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煙宮。
敞口蓮花香爐輕煙繚繞，白玉地面上掐絲嵌銀，朵朵海棠嬌艷絢爛，一如軟榻上斜斜倚靠著的美人。
正是茹妃。
「妹妹，你嫁給瑾王已近一月，身子可有動靜了？」茹妃翻看著剛涂了鳳仙汁的指尖，那欲滴的艷色更顯得手指細白如蔥。
坐于一側的杜芸雯正小口品著香茗，聞言動作一頓，將茶盞放回幾上，看了看邊上的宮婢。
茹妃留意到她的眼神，輕輕一笑，抬手輕輕揮了揮，侍候著的宮婢立時退了出去。
「現在可以說了罷。」她嬌笑道，還當杜芸雯是不好意思。
杜芸雯垂了眸看了眼小月復，沉默了片刻，有些澀然道，「不瞞姐姐，我與他至今未同房，又何來動靜之說。」
昨日宮宴之前，她本想單獨來一趟緋煙宮，確實也想跟茹妃說說話，嫁給慕容子淵這麼些日子，那男人倒是象忘了這件事般，除了一應用度都命人送了頂好的過來，他並不常去綺霞閣，留下來過夜更是無從談起，興許跟茹妃說了還能給她什麼建議，畢竟她在這方面確實比自己有經驗。
後來思慮到離開宴的時辰所剩無幾，又怕皇帝過去接了茹妃一道過來，便忍了沒去。
她一向自視清高，為了慕容子淵已屢次對洛書顏使了心計，畢竟那不是明面上的，此時若是主動向茹妃去說這些閨房之事，即使是自己姐姐，還是有些開不了口。
剛剛一直思忖著該怎麼說，如今茹妃先行提起倒是解決了她的為難。
「什麼！」茹妃不可置信地直起身，蹙起了柳眉，「怎麼回事，成婚那晚他不是宿在你那里麼？」
杜芸雯飛快地看了她一眼，有些詫異她竟然知道那晚慕容子淵留宿的事。
咬了下嘴唇，她低聲道︰「那日是我不巧，正好來了月事，他本來是要踫我的，後來因為這個就沒法……」
她的臉微微一紅，接著說道︰「但後來等我月事走了，他卻再也沒有提出過要在我那里過夜。」
「那你就不會主動麼？」茹妃臉色開始不好看，她自認在這方面算是個中翹楚，沒想到她這個妹妹卻是個不開竅的榆木疙瘩。
「我……」杜芸雯的臉一下紅了起來，「我有過一次主動，但被他拒絕了，他說還有事情要做，我也不好強求。」
「你傻呀。」茹妃再也忍住，隔著榻上的矮幾一指戳了過去，「這種時候就要看女人的本事，難道你府里那男人一年不踫你，你這一年就干等著？」
杜芸雯捂著被她尖指甲戳痛的額頭，雖然茹妃的語氣讓她心里有點不舒服，但這事她自己還真沒辦法。
「姐姐，那你說怎麼辦？」她不得不拉下臉來問。
「怎麼辦？」茹妃斜著丹鳳眼看著這個一向高傲的妹妹，道︰「我知道我的話你未必喜歡听，但男女之間的事就不能被動地等，矜持有什麼用，你不怕慕容子淵被洛家那個三丫頭給搶了去？」
杜芸雯身子一震，她怎能不怕，這些天來的種種，足夠令她擔憂慕容子淵會喜歡上洛書顏，若不怕，她今日也不會進宮來找她姐姐討要對策。
「那姐姐的意思是……」
「還是那兩個字，主動。」茹妃紅唇一撇，冷笑道，「天底下沒有不偷腥的貓，也沒有多少男人能抵擋得住女人的主動示愛。我就不信，你月兌光了衣服站在他面前，他還能做個柳下惠。」
「這……」饒是杜芸雯大概了解茹妃的性子，此時听著她這般赤.果.果的言語也還是燒紅了臉。
「怎麼，害臊？」茹妃輕哼一聲，「當初是誰好說歹說地求著，讓我去求皇上為你指婚的？」
杜芸雯呼吸一窒，未料到茹妃會舊事重提，一口銀牙緊咬著，低頭不吱聲。
「我那會兒見瑾王對你似乎並未存什麼心思，就勸你打消這個念頭，你不肯，最後還以死相逼。也罷，那我便替你去試試，結果皇上也不允。」茹妃看了她一眼，接著道，「後來皇上召了瑾王進宮，問了他的意思，我本以為他會拒絕，未想他卻當場求皇上賜婚，但皇上還是沒有同意，並說他若是真心喜歡于你，便去長明宮前跪著，跪到皇上同意為止。」
說到此，茹妃悠悠嘆了口氣，似乎對于此事也頗為無奈。
「那瑾王倒是堅決，果然在長明宮前跪了一日，我又在皇上面前說盡了好話，這才讓皇上松了口。」
