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的士上,沿路的風景一路倒退,一掠而過的年輕情侶十指緊扣的甜蜜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不斷涌出眼眶的淚水在臉上肆意流淌。
電話響起,她卻仿若未聞,額抵著車窗哭得難以抑制。
的士司機透過後視鏡瞥她一眼,在她說的酒店門口停下,見她一時沒有下車的動作,好心的沒有催她,還遞去幾張面紙。懶
思虞狼狽接過,道謝後付了車錢下車。
回到房間,手機還在響,她看也不看直接拔了電池。
腦子里亂哄哄的像是有一群和尚在念經,而在這種連自己名字都無法一瞬間連貫念出的情況下,她卻還記得打電話去預訂今晚九點多那趟飛往巴黎的機票。
她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離開。
進浴室洗了把臉出來,目光觸及那扇寬大的落地窗,眼前浮現他自身後圈她入懷和她唇舌糾纏的情景,好不容易忍住的淚水不爭氣的再次決堤。
強忍住心頭的悲傷迅速收拾行李,然後下樓去前台退了房。
她知道他打電話找不到絕對會回酒店來找她,所以她要趕在他來之前離開。
什麼溫柔愛情,她通通不要了,只希望盡快離開,去一個沒有他的國度。
即使痛苦,她也不要讓他看見她的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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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電話給誰皺著眉頭?」粵式餐廳的某包房里,齊莘瞥一眼身側的發小,問。
「思虞。」冷錫雲回他,隨即站起來。
齊莘一楞,喚住他︰「哎,你去哪?」
冷錫雲頭也不回走向門口,「我有急事離開一會。」
「周董都快到了你還走?」
回應他的是關門聲。
冷錫雲出了餐廳徑直駕車直奔思虞所在的酒店。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剛才撥她的電話一開始是無人接听,最後索性是關機中,這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而很快,他這種預感得到證實。
酒店的前台告訴他,思虞在半個小時前就已經退房離開。
他返回車上,瞪著方向盤怎麼也想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退房?
明明上午在電話里還說得好好的中午等他電話,他陪她去醫院打針。
而他從她當時說話的語氣中听得出她心情很好。
那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關機,退房,活生生的一個人突然就這麼莫名其妙消失了,她去了哪里?
腦海里念頭一閃,他立即發動引擎駛離酒店,並拿過手機撥通喬樾擎的電話。
「樾擎,馬上利用你手頭的關系幫我查今天中午十二點之後的所有飛往巴黎的航班的客戶購票名單,看有沒有思虞。」
電話那端喬樾擎雖然好奇,卻也沒多問,掛了電話立即著手查詢。
只花了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冷錫雲便接到喬樾擎打來的電話,告知思虞的確購買了晚上九點多飛往巴黎的機票。
那一瞬,冷錫雲不知道用什麼言語來形容自己心頭的感受。
昨晚她還說只要他對她好,她就會留下來,結果卻偷偷的不告而別。
這算什麼?
不是口口聲聲說有多愛他,躲了五年都無法忘懷,越是想忘就偏偏越想念?
明明在他拒絕她時哭得那麼讓人心疼,他以為她就算沒愛他入骨,卻也是比常人的愛更濃烈,可為什麼等他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和她在一起,她卻又要離開?
所有疑慮化成一股無處宣泄的怒氣,使得刀削斧鑿的面容更添了一絲凌厲,隱隱透著一種暴風雨前的氣勢。
———
晚上十點,A市國際機場。
喬樾擎神色忐忑的走到某俊容陰沉的發小前,輕咳了聲才開口︰「我剛才讓人查過了,思虞她……的確是買了晚上九點多飛巴黎的機票,但她實際上坐下午三點多飛往意大利米蘭的航班離開的。」
欲言又止的頓了頓,還是忍不住說,「她大概是猜到你會查她飛巴黎的航班然後來機場堵她,所以改飛法國的鄰近國家,到時候再轉飛巴黎。」
她為了不被他找到,不惜飛來飛去折騰自己麼?
冷錫雲勾唇冷笑,一言不發掉頭。
喬樾擎望著發小挺直的背影,嘆口氣追上去。
「錫雲,你們這是又怎麼了?昨晚我看她心情還很好啊,跟我和齊莘一起吃飯還能隨便拿你們開玩笑,怎麼才過了一晚就大變樣了?」
冷錫雲置若閔聞,大步走出機場大廳。
「不會又是你——」
「你不說話我不會當你是啞巴。」冷錫雲冷冷打斷發小的嘀咕,走向自己坐駕打開車門坐進去。
喬樾擎傻眼,直到冷錫雲發動引擎的聲音傳來,他才慌忙去打開副駕的車門坐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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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虞是第三次來米蘭,其中有兩次是中途轉機,包括這次。
還要再過兩個小時飛機才著陸,她背朝鄰座大半個身子窩近寬大的座椅里,因為十幾個小時沒吃過東西,胃里空蕩蕩的十分難受。
可她就是吃不下任何東西。
更何況胃里再難受,也比不過心頭的萬分之一。
耳機里傳來的音樂不知循環了多少次,價格昂貴的電子產品其實在質量上還是佔有絕對優勢,起碼省電量是其他同類電子產品的好幾倍甚至十幾倍。
因為喜歡一些古色古香帶有濃厚中國風的東西,她
連在听歌這方面都偏愛一些有十幾或者幾十年歷史的老歌曲。
好比耳機里現在播放的這首林夕作詞的《身外情》,就是她喜歡的歌曲之一。
……
給一分鐘我靜靜回味
將一生一世翻天覆地
明日已被今天處死
淚存在原為反應天理
這一分鐘我站在何地
怎麼竟跟你活在一起
原是鏡中花
留在鏡中死
原諒我不記得忘記
……
傳聞這首歌的歌詞想要表達的是兩個男人之間的感情,可她每次听到這首歌,就會不自覺想起自己這段無疾而終的感情。
身外情,亦指不被允許和不被重視的感情,不論自己把它看得多重要,對于不在乎自己的那個人來說,就是負擔。
「你怎麼這麼多眼淚?哭了幾個小時還在哭?」
耳邊傳來鄰座低沉的聲音,她因為听歌,對方說的什麼她听得不是很清楚,所以下意識回頭,待看清楚鄰座的真容,她頓時有種被雷劈到的感覺。
佛說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換來今生一次擦肩而過,那她短短幾天之內不但和這個男人連續踫面,而且還連著兩次都是鄰座坐同一個航班,這又是前世回眸了多少次才有這樣的緣分?
