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啟只是沉默,程然更是將頭轉向一邊。
書顏挺直了身子,一步一步往前,這一刻,沒有人再阻攔于她,她腳下的路筆直地通往那扇門。
狂風穿越了長廊,呼嘯聲破空而來,翻卷起身上無暇的白衫,腳下石階冰涼,重重寒意透過她不著鞋襪的足底直透心肺。
她抬起手,手握成拳,舉在半空中卻遲遲沒有落下。
「慕容子淵,我知道你在里面,別給我裝睡,出來。」她最終沒有按預想的那般去捶門,只是用足夠里面的人能听見的音量冷靜地說道。
里面依舊沒有動靜,夏兒哧笑出聲,「我就說了,六爺是不會出來,你非不死心,現在看到了吧。」
她置若罔聞,眼楮定定地盯在門上,繼續說道︰「你不出來,我今晚就一直在門口等,等到你出來為止。」
「顏主子,你這又是何苦,回去罷,你身上衣衫這麼單薄,小心著涼。」程然不忍,上前勸道。
「我說了,我會等到他出來為止,在他出來之前,我是不會走的。」書顏嘴唇發紫,笑意薄涼,「他若是在乎,便不會讓我等那麼久,他若是不在乎,我又何必在乎自己。」
「顏主子,身體是自己的,你又何必跟自己過不去。」林啟一聲輕嘆。
書顏不答,默默地注視著這扇將里外隔開了兩個世界的門,突然問道︰「有沒有錘子?」
「什麼?」程然一時沒明白,以為自己沒有听清楚。
「肯定沒有。」書顏自己卻已否決了前一個問題,轉身道,「程然,把你的劍給我。」
「劍?顏主子,你要劍做什麼?」程然一把捂住腰間,警戒地望著她。
林啟亦有了些緊張,「顏主子,不要做傻事。」
「你們以為我要尋死麼?」書顏笑了笑,搖頭,「不,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傻事我是不會做的。」
「那你……」程然還是不明白。
「把劍給我。」書顏朝他伸出了手。
程然望了林啟一眼,見他神色凝重卻什麼都未表示,心里一時遲疑不決,書顏卻上前一步,伸手便將他的劍拔了出來。
「 ……」鋒利的劍鋒劃過精雕細刻的木門,一向用來殺人的劍在此時卻變成了砍削木頭的工具。
書顏雙手舉劍,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氣狠狠劈向那扇讓她痛恨透頂的木格門,木屑紛飛,上面瓖接的鏤空花雕紛紛掉落。
原本瘦弱的女子,此時卻如一只發了狂的野獸般紅了眼。
「你……你不能砍我家小姐的門。」夏兒被她瘋狂的舉動所震攝,氣勢不足地在身後喊道。
書顏冷笑,砍的就是杜芸雯的門。
程然已驚詫得說不出話,只是愣愣地看著。
夏兒眼楮一眯,朝身後幾人使了個眼色,那幾人卻有所忌憚地看了眼林啟,不敢上前。
「我看你們是糊涂了,林總管是你們主子,還是爺是你們主子,現在爺就在屋子里,若是怪罪下來,看你們誰擔待得起。」夏兒低聲斥道。
幾人一听再也不敢怠慢,立即朝書顏圍了過去。
「你們誰敢過來。」書顏察覺到身後的動靜,驀然轉過身,微微喘息著,唇邊笑意森然,「誰敢阻止我便殺誰,你們若是不信大可一試,我說到做到。」
幾人駭然連退數步,書顏冷冷一笑,舉起手中之劍返身便要砍將下去,門卻在此時霍然打開。
揮劍的姿勢已老,劍尖已收勢不住地朝里面的人揮了下去,所有人大驚,林啟與程然已救之不及。
里面的人卻伸出兩指輕輕一捏,便將這劍勢定在空中。
書顏手握劍柄,高舉雙手,兩眼漠漠地看著門內的男人,心底生起一片荒蕪。
即便早已將結果在心中過了無數遍,在親眼見到此情此景時,眼楮依舊澀痛難忍。
只著一件里衣的上身,松垮的領口下緊致的紋理一眼可見,褻褲下面是與她相同的赤腳,事實已經這麼明顯,她還需要再驗證什麼。
「顏兒興致不錯,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到這里來砸門。」他淡淡地看著她,那一雙鳳目慵懶帶笑。
身上的力氣突然就象被抽光,她強撐著身子,握劍的手不受控制地發抖。
這就是他要對她說的?本以為他至少會給一個解釋,卻原來他連這點也吝予。
「你真的跟她上了床?」不知道到底在堅持什麼,她死死地盯著他,就是想要一個答案。
慕容子淵卻是不置可否一笑,「顏兒覺得呢?」