她的臉上顯出絲自得，確實，皇帝對她可謂千依百順，很少有反對的時候。
「且不說這請求賜婚的事你也有份，既然他娶了你，便要有當人家丈夫的樣子，夫妻同房天經地義，他若敢再冷落于你，我便把這事告訴皇上。」
「千萬別，姐姐。」杜芸雯聞言大急，「這事只能你我在私底下說說，哪能讓皇上知道。若是說出去，不說你妹妹的顏面無處去擱，子淵更是臉面全無，到時候皇上也不知道會作何想法。
茹妃見她滿臉急色，擺了擺手，「罷了，我也就是說說，哪能真跟別人說去。也不知那瑾王到底喜不喜歡你，若不然，當日又何必跪求賜婚。」
「這個姐姐放心，我相信
子淵絕對是愛我的。」說到這點，杜芸雯頓時自信一笑。
「那就是坊間傳聞果是事實？」茹妃疑道。
杜芸雯一愣，隨後明白她指的是什麼，臉上露出一絲古怪，隨後低笑道︰「姐姐也說了是坊間傳聞，那就肯定作不得真了。」
不能人道？若說沒有六年前那件事，她不敢下定論，但如今，她完全可以確定慕容子淵正常得很。
「那我倒是不明白了，他為何要不踫你。」茹妃心中不禁疑慮，看著她眼神微微閃爍。
杜芸雯一時語塞，事實上，她自己也想不通，又或者，是不願多想。
若說因為成親那晚，她的月事擾了他的興致？那也不應該。
還是說，她拿著他答應過的話不放，讓他責罰了洛書顏而對她心生不滿？
應該也不會，她並未說要他如何，只要表面上過得去，她便不能說什麼，那打板子還是他自己提出來的。
茹妃看了她一眼，見她凝神苦思的模樣，遂嘆道︰「罷了，誰叫你是我妹妹，我這做姐姐的不幫你，還有誰能幫你。」
起身下了榻，打開櫃子取了個錦盒過來，打開之後又從里面拿出一個精致的小木盒出來。
杜芸雯不知她要做什麼，見她將木盒裝得這般仔細，不由好奇地盯著那盒子。
茹妃瞟她一眼，將手中木盒打開，兩根縴指掂起一小粒白色的藥丸放到她手中。
杜芸雯不解︰「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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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墨閣。
書顏坐在梳妝台前，銅鏡里映著在她頭發上搗鼓著的那雙手，她的眼楮卻盯著脖子上的那個傷口。
不深，只是皮外傷，經過一夜已經凝了血，但在白皙修長的頸間卻是分外明顯，一抬頭便能看到。
碧荷沒讓她失望，她昨晚回來之時刻意低了頭不讓她看見，不料這小妮子眼楮賊尖，還是發現了。
緊張是免不了的，緊張完了之後便是刨根問底，之後便是長時間的嘮叨，說什麼坐個馬車怎麼也會受傷，那馬車上也不該有尖木頭釘子才是呀，回頭她得跟林總管反映反映等等等等。
她不怕碧荷去反映，林啟知道怎麼應付。
她只是在想，慕容子淵什麼時候給她解藥，否則那毒要是提前發作了，她眼睜睜地看著身上的肌膚一塊塊爛掉，還流著膿血，繼而露出森森白骨，豈不得發瘋。
「小姐，快看，這哪來的鳥，這麼漂亮。」正自我遐想間，碧荷一聲驚呼，打斷了她的白日惡夢。
書顏抬頭看去，果見一藍色鳥兒立于窗子上，細小的爪子牢牢地抓著窗欞，烏黑的眼楮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瞅，見她看去，黃色的尖尖小嘴立即啾啾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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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還是老的辣，杜二跟她姐一比，似乎差得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