男人皺眉睇她一眼,再度開口︰「不是我要跟蹤你,是我因工作需要這段時間經常來往米蘭和巴黎。」
思虞聞言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一定是表現出一臉‘你跟蹤我’的表情,對方才會說這樣的話,連忙斂去震愕的神情,摘下耳機。
「哭什麼?」
思虞一楞,望向目光專著盯著手頭一份報紙似乎根本沒開口說過話的鄰座,以為是自己幻听,卻也背過身及時抹去滿臉的濕意,小心翼翼的深呼吸平復情緒。
她想起昨天在醫院里男人遞給她的那杯熱牛女乃,而她當時忘了道謝,于是重新轉過身。
「那天,謝謝你的牛女乃。」
男人好像又在皺眉了,還表情古怪的看她︰「我不是女乃牛。」
「……」
思虞張大眼——這是什麼回答?她沒有說他是女乃牛啊,她只是感謝他那天的好意,他怎麼……思虞忽然打住腦海里的思緒,然後輕敲額暗罵自己反應慢,缺乏幽默細胞,竟然沒第一時間听出這個男人其實是在和她開玩笑。
不過這樣的玩笑方式還真是……別具一格。
「那個,我叫冷思虞。」她嘗試打破尷尬的氣氛,「冰冷的冷,思念的思,虞美人的虞。」
男人‘嗯’了聲,卻沒有要以自己的名字做交換的意思。
思虞踫了個釘子,心情又暗下來,灰蒙蒙一片。
「你出門都不帶眼楮?」
在她打算轉頭時,男人忽然開口。
這句明顯是在挖苦或嘲諷的話語讓思虞皺眉,對他的好感一下降低不少。
沒口德的男人。
打算不予理會,誰知男人偏偏又道︰「不論什麼場合都哭,你知不知道你登機時有多少人盯著你看?」
思虞震驚——她登機時有哭嗎?她怎麼自己都不知道?
不過就算有也沒他說的那麼夸張吧?頭等艙數來數去也就那麼幾個人。
還有她哭和她出門有沒有帶眼楮有什麼關系?
莫名其妙。
「遲晉延。」
「……什麼?」
「延遲的遲,晉級的晉,延遲的延。」
「……」
思虞瞪著男人,有種和這人說話遲早要瘋掉的預感。
「你為什麼哭?」遲晉延重拾這個話題,似乎對此很感興趣。
思虞撇嘴,「我以為你不是那種喜歡八卦的男人。」
遲晉延忽略她的嘲諷,兀自猜測︰「失戀?」
「……」要不要這麼一針見血。
看她一臉被戳到痛楚的表情,遲晉延知道自己猜中了。
「女人都這樣,把愛情當作全部,不過是失戀,好像要了她們的命一樣,要死不活,失魂落魄,做給誰看?負你的人不在你面前,你哭得再痛苦,眼淚也是白流。」
雖然明知道他這番話說得字字珠璣,句句在理,可思虞還是氣惱他的直白。
虧她之前還對顧筠堯說他是個選擇性啞巴呢,原來根本就是個毒舌君,要麼不開口,一開口準能要人命。
「我哭我的,遲先生似乎管不著。」她忍不住反唇相譏。
遲晉延側眼看來,眉峰呈微揚的弧度︰「那當然,又不是我甩了你,我也沒義務要管。」
「……」
「我只是討厭看到有人當著我的面沒完沒了的哭哭啼啼,你若不是我鄰座,即使你哭得再大聲,我倒也勉強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你是不是和我有仇?」思虞接連被他這樣刺來刺去真是有些惱了,俏顏緊繃,更顯眉目的清冷。
遲晉延靜靜凝了她十幾秒,收回視線,繼續看他的報紙。
思虞莫名其妙被他訓斥一頓現在又被冷落,真是忍不住想抓狂。
不過她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回敬,她見他看報紙看得專著,腦海里念頭一閃,冷笑了笑,拿過耳機重新戴上,並故意將音量放到最大,而且還旁若無人的跟著耳機里的歌曲故意不著調的胡亂哼一通。
幾分鐘後,手臂被踫了一下,她摘下一只耳機,挑釁的看著她的鄰座,卻听他一副擔憂的口吻道︰「我說,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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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木有親好奇遲童鞋滴??明天要加更麼?那就……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