住不放，鮮血染紅了我的衣服。他看到我出血了，就嚇得哇哇啕啕大哭起來。
我看到他完全失掉了正常人的理智，非常痛心，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醫生問我小豪精神病發作的原因，我突然意識到他接的那個短信。調出來一看，是董叮咚在國外發過來的。分好多條，上面寫著︰「我們的孩子還沒有出世，我就把他弄死了，咱倆有緣無分，注定我不能成為你的妻子，我可以坦白的告訴你，我是個性自由主義者，和我發生關系的人，我已經無法計算了。」「其實我這次回國根本沒想和你結婚，是姑姑逼我回來的。他們讓我和你假結婚，姑父就能和你家攀上親。如果達到目的，姑父答應給我50萬。」「可是這50萬還沒等拿到手，我的男友億萬富翁的兒子大衛出獄了。他千里迢迢來到中國接我，我說等我拿到50萬再走。他說他可以給我100萬美元，就這樣我和他飛回來了。不要等我，永遠886.」
這就是小豪發瘋的起因。我把手機遞給吳市長，他看了之後極有感慨地說︰「這些奸商無孔不入，要想達到他們的目的，什麼手腕都用。真是要想清清白白做公僕可真是太難太難了！」
小豪住進精神科病房之後，我回到吳家，簡單收拾一下我的東西，準備回游樂谷歌舞廳。
我給姜猛打了電話，告訴他我要回去了，把他樂壞了，他說︰「我們都非常想你，可下子把你盼回來了，因為你這一個來月沒上班，咱們收人減少了一半。你在家等著，我去接你。」說完他就掛斷了電話。
我到祝姨房間去和她告別，她哭了，她覺得這場悲劇是她造成的。如果當初她不把我辭退，也不會發生小豪自殺者件事。
我說︰「既然事情已經發生，後悔也來不及了。只是小豪哥現在這種精神狀態，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好的。希望祝姨想開點，相信他會治好的。什麼時後需要我，給我打電話，我會回來的。」
祝姨說︰「孩子，是我們對不起你，你能這麼寬宏大量，不計前嫌，來幫助我們渡難關，我和你吳叔都非常感謝你。你就是小豪的救命恩人，我們一輩子都不會忘的。假如小豪好病了，他一定要和你結婚的話，我們希望你能答應他。」
我心情極其沉重地說︰「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讓兩位老人為難，需要我做什麼，你們盡管說，我一定辦到。」
我被姜猛接回游樂谷，又開始了為客人唱歌，陪客人跳舞的工作，但是我不再開心了，因為小豪的事情，像一片濃濃的陰雲罩在我的心頭，使我特別壓抑。
我一直關注著小豪的病情變化，經常給大劉哥打電話詢問小豪的情況。大劉哥告訴我，小豪的病不見好轉，經常出現打人毀物的現象，不過不管他怎麼做鬧，一說「岫岩來了」，他就乖乖地等待著。我听到這些話，心里非常難過。小豪從心底里還是愛我的，不過因為地地道道出現是他毀掉了我倆純真的初戀，也毀了他自己。我的心情一直處在激烈的矛盾和痛苦之中。在我年輕的生命中，在我的面前出現過三個男人︰一個是憨厚樸實的特大好人大劉哥，我們倆是無話不談的鐵哥們；一個是特號帥哥聰明睿智的市長家大少爺吳豪。現在不但傷勢嚴重而且又瘋瘋癲癲，喪失理智。他是我的初戀，因我而自殺未遂；一個是沒有教養，傻大黑粗其貌不揚但是古道俠腸的億萬家業的繼承人姜猛，他對我一直窮追不舍，但是從來沒有過線行為的仗義哥。這是三個人各具特色，對我都有好感，有明追的、有暗追的，有追瘋的，我該怎麼辦？我該如何選擇？如果和大劉哥在一起，他永遠是我的靠山，我生命的保護者，我們可以平平安安過一輩子。如果我選擇姜猛，他會讓我一輩子都過者極優裕的生活，要什麼有什麼？但是他會讓我總為他提心吊膽，擔憂他會惹出麻煩來；而最需要我的卻是小豪，他現在已經進入弱勢群體之中，如果我不拉他一把，恐怕他的命運就更慘了。所以我最後決定等小豪痊愈，在此期間杜絕談感情問題。
然而他好的希望很渺茫，也許
他這輩子都要瘋瘋癲癲的了。我該怎麼辦？我到底應該怎麼辦？我實在找不到最好的答案。
就在我為這些是傷透腦筋的時候，姜猛找我，讓我和他回錢家別墅，說錢老板有要事找我。因為我還不能露出我已經知道他們的陰謀，所以不能不回去。原來是錢美姝要走，全家人在一起吃飯。並且照了全家福。然而我卻樂和不起來，因為小豪的瘋癲，使我的夢幻徹底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