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不到盡頭的黑,如玉雕琢的天足輕輕踏下,火紅似血的彼岸花大朵大朵開在腳下的黃泉路上,無限延伸出去……
瑰麗的紅,濃重的黑,在眼前交疊,濃烈得令人壓抑。
前方,只有兩朵幽藍幽藍的火焰緩慢前行,象是在為誰引路。
是誰,輕輕一笑,如九天清泉沖淡了這一方天地的沉悶熾烈。
那絕艷欲滴的路上,白衣素淨的女子笑意淡然,眉梢眼角盡是淡淡風情,所經之處彼岸花無不恣意怒放,象是天生為她而綻。
前方歌聲渺渺,那是亡魂不舍晝夜的悠唱,那里,該是忘川河了罷。
女子嫣紅的唇瓣微微上揚,輕輕轉身輕快地向身後招手,想要後面的人快快跟上,仿佛是為了赴一場等待了一世的筵席。
拖了長長一路的黑發,在白色裙擺上迤邐而去,似乎也沾染了那如烈焰般絢爛的花汁。
身後的男子低沉淺笑,魅惑妖嬈,伸出白皙如玉的手與那縴縴素手相握,眼底是濃得化不開的柔情。
相攜並肩,女子抬眸柔柔一笑,牽手而行。
看到了……
忘川河,奈何橋,還有年邁婦人手中那碗孟婆湯。
喝了那湯,便會什麼都不記得了罷。
你會忘了我,我也會忘了你。
「就算不記得,我也定會在見到你的那一刻將你認出。」
是誰,附于耳邊低低呢喃,擲地有聲。
女子笑了,將男子的手放在心口,那里,只為他一個人而跳。
一口飲盡那孟婆湯,淚意終究濕了眼眶,她狠狠將碗摔碎,投入那個溫暖堅實的懷抱,用力抱住男子的腰。
忍了忍,淚,還是流了下來。
兩顆心緊緊相貼,徹骨痛意從彼此身體里逸出,使得奈何橋亦為之震顫。
是否,你也承載不了這樣的痛苦?
冰冷的唇輾轉吻去女子臉上的淚珠,澀而苦,揉進了太多的悲傷。
一滴紫色的淚,混入那道清澈的淚痕,落中忘川河水中,淡淡漾開……
朦朧的煙霧如白紗繚繞,冥冥中,不知是誰強行拉開了兩人的手,又不知是誰,將他們推入了深不見底的萬丈漩渦……
「啊……」書顏一聲驚叫,猛然驚醒,入眼處皆是漫漫的黑。
臉上濕涼,伸手模去竟是滿臉的淚。
是做夢了吧,可是那種心痛的感覺為何這般真切,竟似要將她的心給生生揪出來。
「小姐,怎麼了?」睡在外間的碧荷忙掌了燈進來,見她模樣一驚,「怎麼哭了?」
「沒事。」她擺了擺手,「只是做了個夢,你去睡吧。」
碧荷不放心地看了她兩眼,見她不願多說,還是退了出去。
書顏趴在床上,在黑暗中睜大了眼楮再無睡意,夢境如此真實,可夢中之人的長相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只記得那幽藍的光,象極了今晚遇到的那只黑貓的眼楮。
是因為那只貓,才會做這樣一個稀奇古怪的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