身子微微一晃,她蒼白著臉低頭一笑,輕輕松開手,低低說道︰「我明白了。」
「爺,書顏妹妹走了麼?」里面傳來杜芸雯嬌柔的聲音,隨即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杜芸雯披衣走了出來,里面亦是最貼身的褻衣褻褲。
一見到站在門口的書顏,她立即不好意思地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笑道︰「還以為書顏妹妹已經走了,穿成這樣出來讓你見笑了。」
「這麼冷出來作甚,仔細受寒。」慕容子淵將劍擲了出去,體貼地將她攬在身側,輕斥了一句。
「雯兒知道了,爺也進去罷,今晚風大,看樣子快要下雨了。」杜芸雯百般溫柔地依偎在他身上。
書顏只是淡淡地笑著,微仰起頭看著那個男人,她總以為,今晚他只將溫柔給了她,卻原來,這依舊只是她的以為。
象是為了印證杜芸雯所說的話一般,隨著當空一聲似要摧毀天地的驚雷乍響,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爺,我好怕。」杜芸雯似乎受了驚嚇,將頭埋入男人的胸膛。
「好,我們進去。」他拍了拍她的背,轉向便往里走,剛走得兩步,似想起什麼,回頭說道,「林啟,程然,送她回去。」
門被輕輕關上,相擁的身影消失在閉合的門縫之間,林啟掩好門,輕聲道︰「顏主子,我們送你回去罷。」
她木然地看著被她砍壞而殘破不全的門,他竟然與她多說一句話都不願了。
這就是男人,翻臉比翻書還要快。
心中氣苦,她突然就沖著那門喊了起來︰「慕容子淵,別以為少了你,別人就活不下去。你以為你是什麼,比你好的男人多了去了。」
喉嚨里象是被什麼東西堵住,她努力壓抑了幾次才能再次開口,思緒已有些混亂,自己都不清楚在說什麼。
「我要去找慕容子修,去找蘇合,上悅君樓找男人,隨便哪個,找誰都好,都比你強。」
喊完了,眼淚突然就流了下來,她呆呆地轉身,看著如瀑的雨水,怔怔不知所以然。
程然見她滿臉的淚,有些慌神,想替她擦拭,那手伸到半空中又縮了回來,著急道︰「顏主子,你別哭,我們先送你回去可好?」
「回去?」書顏低語了一聲,「好,回去。」
緩緩步下了台階,豆大的雨點便劈頭蓋臉地砸在頭上,打得臉生疼。
「還不快去取把傘來!」林啟朝一臉看好戲的夏兒冷了臉。
夏兒不情不願地去了,書顏卻象是被驚醒了一般,回身道︰「你們誰也別跟著我。」
外面的天很黑,很大,沿途照明的燈籠因經不住這般風雨肆虐而多數熄了火,只留下零星幾盞還在風雨中頑強地存活著。
她胡亂地走著,只覺得眼前白蒙蒙一片辨不清方向,而如傾的雨水早已將她從頭到腳淋透。
腳底象是被什麼割破,***辣的疼,她沒有去管,未走得幾步,卻又象是被什麼東西給絆了一下,整個身子便摔倒在地上。
「顏主子。」一直默默跟在身後的林啟與程然再也顧不得許多,沖上來扶她。
她怔住,對著兩張關切的臉看了半晌,輕輕地笑了起來,「不是叫你們別跟著麼?好,不把我的話當回事是吧,我記得王府里頭有座蓮花池,我一直想知道那水到底有多深,如果你們還想跟著,我現在就去試試。」
「別,顏主子,你千萬別。」程然一听便急了。
「好,那你們現在就給我走。」她輕輕地說著,待了片刻未見他們動,驟然厲了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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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們要相信六六啊,要給他點信心,他是無辜的~~好吧,我承認我是後媽,把六六害得這麼慘,眾矢之的,但不能在此劇透,妞們看下面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同情六六~~希望支持六六的妞不要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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